说书先生用剩下满满一大箱子的金石换了一个问题后,就被帝晨儿给送了回去。
江悔青的肩头架着名为‘阿天’的海东青,她看着那道浪漫至极的月光柱,问道:“就像那说书先生问你的一样,我能不能也问你这个相同的问题?”
看着那波光粼粼的东海,帝晨儿道:“也许这个问题只有在问过哪吒之后,才会得到正确的答案,我不是哪吒,所以我并不知道他为何不在肉身成圣之后,寻那东海龙王报仇。”
江悔青深吸口气,又长长吐出,问道:“那……哪吒恨李靖吗?”
帝晨儿摇头道:“我没有父亲,所以我不知道父子之间到底会不会真的有仇。”
江悔青转过身来看向他,颦眉问道:“可你有舅舅不是吗?”
帝晨儿也看向她,抬手将其凌乱的发丝捋至而后,笑道:“那是哪吒的事情,哪吒自己说了算。”
“可......”
“好了,我们也该出发了。”帝晨儿牵住她的手,看向那月光柱下所笼罩的东海某座岛屿,他感慨道:“天气变凉了,冬天就要来了,也不知道明年的春天,还有多久才能到来。”
话罢,两人携手而飞,海东青展翅翱翔,紧随其后。
——
方丈岛,桃柳秘境。
小院内,在场所有人皆穿白衣。
可爱的小瑶瑶正趴在一双修长的大腿上,手指撩动着白纱裙,水灵灵的大眼睛正好奇的看着那圆挺挺的肚子。
她问道:“奶奶,瑶瑶也是从肚子里窜出来的么?”
未等那坐在摇椅上的温柔女人开口,在一旁只练习挥剑的冯仗剑插嘴道:“你可不是哩,你是从药潭边的土堆里蹦出来的。”
听闻这话,小瑶瑶蓦的站起身来,她努着嘴,据理力争道:“才不是嘞,那个土堆是瑶瑶无聊的时候才堆起来的,以前可是没有的,剑哥哥,你少骗瑶瑶,瑶瑶才不傻呢!”
这话惹得路过去瓮里打水的沙一梦哈哈大笑起来,她问道:“瑶瑶,你说,你会不会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更不是了!”小瑶瑶用袖子抹去鼻尖上挂着的鼻涕,跺跺脚道:“我奶奶说了,瑶瑶绝不可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因为……”
说到这,她突然甜甜一笑,竟有些害羞起来,娇滴滴道:“因为瑶瑶的心,可软啦~”
一旁正盘腿而坐,闭目修炼的胡颜菲突然冷不丁开口,“玉石琵琶一族的心也有软的,这证明不了什么。”
小瑶瑶看向她,也不生气,只是对着她扮了个鬼脸,吐着舌头道:“你这是嫉妒我奶奶,所以你这只是想和奶奶唱反调!”
闻言,胡颜菲猛地睁开眼睛,清冷眸光如同利剑一般瞪向小瑶瑶,后者被吓了一机灵,赶忙跑到正摇晃着的藤椅后面,小手扒着藤条,偷偷瞄着胡颜菲,生怕她追过来朝自己的屁股上狠狠打上一巴掌。
“好了好了,瑶瑶你过来。”坐在藤椅上的白衣女子站起身来,等小瑶瑶抱住她大腿的时候,她揉着小丫头的脑袋,和蔼可亲的提醒道:“日后这种话可不许再提,若是你沙奶奶再同你讲这些事情的时候,你就捂住耳朵,记住了吗?”
小瑶瑶抬头看她,皱眉问道:“为什么呀奶奶?”
那白衣女子想了想,突然笑道:“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呀,不许提,就是不许提。”
小瑶瑶委屈着脸问道:“那如果瑶瑶再提了,奶奶会不会打瑶瑶的屁股?”
白衣女子莞尔一笑,摇了摇头。
从她笑容中得到答案的瑶瑶嘿嘿一笑,夸赞道:“奶奶可真好看,比胡姐姐、沙奶奶还有怜怡娘亲都要好看呢!”
听到这话,白衣女子更是笑的开心,一旁练习挥剑的冯仗剑听到这话后无奈收起那柄轩辕剑,快步走到小瑶瑶的面前,对着她再三纠正道:
“什么怜怡娘亲呀?我不是告诉你好多次了吗?那是桑桑姑娘,你也可以叫她玉姐姐,这‘娘亲’可不能随便乱叫的,若是让那群蓝碑弟子听见,他们非要惹事不可!”
“就是怜怡娘亲!”
小瑶瑶据理力争的对着冯仗剑吼了一声,然后她强调道:“那天你们都去涯辰前辈的坟前和他说话去了,瑶瑶一个人觉得无聊,就跑去偏房,正听见怜怡娘亲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喊爹爹的名字呢!还说要给爹爹生孩子,这不就是怜怡娘亲么!”
一听她这个解释,冯仗剑就起鸡皮疙瘩,他咂咂嘴,“那只能说是桑桑姑娘花痴,可不能证明她就是你娘亲。”
小瑶瑶气鼓鼓道:“那你告诉我,瑶瑶的娘亲在哪里!”
“这......”冯仗剑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桃柳秘境的上空传来一声嘹亮的鹰鸣,两道身影和一头身影矫健的飞鹰就从那秘境的上空齐齐落了下来。
在见到那一袭白衣的时候,小瑶瑶露出了还未曾长齐的贝齿,匆匆跑过去,高兴坏了。
“爹爹!”小瑶瑶一把抱住帝晨儿的大腿,蹭着肉嘟嘟的小脸蛋就像是一只小猫咪一般,她开心道:“爹爹,瑶瑶想死爹爹了!”
“爹爹?”
江悔青看着那如此依赖帝晨儿的小丫头,一时间脸色铁青,她猛地甩开帝晨儿牵着她的手,然后指着瑶瑶,质问道:“帝晨儿,你什么意思?”
“江姑娘,你听我……”
“晨儿。”
未等帝晨儿苦皱着脸将解释的话说完,忽然一声令得帝晨儿顿时鼻子一酸的温柔声音入耳,他眼睛里泛起朦胧水雾,缓缓看向那小院栅栏前,正站着对他绽开莞尔笑容的白衣女子。
一时间,帝晨儿喜极而泣,哭的像个小孩子一般,一边抱起抱着他大腿的瑶瑶,一边匆匆朝着那白衣女子跑去。
“小姨,您总算醒过来了!”
“傻晨儿,你又长高了不少。”白贞一手扶着大肚子,一手揉着外甥的脑袋,她笑道:“如今你已是孩子的爹,怎么还未曾改掉这爱哭的毛病?就不怕女儿笑话?”
帝晨儿将瑶瑶放下来,他抹去眼眶里的泪水,笑了起来,“小姨,我可没有那么爱哭。”
白贞温和轻“恩”一声,“小姨知道,你这是高兴的。”
说至此,她陡然平静下笑意,叹了口气,“晨儿,小姨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小姨,您说呢?”帝晨儿反问一声,忍不住大笑出声,“几日未见小姨,怎么小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都跟晨儿客气上了。”
“晨儿,你觉得小姨的命,重要吗?”
白贞语气凝重,一时脱口,竟有些令得帝晨儿摸不着东西南北。但很快,帝晨儿笑道:“如果没有小姨的话,晨儿难成气候,难以安心,难以做到开心快乐。”
白贞轻“恩”一声,又问道:“那你觉得,你沙姨的命,重要吗?”
沙姨?!
闻言,帝晨儿心头一沉,他赶忙朝着小院儿里看去,在确定自己确确实实是看到他沙姨之后,长长舒了口气,略有埋怨道:“小姨,你吓死晨儿了。”
白贞笑了笑,又问道:“晨儿,那你觉得,凌云十二妖将的命,重要吗?”
心头又是一紧的帝晨儿赶忙言道:“小姨,晨儿可从未忘记舅舅的那份大仇,只是自那南蛮妖王之属之后,有太多的事情发生,晨儿一时分心乏术,但晨儿可以对天发誓,可用性命担保,晨儿绝对不曾忘记这份大仇,一刻也没有忘!”
瞧着外甥这激动的坦言,白贞笑着摇了摇头,她拍了拍外甥的肩膀,强调道:“小姨从未觉得你会忘记,小姨的问题也并不是这份仇,小姨只是想知道,在你的心目中,凌云十二妖将的命,有多重要。”
帝晨儿道:“很重要,如果可以,晨儿希望他们还活着。”
白贞问道:“因为这样就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为你舅舅报仇?”
“不是!”帝晨儿摇了摇头,道:“因为我不想让自己心中有愧,虽然他们甘愿为舅舅而死,可舅舅确实是为了晨儿才会去……”
“好了,小姨什么都知道。”
白贞浅浅一笑,打断了他的话,继而侧首看向冯仗剑,道:“安康,去请三炷香来。”
原本因帝晨儿回来而脸上挂着笑容的冯仗剑突然肃下神色,朝着客房走去。
此时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熟悉面孔出现在帝晨儿的视野之中,他们也都是露着因他的到来而兴奋的表情,可是当小姨让冯仗剑去莫名其妙请三炷香后,他们一个个的表情神色皆是变得落寞起来,有的甚至还默默低下了头。
第一时间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帝晨儿紧皱眉头,问道:“小姨,为何要请三炷香来?”
白贞牵住外甥的手,看了一眼不看她的江悔青,然后就这么牵着他,一步一步的朝着桃柳林中走去。
登时。
在那药潭的前面有着一个新封土的坟堆儿,那里立着一块儿崭新的石碑,碑面所书:
“医者涯辰之墓,挚友天羽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