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隐于古树中的两名男子,是一对兄弟,双十左右的年纪,分唤做姚金姚银。他们原来是陈夕苑的暗卫,受其指定,暗护顾绍卿。

一晃两年过去了。

顾绍卿的行事手法,他们见多了,自是比旁人清楚些。

听哥哥姚金这么一说,姚银顿时安静下来。

目光一转,再度锁定战局......

尖锐的剑尖持续深入,正如这四人之前所言,他们就是来杀人的。

少年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已在江湖历练多时,心性冷酷武艺精绝,若让他以这样的速度成长下去,来日必成大患。如今他站在了废太子阵营,那包括四皇子在内的所有对皇位动了心思的人都容不下他。

如此这般,只能在他尚未彻底成长起来之前将他诛杀。

“可惜了。”

执剑人凝着鲜血淋漓处,不禁咕哝了声。

极细微的声音,在顾绍卿面前却是无处遁形。

他听见了,嘴角若有似无上翘,“确实可惜了。”

“什么?”

执剑人因他不合时宜的反应微微晃神,就在这时,顾绍卿手中的软剑似忽然被赋予了生命,它从少年手中挣脱,于虚空中几番疾转。末了,似一根笔挺的钢针刺向了执剑人的背脊。

一切完成于瞬息之间。

“阿堂,小心。”

“顾绍卿,我杀......”

各种异响带出了激烈的情绪,结成了浪拂向了执剑人和顾绍卿。

执剑人顿时醒悟,脸色微变。

他想撤剑退离,剑身却被顾绍卿施内力控住,他低冷的声音响起,似催命符在风中飒飒作响,“没有人,在动了我之后不付出代价。”

“我原谅你,但你这条命我要了。”

似在响应主人,赤冶剑没有任何犹疑地没入执剑人的胸膛。

血液溅向顾绍卿的脸时,他出掌,击飞了执剑人。刺中他的长剑被带出,鲜血如泉往外涌。

令人心惊的一幕,顾绍卿却是神情漠然,仿佛流血的那个人不是自己。趁着另外三人因同伴分神时,从袖袋里寻了粒凝血药丸吞下。

这药是那位尊贵的郡主塞给他的。

初时,他是不肯要的。为了推拒,他甚至几度当着她的面将药瓶扔在地上,拿赤冶剑将药和瓶都碾得粉碎。很混的行径了,他以为小姑娘会哭亦或是向她的父亲告状。可她并没有,每一次都只是笑眯眯地对他说,“我明儿再来。”

他不在乎她明儿来不来,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直到有一日,她说了明日会来但是并未有,并且一连三日。

他从师父那里得知,小姑娘着凉了,这会儿还在断断续续地烧。三日前夜里有大风暴,她竟随着府中的丫鬟去小院里搬白芨苗,荒唐行径把陈元初这样一个好脾气的人都给惹怒,任小姑娘怎么求,都罚了一整院的人。

那一日,师父说了很多,可他的注意力大半凝于“白芨” 二字上,这是凝血丸的一味药吧?

他不想的,但他抑制不住。

等她好了些,重新站在他的面前,递过来一瓶凝血药。

他该重复以往的那一系列动作,直到它彻底被抹杀,可......他似乎不能够了。不仅如此,他还清晰地察觉到了她的消瘦和虚弱。

他这才意识到,眼前这尊贵的、绝美的、不染一丝尘埃的云端月,也是脆弱易碎的。一个不小心,她可能就消失了,再也......

再也不会怎么?

那个当口,顾绍卿拒绝去细想,但他也没能再碾碎那樽凝血药。

第一次,他收下了她赠的药。

至今,他还记得他接过药樽那一瞬,小姑娘笑眼弯弯,柔丽至极。

从那之后,这凝血药他身上一直有,从未断过。

没想到,效用也是极好的,但他从未问过这药是怎么来的。数年过去了,一切还停留在最初。

她给,他拿。

思绪如水晃动,几息过后,被顾绍卿决然敛去。

他冷睨再度聚拢的三人,“继续?”

“你等若无法在此处将我诛杀,那么今日刘宾白必死。”

对方三人还未从同伴被诛杀的痛楚中恢复,又遭挑衅,不继续都不行了。

血腥对战在短暂的停歇后继续,顾绍卿再杀三人,用的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极端法子。走出这片密林时,他已是满身伤痕。他的身后,地面被鲜血浸红,只是这血是谁的早分不清了。

可他的那一双黑眸仍旧冷寂若初。

“这顾三,是真的不怕死。”

等顾绍卿走远了些,姚氏兄弟才从树尖回到地面。目光扫过一片血污狼藉,姚银先一步开口。

姚金闻言睨他,“对未来没有期待,生与死,又有什么差别?”

天资绝艳,藐视生死,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这样的一个顾绍卿,只要他能活过双十,那他定是泷若最惹人忌惮的男人。也正因为如此,各方势力急欲将他诛杀,就在当下,一息都不想再耽搁。

然而还是错过了最佳时机。

今次这四人,出自何处未知,但那内力身手若显世,必定是当世顶尖。四对一,都未有一人能活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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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西地的阳光总算是暖了些。

一辆马车慢速朝着西地昌黎镇而去,车厢里坐着的人儿赫然是离了家的陈夕苑。少女着了身淡绿色的广袖长裙,暗织皇族圣花幼萝,泼天尊贵藏在了细节之中。

今儿绘欣给她绑了个飞仙髻,用和长裙一般颜色的玉簪固之。未束的青丝似瀑沿着背脊平铺而下,黑亮柔软,经穿透过车厢的晨光一淬,光影跳跃,美得就像一副画。

春阳大好,又即将见到外祖父,依着寻常,陈夕苑该欢喜。然而此时此刻,她并没有。

少女显得很静,并且不是寻常的那种静。

绘灵几乎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异常,这小丫头虽说脾气躁沉不住气,但照顾陈夕苑这一事儿上,整个府里,除了绘欣就是她了。

她略一思忖,拿了一本话本,睇着陈夕苑,“郡主可是觉得无趣了,奴婢给你讲话本解闷?”

陈夕苑闻言怔了片刻,对着绘灵摇了摇头,“不听了,并未觉得闷。”

绘灵不信:“那郡主为何不说话?显得......”

后面的,绘灵不知道该如何言明。

刚那一会儿,郡主的眉眼间似有担忧。

她在担心谁?顾三?那顾三跟个疯子似的,武艺又高强,现在别说顾家内苑那些个看他不顺眼的怕他惧他了,整个西地听到他的名字都想绕着走。

“显得什么?” 绘灵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那厢,陈夕苑已经柔声开了口。

绘灵:“说不清。”

这应答一出,绘欣又一次曲指叩了她的额心,不轻不重,同过去一般。

绘灵是打心眼里怕这个姐姐的,顿时不敢说话了。

陈夕苑凝着姐妹俩,嘴角微微上扬,“方才,我的右眼跳个不停。”

因此心神不宁。

三哥,你可是又遇到了什么?

后续的话陈夕苑并未道出,而两婢的注意力全都给她前面的话带走,皆出言安抚,“郡主,切莫多想。奴婢这右眼皮子也经常跳,也没见有什么灾祸?”

“姐姐说的对,外面传的那些话,十句有一两句是真的就不错了,切不可当真。”

“别想了,我给您讲话本子,我手上这本呐,云蔚阁新出的。”

......

被这两姐妹一闹,陈夕苑再没功夫多思了。

后半程在绘灵的说书声度过。两盏茶的功夫后,马车停在了昌黎镇的一座华丽宅邸前。

这座宅邸是陈夕苑的外祖家,她的母亲徐锦歌在入主东宫前一直生活在这里。

这座宅邸依山傍水,风水极佳。

青砖红墙琉璃瓦,占地近百亩,由上中下三院组成,近五百个房间。这样的宅子在西地少有,连战功赫赫的顾家,怕也只有望而喟叹的份儿。

提及徐家这令人艳羡的惊天财富,就不得不说陈夕苑的外曾祖父徐槐廷,当年他靠做马匹马草生意白手起家,因缘际会地遇见了当时的泷若国君陈思惘,两个人一见如故。后来几年年年大旱,连雨水最是充沛的南边儿都在闹旱灾,朝廷年年救,国库渐空。

就在这个时候,徐槐廷运用自己在民间的影响力,连同各地富商大贾,凑出了黄金十万两,以解朝廷之困民间之苦。

说来也是神奇,此善举之后的第二年,泷若就未再遭旱了。

帝王十分开怀,随后一纸圣旨至西地。

这也就是为什么徐锦歌一个商贾之女却能进宫成为太子正妃。

当下,宅邸门口的守卫认出了陈夕苑的马车,一个当即进了宅子禀报,一个迎了上去。

“郡主日安。”

走过去时,陈夕苑刚好从车上下来,侍卫连忙请安。

陈夕苑睨他,眉眼温和含笑,“不必多礼,外祖和舅父可在家?”

侍卫:“禀郡主,老太爷在,老爷今儿天没亮就出门了。”

和陈夕苑预想的差不多,她笑笑,正准备应一句时,又听那侍卫说,“郡主今儿算是赶了巧。”

陈夕苑:“哦?怎么说?”

侍卫不禁笑了声,这一笑,陈夕苑什么都明白了。

“可是野马归家了?”

陈夕苑口中的野马是徐家大爷徐宁徊第二子,名唤徐璟亦。

风一般的性子,谁也别想将其捆缚。一年到头都在外野,想在家看到他那当真是比登天还难。

侍卫忍着笑,“是,今晨回来的。”

陈夕苑轻轻应了声,便在那侍卫的引领下往大宅内去。

一行人经过上院的新芽阁,一少年似疾风朝着他们掠来,人未近,笑音已至,“小妹!”

陈夕苑凝眸望去,稚嫩柔和的眉眼顿时被笑意点亮,那一瞬,她可与光争艳。来人就是陈夕苑口中的烈马,徐家二少爷徐璟亦。他除了野名在外,也是西地出了名的妹控。一年到头,回家的次数虽然少,但每回归家他都会给妹妹带回诸多稀奇玩意,其中不乏贵重的,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弄的又哪来的钱。

家里人几次问及,他只会信誓旦旦地保证这些东西绝对干净,其他的一个字不肯多说。如此这般,除了由着他去还能如何?说到底是自家孩子,他什么脾性长辈们是知晓的。贪玩性子野,但底线明晰,荒唐事儿他定是不会干的。

因为这份明目张胆的偏爱,陈夕苑同徐璟亦最是亲近,有什么好东西,都记得要留一份给二哥。

“二哥。” 徐夕苑听到呼唤,当即欢喜地应了声。脚步却是缓了下来,等待着徐璟亦在她面前停驻。虽说二哥哥从未撞到过她,但每回看他这么冲过来,她都免不了心惊肉跳。

那厢,徐璟亦对妹妹的想法一无所知,速度催发到了极致,须臾之间,人已经停在了她的面前。他又唤了她一声,“小妹。”

紧接着一番仔细打量,“好似又高了些?越发的好看了。”

陈夕苑仰头迎上他的视线,“二哥好似也高了些?但是黑了,跟团黑炭似的。”

他们身后,侍卫和两个婢子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徐璟亦冷冷睇向他们,笑声顿时敛灭。

“真有那么黑?” 目光回撤时,他问陈夕苑。

陈夕苑小幅度颔首,“明儿我给你送些防晒的药膏过来,但药膏也不能完全避开日晒,你自个儿也拿草帽遮遮。”

“这晒黑是小,万一生了癌疮可就不好了。”

徐璟亦心中一惊,“有没有那么严重?”

陈夕苑:“自然是有的,要不要我拿医书给你瞧瞧?就那本《医宗金鉴》.....”

这回话未完,就给徐璟亦打断,“不用不用,妹妹说是便是,日后哥哥定是注意些。”

陈夕苑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也不再纠缠这茬了,“二哥这次准备在家中待多久?”

徐璟亦回说:“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这答复,真正让陈夕苑诧异,“怎地?”

徐璟亦:“哥哥想去参军。”

停顿片刻,又道,“幼时,就有这个想法了。”

话音落全,又过了会儿,陈夕苑方从怔愣中清醒过来,她于徐璟亦藏了些期待的目光中,朝他翘起了大拇指,“二哥,真英雄。”

“只是......”

“妹妹可是想问二哥为何有此想法?”

“嗯。”

“泷若以军/功为尊,我徐家再富为国为民做再多,名望都还是不如那些军/功世家。”

这般情势下,若有朝一日姑父重回帝都、君临天下,他必定会再立后会有其他孩子。到那时候,小妹在内廷的处境该有多尴尬艰难。

只是想,他就心似火烧。

如此这般,他怎能再虚度光阴,他要在可能伤害小妹的一切发生前成长起来成为她最强的仰仗。但这些,不便向她道明,至少此时此刻是这样。

眼下,他胡乱地绉:“凭什么?有朝一日,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徐家不止会经商。”

“小妹你信不信,二哥以后能成为帝国第一武将。”

陈夕苑看哥哥正在兴头上,自是舍不得扫他的兴,笑着回说,“信,徐家二郎以后定能成为名震天下的战神。”

听了这话,徐璟亦顿时心满意足。

这茬就此接过,他才记起问,“怎地这个时候来了?”

陈夕苑:“今晨做了些春花糍,趁着新鲜送过来给外祖和大家尝尝。”

话音还未落全,娇娇人儿就见自家二哥的目光一转,将那两个食盒牢牢锁住,“可是这个?这盒子恁别致了。”

大掌抚上盒面,“上面的图案你画的?”

虽是询问,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他的这个妹妹,心灵手巧,最擅作画与烹茶做点心,是他们徐家活得最雅致的人儿了。

陈夕苑:“二哥呆会儿定是要尝尝。”

徐璟亦闻言,忽地咧嘴笑,露出那一口牙,白净眩目。

“那是自然。”

说话间,竟是出手夺过了二婢手中的两个食盒。他的速度快得惊人,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带着那两个食盒跑老远了。

“......” 陈夕苑缓了缓才寻回言语的能力,冲着徐璟亦,“二哥,你又想独食。”

笃定的一句,透着无可奈何。

徐璟亦回头瞧了她一眼,“是又如何?我不在家的时候,他们还不是把我的那份吃了。”

陈夕苑被他的歪理气笑了,除了笑也没别的法子了。到了今时今日,整个徐府,怕是没人能捉住这匹野马了。

两盒春花糍被夺走后,陈夕苑只能两手空空去见外祖和舅母。

舅母柳氏是个大气柔和的主儿,怜陈夕苑自幼失了母亲,待她比两个儿子还要宠溺细致。

一听到侍卫禀郡主过来来,赶忙过来老爷子这边。

如今瞧见娇娇人儿便再坐不住了,先于所有人一步迎了上去,“郡主......” 正想行礼,给陈夕苑阻拦了。

娇娇人儿眉眼含笑,撒娇道,“舅母再这般多礼,以后夕夕便不来了。”

柳氏听完,怔了一瞬,歇了行礼的心思。

她拿手拍了陈夕苑一下,“皮孩子,就会用这话吓舅母。”

陈夕苑:“那还不是怨舅母。”

柳氏:“是是是,都是舅母的错。”

寒暄了几句,两人相偕走向了老太爷徐弘书。老人家着了身藏青色的套装,眉眼深邃柔和,纵横捭阖西地多年,现如今卸下一切,乐享天伦锋芒尽敛。

“外祖。”

近了徐弘书,陈夕苑盈盈行礼。

徐弘书满眼宠溺,朝她招手,“夕夕走近些,让外祖瞧瞧。最近可有好好用膳?爱读书是好事,但这度一定要控好,切莫贪多伤了眼。”

也只有面对娇娇人儿,徐弘书才会如此话多,仿佛怎么叮嘱都不够。这一点,陈夕苑自是知道的,也从未觉得烦闷。

“祖父次次都念,夕夕自是记住了。”

应答间,乖顺地走近徐弘书,任他老人家细致打量。

“一日三餐,一顿不少。燃了灯,便不再读书了。”

“外祖要是不信,可以去问我爹爹。”

徐弘书看娇娇人儿这身子骨是单薄了些,但那气色还是不错的,当下就安了心。

“你爹?”

“他好吗?怎地今日没来?”

“今儿是夕夕临时起意早起做了些春花糍,想送过来给外祖和舅母尝尝,没事先同爹爹说道,他又刚好有事儿在身,这才没能来。”

“不过爹爹有托夕夕捎话,过几日,他带新茶过来同您饮茶论典。”

徐弘书闻言十分受落,低低笑了声,“春花糍在哪儿,祖父尝尝。”

话里透着浓浓期待。

他家娇娇做的点心,不是他吹牛,整个西地的厨子加起来都不及。

舅母柳氏叫了身旁的婢子,“莘儿,去我房里拿些......”

陈夕苑将外祖和舅母的急切看在眼里,不禁轻笑出声。

柳氏顿时敛了声儿,望向娇娇人儿,“夕夕笑甚?”

陈夕苑:“回舅母,今儿这春花糍怕是吃不成了。”

柳氏:“怎地?”

话音方落,柳氏就自个儿悟到了,气极而笑,“这混账东西,就是欠收拾。”

......

没想到,徐璟亦还剩了点良心。独食了一盒,将另外一盒还了回来。徐府被他闹得鸡飞狗跳后,又归于静谧和乐。

老太爷很是喜欢这春花糍,唤了陈夕苑隔些时日再做一次,还同她讨论用什么花。

陈夕苑乖顺应下。

每回来到外祖家,离开都是不容易的,这一日也是,闹至晡时,马车被外祖舅母哥哥赠的礼品塞满,陈夕苑才踏上归途。

回到家中,她立于花园的一面墙壁前,细细地听那头的动静。

静得似给仙人施了凝固咒。

哥哥,他还没有回来。

今儿,他又干什么去了?晨早她的心神不宁可是因他而生的?

盈盈春阳中,陈夕苑的思绪飘远,回到了过往的某一个节点.....

那时陈夕苑才七八岁的年纪,母亲徐锦歌刚去,陈元初经不住打击,长久被伤痛困缚,存了想将照顾好她的心,却是有心无力。

而娇娇人儿为了让爹爹安心,佯装坚强万分懂事。

可到底只是个孩子,能力是有限的。有一日她终于扛不住了,天还未亮,撇去了所有人,独自一人来到了花园深处,躲在母亲经常推着她晃的秋千架后压抑哭泣。

她想着,偷偷哭完她就重新变得坚强,以后也再不哭了。

没人知晓,也不会打扰到谁。

没想到,才哭了一小会儿,身后的墙壁被人捶响,“哭什么,吵我练功了。”

陈夕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跳,眼泪似都给惊着了,没再往下落。也仅限于此了,她不愿说话,蜷缩成一团,藏于秋千架后。

她以为只要她不再出声,这事儿就过了,但结果并不是这样。片刻静滞后,又有动静传来,她下意识去瞧。

“......”

隔壁那顾家小哥哥不知怎么爬上高墙的,此刻正坐于高处,面对着她。天将明未明,他一身桀骜难驯是那样的明晰,

“吵我练功,难道不用道歉?”

小人儿都惊呆了。

她在自家院子里哭,而且她无比确定,哭声并不大。这都要道歉?顾家小哥哥会不会太霸道了些?

但最后,她还是道了歉,还被他讹了两碟松茸水晶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