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晨儿心如死灰,本以为自己已然必死无疑,可是方才还劲风凛冽呼啸,杀意扑面寒身呢,此时却突然安静的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
就在少年以为是红娘拦下了赤帝刘玄谨的这一剑之时,耳边却突然听的了一陌生男子的沉稳之音。
“玄谨兄,别来无恙啊~”
少年剑眉不觉一皱,心中不由纳闷:
“是何人?”
赤帝刘玄谨的声音很是的尖锐狠辣,内里含着恶毒之气,“确实有数千年未见了,你这突然出现着实令本帝有些惊愕,不惊你这一副的狼狈相,只惊你~竟还活着。”
男人一笑,“苟且而活罢了,失去了主心骨,没想到如今就连赤帝你~都瞧不上了在下。”
刘玄谨冷哼一笑,直入主题,“你这是来送死的么?苟且活着已活够了?”
“送死?”男人不惧不傲的笑了笑,“我谷叶君冯秋霜还没有想着去死,倒是赤帝这话提醒了在下,难不成赤帝还有余力来杀了在下这一废人不成?”
听得男人自报家门的‘谷叶君冯秋霜’,帝晨儿更是纳闷不已,这个男人究竟是谁呢?自己从未曾听说过这个名字,为何他会在千钧一发之际来救自己与生死之间呢?难道他是舅舅白染的故友不成?
帝晨儿没有开口多言,此时他知道这还不是风平浪静该插嘴问话之时。
刘玄谨双眼一眯,握剑的手不觉间已发出了清脆的骨响,冯秋霜仅仅一笑之间,握在赤帝刘玄谨手腕处的手稍稍用力将其抬起着的天子剑给按压了下来。
这位名为冯秋霜的男人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不知所以然的少年帝晨儿,而后眸子微斜,再度将视线转移到了赤帝刘玄谨此时的那双欲要吃人的眼睛上。
冯秋霜笑问道:“玄谨兄,我南蛮第三山系的崖蛇大蟒,不好对付吧?”
刘玄谨闻言,两眼放着冷光。
冯秋霜瞧得这位赤帝此时的模样,笑了笑,继而补充,又问道:“追了整整八座大山也要杀死的第一山系的雪老雪飘峰,也不好对付吧?若马踏寻梅去,不见雪老归雪山的话,那赤帝这苦心栽培在这第一山系数千年的内应可就要功亏一篑,没了作用了呀~
不过玄谨兄也不必太过上心,这三界间呐,谁人会将这份羞辱给定在你赤帝的头上?咱们大家都心知肚明,敢言的人只有死路一条;那不敢言的人,只能将这份惨败归在我南蛮的三位‘山神’的身上,定个办事不利的罪名不是?
对了,若是世上真有谁人要和赤帝你作对的话,那想必他们也会说是你赤帝刘玄谨用人不对,而并非蜚语你赤帝的实力,毕竟我南蛮的‘山神’,不是赤帝你华夏的‘山神’。”
冯秋霜言语罢,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似是在为赤帝刘玄谨所叹着无奈。
这些话里直白的表露着浓浓的羞辱味儿,赤帝刘玄谨岂会不知?可是奈何赤帝深明这一点,此时的他却并不在意这份羞辱,而是在意着冯秋霜所言的那些话中所含的内在话。
对于冯秋霜这位昔日里被人称做谷叶君的男人,现如今的三界间也许少有人知这个男人的名号,以及这个名号下在昔日所代表的势力地位与实力程度。
但是赤帝刘玄谨不同,在他刘玄谨还未曾登入妖庭赤帝之位时,这位谷叶君便已是当时妖庭间响当当的一位大人物了,就算是初登赤帝位的刘玄谨,在那时也要对这位身为‘帝位客卿’的谷叶君毕恭毕敬,礼让三分。
昔日那时妖庭间曾有一言,对那时的刘玄谨很是的触动,毕竟除去青帝龙泉以及妖庭二主和女娲伏羲外,只有他们二人有这般高的评价,而这二位也恰恰就是一处‘组合’。
“三界世间第一枪,蓝帝姜河必称尊!帝位客卿第一谋,谷叶秋霜定为首!”,这枪尊与谋首珠联璧合,也算是昔日的一热门话题。
赤帝刘玄谨借坡下驴的收了天子剑,“你还是那般的运筹帷幄。”
轮椅上的冯秋霜笑道:“玄谨兄还是那般的自尊心强盛,爱争个名声。”
“你老眼昏花了?”赤帝如鹰的眸子瞧了一眼那只他伸手便能拈死的小虫子,“本帝杀他,是为了名?”/
冯秋霜无奈一笑,“玄谨兄自己清楚,又何必询问在下?此子若非白帝外甥,赤帝又何必如此强撑身躯来杀他?”
赤帝闻言一怔,脸色再度冰冷下来,“杀鸡焉用宰牛刀!?”
冯秋霜只是笑了笑,可笑的道了声“嘴硬~”。
赤帝的脸色欲要吃人,冯秋霜故作畏惧失态,做了个稽首,用着恳求的语气求道:“还望玄谨兄收手吧,若再战,恐天怒人怨。”
闻得此言,又见冯秋霜这般恭敬态度,刘玄谨轻哼了一声,“姜河不在你身前,谷叶君的傲气也就荡然无存了吗?本帝重尊严,但是本帝看得出来,你在攻心,诱导本帝离开。”
冯秋霜不置可否的一笑,扬了眉,“正是。”
赤帝轻蔑一笑,“论排兵布阵,文韬武略,谋权夺利,本帝不如你,可若是论这攻于心计,你绝不是本帝的对手!本帝劝你,拿出些诚意来谈。”
“是吗?”冯秋霜凝眉一问。
赤帝坚定己意,“是!”
“那好~先礼已罢,接着的是后兵。”谷叶君冯秋霜的脸色突然地变得严肃了起来,那双如同深潭般的眸子沉寂如水的看着赤帝刘玄谨,言道:“收‘山神’,战大蟒,截雪老,斗江氏双虎,对宫主青鸾,又有意外之人护少年身侧,那红裳撑伞女子即便不出,你赤帝这几日马不停蹄几乎没有一日休整,哪怕是你兼具妖仙二气,也足以灵气法力见底了吧。更何况……”
赤帝长袖内所藏起的手不觉握成了拳,冷问道:“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冯秋霜冷冷一笑,“白娘子还未曾出山,在下还未动用天元棋盘,仙神还未曾赶至,妖族华夏大军且不在南蛮华夏边境。”
赤帝的脸色异常的难堪,气氛也在此时变得沉寂了下来,除了夜风吹过耳畔,再无别样声响。
冯秋霜所言之事突然摆在了赤帝刘玄谨的面前,这时的赤帝才觉察到了自己已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局面之中,并非进退两难,而是非退不可。
体内的气力真的有些消耗过度了,而白娘子白贞也确实还未曾出现,虽不想同她大打出手,但是白娘子却不会放过这个能够杀了他赤帝刘玄谨的机会,这一点他赤帝心知肚明。
还有谷叶君的天元棋盘,这法器并非有着通天彻地的杀伐能力,也没有能够令他谷叶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本事,但是这法器却是一精于辅助联合以及善于封印的宝贝。
昔日蓝帝姜河一枪定昆仑,刺破苍穹巅,招来了多少妖庭强者的憎怨,六位一十四道劫痕通星境的强者强强联合,愣是被这枪尊与谋首的珠联璧合给战的崩溃瓦解,重伤无度。
那时枪尊还未曾封尊称帝,不过一只一十三道劫痕天星境的‘鲤鱼王’罢了,若是那时不曾有着谷叶君的天元棋盘相助,姜河定然不会一战封尊称帝。
天元棋盘一旦运转,天地为盘,万物皆为棋子。棋盘内的瞬息万般,风起云涌,神出鬼没,都将不无可能,甚至改乾坤变化,修万物定律,都在执棋手谷叶君的手上,而这,就是天元棋盘!
白娘子白贞气息紊乱,但实力再差也足有一十二道劫痕天阳境的实力,虽然不足以对抗全盛时的刘玄谨,但面对此时的赤帝,依然可以说是绰绰有余。如果白娘子畏手畏脚不敢太过放肆的动用体内妖气,怕动了胎气,那也无妨,还有这一帝位客卿,谷叶君冯秋霜的天元棋盘。
如此想来,已无二路可选。
赤帝刘玄谨长呼了口气,手负与背,做出了一副坦然之态,“本帝若想碾死一只虫子,必然会将他玩弄与股掌,玩的他陷入了绝境,玩的本帝生了腻心,届时本帝才会杀,就像白染一样,本帝就喜欢看他陷入绝境时的样子,这是一种享受。”
“刘玄谨,我干你……”
帝晨儿一度的激动,暴躁的脏话却说了半句便被谷叶君冯秋霜给堵上了嘴,少年还想着提剑就要挥砍而来,却只见的谷叶君食指轻挑罢,一瞬间,少年就消失在了那处,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枚好似镶入过土层内的残叶。
赤帝斜撇着眸子,瞧了一眼那已经开始随着夜风飘落的残叶,毫无任何征兆的问冯秋霜:“这盘棋里,谁人不是你的棋子?”
谷叶君耸了耸肩,笑道:“那二人已死,所剩皆是。”
“包括你自己?”赤帝问道。
谷叶君含糊笑道:“也许吧。”
赤帝轻哼了一声,赤袍一挥,转过了身去,不曾回首,冷声提醒道:“记得可别惹火烧身,玩不好,可是会魂飞魄散的。”
谷叶君坐在木质轮椅上对着赤帝刘玄谨的背影做了一稽首,直截了当的是道了声:“后会有期!”
赤帝冷哼不回一语,随即便化作了一道赤色流光,远遁天际之外而去,这趟大乱南蛮,至少他也不枉此行,既达成了目的,又侧面得知了几件像样的事情。
退走,也不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