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魂幡?
此时的元宵根本不知道裴瑛脑子里是自己柔弱无依的形象,她心中震惊无比,脑子里想的只有“追魂幡”这三个字。
原来她费了许多心思想要得到的法宝现在就在自己手上!
还是从那个倒霉师兄的身上搜刮出来的!
元宵先天有缺,出生之时三魂七魄就少了一魄,缺魂少魄之人本是命不长久,亦会有许多痴傻病症。
好在她也算是幸运,幼时虽少一魄可神志倒是与寻常孩童无异,师父引她入道后,又教她收妖御妖之法,用妖物的妖丹化为中枢之魄,填补这一缺漏。
这法子几乎是让妖邪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也是为何她可化部分妖物之力为己用。
她的性命是靠燃烧着妖丹续上的,哪一天妖丹燃尽了,她也就到了该死之时。
因此,她向来降妖除魔毫不手软,即便是山野小妖被她撞上了也逃不过一死。别的道士为的是积功攒德,而她除了为此,更是为了活命。
再者,她师父虽然不怎么靠谱,也没教过她什么别的东西,更别说引导她修正道,可她从小摸爬滚打活到今天,靠着便是道门的那一点玄妙,便也将志向寄托于此,求个道法大成,甚至飞升成圣,不只为苟活于世。
可因着这天生残缺,即便她道行再高,三魂七魄不全在这路上也走不长远,更别说是飞升。
若是寻常道士,旁人便只能叹个鸿鹄之志,未始即终。可元宵倒是不在乎,旁人也道缺魂少魄之人活不了,她不也活得好好的吗?旁人还道,妖邪之物不该沾染,她不也能御为己用吗?
更何况,她逆天活到了今日,若是不拼着命去争一回,岂不白活?
于是,她四处游历寻遍古籍想找出为自己补魄之法,倒确是寻到了不少法子,但可行的几乎没有。
而她偶然获知有一件宝贝名为追魂幡,听一老道人说上一回见是几十年前在长安城,这宝贝能千里寻魂追魄,但魂魄若是湮灭或入了轮回,便是怎么也寻不到的。
元宵幼时便失了这一魄,要在人间寻到近乎不可能,但这已是她知道的宝物中现世年岁离着最近的一个了,便心心念念地想要找到这件法宝,尝试寻回自己的一魄。
为此她去了长安城、洛阳城和好些地方,兜兜转转到了扬州,没想到原来就在钟皇山弟子的身上?
元宵握着手中的黄巾,只觉犹如天上砸了个馅饼在脑袋上,这黄巾不但是追魂幡,并且方才在她手中还有指引,那搅动她识海的灼烫是不是意味着她少的一魄就在这附近?
江心吗?还是在......
正当她满心期待地等着黄巾的指引,那追魂幡只随着江风摇摆了几下,恰好指向裴瑛的方向,不等她多看一眼,又再次垂落了下来,没有了任何反应。
元宵这才再次对上裴瑛的目光,她压下心中的喜悦,冷静想了想,她对这件宝物只知道其名,而不知如何去用,它在自己手中就能去追自己的魂魄吗?它指向之处就是魂魄所在?
裴瑛一个不通道法的普通人,怎么可能会有她的魂魄,或者只能说是与他有些关联?
“元娘子......”裴瑛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下意识又偏了偏身子,他看向自己被撕开的外袍,想他裴瑛从小便是巧言善辩,竟是头一回不知这局面该如何打破。
他确是不信这小娘子就是道门高人的,更何况她刚才还举止不端,哪有这样的高人呢?
可是回想起船上的种种,元宵先是在王延朗的恶犬扑来之时挡在自己身前,那狗顿时卸了势头往边上倒去。船上的骸骨出现后,她竟是恰好一摔就扯掉了妖邪的胳膊,更是在他遭遇杀手之时暗中相助,就连水妖怕火也是她引导的。
而最是让他觉得奇怪的地方,就是她认出那具尸骸不是万丽娘的时候,喊的话是,万丽娘的尾指比寻常人长些。
可在三楼雅间万丽娘朝他敬酒之时,他为防下毒,刻意留意了她搭在酒杯上的手指,并非与常人不同。
元宵说了谎,而她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她早知道死的人不是万丽娘,随意编了个话提醒他罢了。
若她只是个在画舫上讨生活的琵琶娘子,怎会有如此本事?
更何况,刚才在江底生死之际有一女子将他推了上来,虽然脑海中的景象已经模糊不堪,但当时他便觉得那人就是她......
而她此时恰好浑身湿漉漉的。
裴瑛沉思了片刻,抿了抿唇才问道:“元娘子方才...入了江中寻裴某?”
元宵抓着追魂幡的手一顿,连忙做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她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入江寻他,毕竟她下去是为了杀人的,便摇了摇头道:“没有啊......刚才船上乱,我一时不小心落了水。”
不是她......难道真的是幻象?
即便她没有出手救她,但船上种种已足以说明她并非常人,最重要的追魂幡也在她的手上。
裴瑛见她头摇得跟个小拨浪鼓似的,终是轻叹了一口气,端坐起身子,正视着她的眼睛,极是认真地问道:“元娘子便是钟皇山来相助的道人吗?”
元宵哪里不知裴瑛口中这钟皇山相助的道人就是船上的倒霉师兄,可眼下师兄被她弄倒了,而她又想要追魂幡,裴瑛与倒霉师兄既然以此法宝作为信物,必定是有其用武之地,他们想必是知道这件法宝如何追魂的。
再说,刚才这追魂幡指向的可就是裴瑛......
不过一瞬,元宵便在心中有了决断,她再次手拉住裴瑛衣襟,点了点头,笑吟吟地说道:“就是我。”
裴瑛还不等她的手伸过来,反应极快地往后挪了半步,心中又惊又气,惊的是这小娘子当真就是那位高人,气的是怎么她又想要来轻薄自己。
如此轻佻孟浪,即便她再有本事,这一路艰险非常,当真能与她结伴吗?
谁知元宵扯住他的衣襟指尖法诀一转,歪着头眨了眨眼道:“裴郎君你怕什么?我是在帮你驱散身上的妖邪之气啊。”
裴瑛闻言倒真是觉得浑身一轻,从江水中出来后的混沌无力感慢慢不见。
只见元宵极是认真地在他胸前点了点,才继续说道:“心间此处是周身血脉之源,方才江中那么多的妖邪,裴郎君又入水许久,即便现在完好无损地回来了,但妖邪之气沾染于身难以察觉,久之必定无益。”
她这番话倒也不是瞎说,不来点真本事哪里那么容易骗过此人,再说,她刚才无缘无故撕人衣服,总要找补个借口吧。
裴瑛听她这么说更是窘迫,原本脸上只有微不可查的淡红,现下倒是觉得浑身燥得慌。
倒是他错怪人家一片好心了?
可是不对啊......他总觉得这小娘子更像是在戏弄自己......
好在此时,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李元昭替他问出了心中的话,“你当真是钟皇山道士?”
元宵眼睛都不眨一下,指尖法诀掐完,便收回了手,“如假包换。”
她确实是钟皇山道士,不过她跟着师父早不回师门许多年了。
“那你道行如何?”李元昭有些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他虽不是看不起这小娘子,但她怎么也不像传闻说的那样厉害。
元宵将追魂幡叠好收入袖中,不以为意地说道:“那要看与谁比。”
李元昭见裴瑛看起来不像有大碍的样子,而画舫上的火已快要被扑灭,船上剩下的人应该都逃走了,他们也不能在此久留,便起身握桨,边划边问道:“跟咱们叶静叶大师比如何?”
元宵未曾听过此人的姓名,这李元昭看起来并非是心眼子多的人,他话说得也轻快,会是在试探她吗?那个倒霉师兄认得这位叶静大师吗?
此时小舟恰好绕过了画舫,从元宵的位置能瞧见船尾的围板,她刚才脑海中想到那倒霉师兄,才顿时记起来,他人还被自己绑在那个地方呢!
元宵连忙朝绑人的地方看去,只见那一处只剩几条被烧焦的绳索,完全瞧不见任何人影。
绳子被烧断了,倒霉师兄掉江里了?
那他应该死不了,这人在画舫上喝酒之时元宵就瞧出他会龟息术,而她施展在他身上的符咒也没那么快失效,就让他先在江底待着吧......
李元昭见她神情变了变,以为她是跟自己一样,想到了叶静就心情不好,便摇了摇头道,“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他了,可以与他比试一番,踢他个狗吃屎。”
“元昭。”裴瑛见他话说的离谱,便出声提醒道。
元宵闻言心下一沉,这位名叫叶静的道士在岸上等着?他们本就是同行之人?
既然如此,叶静为何不上船,他知道原本该与裴瑛在船上相见的是倒霉师兄吗?
若是知道,那一会自己肯定要被拆穿,也不知这人道行如何,追魂幡她是要定了,大不了斗一架抢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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