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昭与裴瑛见是普通船客,也不好动武,只得往后退去,但这伙人瞧见他们身后是位琵琶娘子,又喊道:“这里还有琵琶娘子,别让她跑了!”
原来之前在甲板上抓到第一只妖物的场景,让这些惊恐的人认为琵琶娘子极有可能都是妖物,看到元宵只想赶快弄死。
元宵脸色一白,立刻躲到了裴瑛背后,吓得话都有些说不清,“我不是.....我......”
可这些人已经被吓得疯癫,哪里听她的解释,抄起武器就打过去。
“啊......”元宵知道有这两人在根本不用自己出手,只装作害怕的模样缩了起来。
李元昭直接起脚一踹,将带头几人踹倒,根本不管他们的叫嚷,表情凶狠地瞪了一眼,就第一个往楼下走去,那些人见李元昭凶神恶煞的不好惹,当真被他吓得顿住了手中的动作。
裴瑛拉着元宵紧随其后,但走了没几步,便又遇上了真正要取他们性命的王延朗亲卫。
“我就不应该跟你上船,上辈子欠你姓裴的吗?”李元昭心想这一趟发生的都是什么事,没完没了,他直接拔剑与杀手斗在一起,示意裴瑛快些离开,“你快去想个办法将这船上的妖邪都除了,我来把这群竖子挡住!老子可不要跟你一起死在船上!”
裴瑛没理会他的抱怨,同样出手与杀手过了几招,他趁乱瞄了一眼甲板,见掌舵的水手都不见了,想了想才对李元昭道:“寻到吴刺史制住他,妖异我来想办法!”
“你不是说这次上船,是要与个什么仙山的高人碰面吗?人呢!”李元昭想起此事,在拼杀的间隙中问道:“这船都成这样了,他还不出手?该不会一早掉江里淹死了吧?”
这也正是裴瑛担忧之事,他此次上船除了会一会这王延朗,还有便是按着约定等一位钟皇山的道人,可他上船以来根本没有见到那人的踪影,再者,他一个道士,面对妖邪乱局,怎有不出手的道理,难道真出了什么差错?
“此时也靠不了他人了。”裴瑛一剑撂倒挡路的杀手,拉住还躲在自己身后的元宵,对李元昭道:“你暂且稳住,我下货仓。”
李元昭不知他要去货仓做什么,但裴瑛向来是个心中有主意的人,他既然说妖邪之事交给他,那便没什么好担忧的。
裴瑛这一路奔得极快,遇到好些船客水手他都疾步躲开,元宵简直是被他拖着在跑,好几次差点绊倒,尽管如此,裴瑛倒也没想过将她先撂在一边不管。
“裴郎君......”元宵跟着他下到货仓,气喘吁吁地问道:“你是要寻蜡烛吗?”
裴瑛一脚踹倒货箱,飞快寻觅起来,答道:“刚才你扔的蜡烛提醒了我,那妖邪怕火,这画舫花灯除了点蜡烛,还有油灯可用。”
元宵知他意思,也跟着寻了起来,但还是追问道:“我们两个人,也点不燃整艘船的灯啊?难道拿着火把去赶妖物?这样不也要先寻出来吗?”
“点灯自然来不及。”裴瑛终是在一层油布后摸到了几桶燃灯的脂油,再寻到一枚火折子,他这才想通元宵扔蜡烛之时究竟是哪里古怪,明明当时三楼的蜡烛都熄灭了,她是怎么点燃的蜡烛?她身上有火折子?
可这点古怪在眼前的危机面前不值花心思细想,裴瑛提着油桶就往货仓外而去,匆忙间转头对元宵道:“一路过来货仓没见到几个人,暂时安全,你披着那油布在这里先躲着,莫要上去了!”
说罢,裴瑛几步跨上台阶,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元宵眼前。
她看着这人远去的背影,摸了摸手中的油纸伞,似乎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这人,要烧船啊......
裴瑛跃上甲板之时,闻到比方才还要浓重的血腥味,他一脚踢开挡在楼梯上的一团人皮,提着油脂桶就往三楼奔去。
如果要烧船,最快的方法是烧甲板上的主桅杆,但那样火势起来风险太大,一不小心整艘船都要烧掉,所以他决定从三楼点火,从高处照亮整艘船,等到将妖物驱赶,便再集结剩下的人灭火。
这一路走的顺畅,他明显感觉到人已经少了许多,江面上沉浮着数不清的人影,在月光之下都蒙上了一层诡异的惨白。
此时三楼除了尸骸几乎看不见其他人,先前因为蜡烛燃起的那堆火已经灭了,裴瑛打开油脂桶浇在门窗之上,待浇满了整面墙,才掏出火折准备点燃。
可他抬头看向天边那轮明月,手里的动作却顿了顿,即便将妖邪都驱赶下船,他们又如何离开这走不出的“鬼打墙”。
若是走不出去,即使将船都烧成灰烬,他们迟早也是要死在这江面上的......
甲板上的惨叫声再次响起,将裴瑛的思绪生拖了回来,如果不先将妖邪驱赶,别说走出“鬼打墙”,恐怕这船人就先要死在妖邪手中。
想到此处,裴瑛燃起火折子点燃了窗纸,火焰顺着灯油瞬间布满了这一侧的门窗,地上残留着的人皮一触上火星便被烧得滋滋作响,冒起难闻的黑烟。
顷刻间的功夫,熊熊火焰已经窜上了船顶,火光从高处将整艘画舫照亮,原本漆黑混乱的甲板也能瞧个清楚。
这火光吸引了人群的注意,好些正在争斗之人都顿住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去,明亮同样也能驱散他们心中的恐惧,让人看清自己身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即便火势大了起来,裴瑛也仍然立在三楼,他居高临下地将船上的情况尽收眼底,终于等到了最想看见的场景。
只见二楼的走道上,因为离着火源近,有几“人”匆忙跑到围栏边上,没有丝毫犹豫就往江中跳去。
紧接着甲板上也陆陆续续有“人”感受到热浪,从人群中跑出不管不顾地跳下船去,入水之后它们似乎很不甘心,还围在船边游动不愿离去。
一直被随从保护着的吴刺史抬头看到裴瑛立在三楼,连忙问道:“出了何事?为何船会着火?”
“好像是裴少卿点的火,他想做什么?”随从见不断有人跳下水中,连忙往江中看了一眼,却没想到对上江面无数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吓得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妖物都...跳江了......跳江的都是妖物!”他嘴上断断续续地说道,随即便见一直没有出现的王延朗也走到了船边上。
吴刺史见此连忙上前说道:“将军啊!可算找到你了!小人已经下令将可疑之人都杀了,还有那裴瑛与李元昭,都不能留活口......”
“你他妈说不留谁的活口!”
吴刺史没想到自己话音刚落,李元昭直接就从二楼跳了下来,一剑就要往王延朗的身上砍去,可他刀一埋入王延朗的身体,便察觉到不对劲,立刻拔剑往后退去。
此时他才看清,王延朗的身体极其古怪,头还是王延朗的头,但从胸口开始就挂着另一个人的干瘪下去的身体,血水沾满了他全身。
但吴刺史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此时还想着要过去邀功,连忙挡在王延朗身前,呵斥李元昭道:“你这贼人,竟敢伤到将军!”
“将军没事吧?”吴刺史抬头去看王延朗,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浑身一僵,只见王延朗的脸皮从脖子处开始溃烂,伤口处流出淡红色的血水,他的肩膀上还搭着另一张人脸皮。
可吴刺史还来不及反应,这“王延朗”就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带着他一起倒入了水中。
“将军!将军!”
“吴刺史!”
仅剩不多的随从围在落水处喊道,却见漆黑的水面翻腾了一阵,又一具尸骸漂了起来,那尸骸的身量,显然就是刚才的吴刺史。
这一幕直接击垮了一直处在恐惧之下的人,他们尖叫着逃离,崩溃地寻着藏身之处。
火势越来越大,裴瑛见再没有妖邪往江中跳 ,船上之人也都被火焰吸引了注意,便在三楼朝底下的人呼喊道:“将船厅内的蜡烛都点亮,这妖邪怕火!”
这句话让几近崩溃的人们看到了希望,纷纷按着他所说,几人聚在一起去点船厅中的蜡烛,渐渐的,在冲天的火光中,这艘画舫几乎没有了阴暗之处。
裴瑛下到甲板与李元昭汇合,一同去寻还活着的水手或是伙计。
“你以后别说我鲁莽了。”李元昭一边擦着脸上的血,一边对他抱怨道:“烧船这事我可做不出来!火势要是控不住,是淹死还是烧死呢?”
“总好过被扒皮啃骨。”裴瑛答道,终是在下货仓的楼梯处瞧见了几个水手爬出来,立刻道:“快去寻这画舫上用来灭火的器具,将火势压下。”
而他没想到的是,这几个水手手上都已经提着水桶和火浣布,匆匆忙忙就往三楼而去。
紧接着,楼梯间又冒出了个人头,只见脸上沾了些污渍的元宵钻了出来,她一见眼前是裴瑛,便展颜一笑道:“裴郎君,我在货仓遇到几个水手,就跟他们说妖邪都跳江了,但三楼起火了,让他们快去灭火。”
裴瑛微微一愣,心道这小娘子倒是将他的想法摸得一清二楚,而她此时还能笑得出来,不知为何,裴瑛顿时也有种如释重负的错觉。
他见元宵从货舱中爬上来有些吃力,便弯腰扶着她的胳膊将人带了上来。
而这霎那的轻松感在船身又一次的晃动中烟消云散,画舫似乎再次撞上了什么东西。
裴瑛扶着桅杆,而元宵则又将他当成了柱子抱着,等到震动平息,甲板上的人也倒成了一片。
好在这一次晃动前妖邪基本都下了船,只不过三楼的火焰随着晃动势头大了许多,烧塌了的门窗落在二楼,将二楼也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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