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有条荒山涧,墨匀儿此时正坐在一块相对干燥的大青石上,脱了鞋子将脚踩进了有些微凉的溪流之中。
她穿着一身的素衣,衣衫单薄,秋风吹过山林,她忍不住的抬起了双臂抱住了自己。看着溪流中的倒影,又瞥了一眼一旁被卸下来的肮脏的凛冽之铠,她秀眉紧颦,无奈叹了口气。
墨八从山林中走了过来,将手中的衣衫整理好披在了墨匀儿的身上,而后蹲坐在了宝铠的另一侧,且故意找了的下游位置。
见得墨八自主的替她清晰宝铠,墨匀儿赶忙制止道:“八哥,这些我来就好了。”
墨八瞥了她一眼,无奈叹了口气道:“这宝铠认主,你就不怕自己清理的时候那凛冽的冰寒之气将这小山涧给冰封三尺?还是我来吧,省的麻烦。”
墨匀儿妥协了,她低着头说道:“谢谢你八哥,其实我本想一个人静一静的,可是这两年来都是八哥你来开导我,这一次竟有些不舍得将八哥你给赶走了。”
墨八一边清理着凛冽之铠上的异物,一边笑道:“说句不害臊的话,你是我的妹妹,哥哥照顾妹妹这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墨匀儿默默的点了头,深吸了口气,自我埋怨道:“八哥,我刚刚是不是话说的有些重了,我感觉我有些对不起我哥。”
“不用感觉。”墨八直言道:“我说你是个疯子你乐意?虽然他确实精神有些不正常,但是匀儿,他毕竟是你哥,而且我还从未见你这般的嫌弃过他。不过这一切也不全是你的错,有时候爱情和亲情也许并不能兼顾。”
墨八瞥了墨匀儿一眼,见其还在郁闷,话锋一转道:“说说吧,狐帝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那般的难受?我想你应该知道个大概。”
“确实知道个大概。”墨匀儿白净的小脚扑棱了几下,而后沉声道:“白帝归去后,在他的体内便有着一团的火,而且每次来的都是猝不及防,毫无征兆,给我的感觉是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感觉。而这也许就是我娘替我选择流放,寻找凛冽之铠真正的目的,因为只有凛冽之铠能帮他缓解那万火焚身的痛,但是却并不能根除。”
墨八将刷干净的宝铠晾晒在了一旁,坐到了一边,问道:“也就是说,凛冽之铠治标不治本,而凛冽之铠旁你娘留下的那句‘他需要你,也会依赖你’正是这个意思?”
墨匀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道:“应该就是这个意思,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任何的解释了。”
墨八问道:“那另一句呢?现在可有了眉目?”
墨匀儿摇了摇头:“暂且不明。”l
墨八思衬了片刻,猜道:“白娘子说过,那个人类修士夺走了白帝给狐帝留下的东西,而那个东西能够救助狐帝。也许等见到了那件‘东西’后,我们就能明白了那一句话的真正含义。”
“但愿如此吧,至少我娘不会害我,也不会害他,更何况那是平头翁所推天算命的结果。”墨匀儿叹了口气,站起了身来,将潮湿的凛冽之铠吸入了手中。
随着凛冽之铠的回复灵气,那些个水珠瞬间结成了白冰,墨匀儿正欲将其穿在身上,墨八突然阻止道:“凛冽之铠认主,它的寒气逼不入你体内,可是这外来的冰寒,你忍得了?”
墨匀儿摇了摇头,牵强一笑:“我去寻些新柴和食物回去,他这个时候最脆弱了,八哥,别让他多为我们担心,尤其别让他自责,这样他会想不开的。”
话罢,墨匀儿便朝着山林里快步走去了,墨八看着她故作坚强的背影无奈叹了口气。
——
帝晨儿坐在了石床边低着头一声不吭,安静的躺在石床上的白贞,呼吸有些虚弱,且在这份虚弱之中还有些杂乱,极其的不稳定。
而且在她白嫩的皮肤之上竟然开始出现了多出的红肿,且有的地方还逐渐地有些虚肿起来,尤其是那双脚,肿的有些厉害。
静静的时间过去了,当白贞缓缓睁开眼时,瞧得面色低沉的帝晨儿正在那里漫不经心的抠唆着自己的指甲,且多处还都被他给拔出了血来。
白贞道:“有什么事就说出来,起码现在的你还有我这个小姨,倘若有一日我也跟着去了,到那时你再想找谁诉苦可就没机会了。”
帝晨儿喃喃道:“小姨说什么胡话。这话日后就不要再提了,晨儿会害怕的。”
白贞缓缓地坐起了身来,揉了揉帝晨儿的脑袋,而后抚了抚自己的肚子,道:“你是时候该长大了,日后更要自己学会照顾自己,不要任性,因为接下来的小姨可能真的帮不了你什么。但是晨儿你也别怕,你的小姨始终都是白娘子。”
帝晨儿点了点头道:“小姨的意思是告诉晨儿不要惹事,但也不要怕事。对吗?”
白贞道:“但该报的仇一定要报。所以晨儿,若是找到了那个人类修士的话,你就替小姨亲手杀了他,并让他交出你舅舅留给你的东西,那可以熄灭你体内的火焰,达到彻底根除的效果。”
帝晨儿眉头紧皱,问道:“舅舅早就知道了对吗?”
白贞点头道:“你修了仙道,且仙气浓郁,但阴阳锁开,妖仙二气根本达不到平衡,故此越是差距的太多,就越是的疼痛难忍,火焰就越是的灼烧旺烈频繁。所以……他将他的妖丹留给了你。”
帝晨儿忽然的一怔,似有些激动道:“妖丹不灭,妖身不死!舅舅,舅舅是不是还活着!?”
白贞忧伤的摇了摇头,沉沉道:“他对妖丹施了法,一年后妖丹的力量就会消散,所以你才需要将目标转移到那个人类修士身上,越快越好,在那人类修士还不曾想着去炼化你舅舅妖丹之前,将你舅舅留给你的东西,只属于你的东西,给夺回来。”
帝晨儿眸子闪烁的厉害,刚欲再继续问些什么,可是白贞却已经重新躺了下来,安安静静的闭上了双目,率先说道:“小姨有些困了,有些话或者有些东西,小姨会找合适的时机再给你,因为小姨觉得,现在的晨儿还无法去拥有那些东西。”
帝晨儿相问为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默默点了头,站起身来道了声:“小姨好生休息吧,晨儿会尽全力让小姨您再笑起来的。”
话罢,帝晨儿便走出了山洞,白贞也在这时睁开了眼,望着洞外的天空,她的眼角再度滑落而下两行的热泪。
——
帝晨儿走出了山洞,心情本就压抑,可是听得疯子墨均正同墨七玩的开心,他一时间生了怒气,可是刚欲发火,却又想到了墨匀儿的笑容。
他闭上了眸子深呼吸了片刻,而后便主动地朝着他们走去了。
墨均正玩得的开心,突然见到帝晨儿缓缓走来,他一时间握住了一木条,学着帝晨儿先前的模样,似持剑一般指着帝晨儿吼道:“你走开!走开!”
帝晨儿驻了足,墨七赶忙夺了墨均手中的木条,对着帝晨儿恭敬地行了一礼,歉然道:“狐帝莫要生气,他……”
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词语来,无奈补充了句:“他就是个疯子。”
帝晨儿听得出这话音里的牵强,他摇了摇头:“他是匀儿的哥哥。”
墨七一怔,歉然一笑:“狐帝说的是。”
帝晨儿微微颔首,在墨均的疯言疯语中缓缓的坐在了下来,他沉声问道:“你觉得我对得起匀儿吗?”
墨七不敢乱言,迟疑了片刻后笑道:“您是狐帝,虽然我们被狐族流放了,但依然是青丘的狐子狐孙,所以不敢妄言。”
帝晨儿深吸了口气,肃然道:“我们又不是外人,我想听你的心里话。”
墨七笑脸突然地一沉,看向了别处,沉声道:“你对不起她。”
帝晨儿眸子无神的点了点头:“我觉得也是,可是我无法补偿她,我觉的我可能不是了两年前的那个帝晨儿,现在的我要走上一条不归路,在这条路上,越是和我亲近的人,可能都不会落得一个好下场。就像两年前狐族所说过的那样:我是苏妲己的孩子,我是半妖,是三界的大不祥。”
墨七突然地慷锵有力反驳道:“若你继续这般想的话就更加的对不起她了!狐帝,这两年里匀儿始终不曾忘记过你,她时时刻刻都在牵挂着你,尤其是在听说青丘狐族被灭了门的时候,你不知道她的心有多么的忐忑不安。
我很愚钝,亦是无法描绘那时的匀儿,我只能告诉狐帝,那时的匀儿憔悴的模样就像个老太婆一样,比被驱逐青丘时还要狼狈不堪。她所想的不过就是你的安危,你却将这个前提抛弃的干净,只想的自己对不起她,可是你越是这般想要甩开她,你就越是的对不起她。因为她的心中只有你。”
帝晨儿无奈一笑:“你不曾亲眼见过封尘一役,你不知道那时的我有多么的渺小。凌云将和舅舅的战斗里,容不得我插手……所以你们不知道我的仇人有多么的强大,所以你们也无法理解我为什么害怕伤害匀儿。”
墨七摇了摇头:“狐帝,你错了!匀儿不畏惧生死,她只畏惧你再次将她抛弃。为了能够成为你的力量,你不知道她这两年里究竟吃了多少的苦,也不知道她有多少次的死里逃生。虽有墨八和我相陪,可是在一年前,匀儿的实力便远远超过了墨八,所以你也应该知道,我和墨八还有墨均,我们只是她的累赘,只能在战斗的边缘提心吊胆的看着她死里逃生。
你若是说我们不能理解你在封尘一役之时的无奈,那你真的就是大错特错了。”
帝晨儿深吸了口气,他沉声问道:“刚刚我同墨八比试,你觉得我们两个真的动起手来,谁会赢?”
“墨八。”墨七毫无犹豫的直言道:“狐帝也感受到了吧,墨八根本不曾动用真正的实力,哪怕是在面对狐帝双剑之时,墨八也毫无爆发真正的实力。”
帝晨儿自嘲一笑:“我隐约听到了匀儿低喃的剑诀,她何时习得了【掌乾坤】?”
墨七摇了摇头:“匀儿的实力更是个迷,但至少我知道,她要比的六道劫痕的墨八,强的多。”
帝晨儿闻言,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