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是客。
得到肯定的邀请,叶开畅才迈开脚步进入室内。
他是一个绝对的绅士,这一点沈偲早有体会,她相信现在只要她摇头,他一定掉头离开,绝不让她为难。
叶开畅光洁如新的皮鞋踩在白色瓷砖上,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又带来浓重的逼仄感。他身上的气息霸道地侵袭沈偲的感官,像是伫立在寒风中的松木,墨色的枝叶上被白色的冰雪覆盖。
随着他的走进,沈偲一步步后退,她光着脚的脚趾牢牢踩在冰凉的瓷砖上,浑身紧绷。
那条玫瑰金的手链还被叶开畅勾在食指尖,按照眼前的情势来看,他并不打算轻易还给她。
沈偲简单的脑袋里想不出来太复杂的事情,但她很清楚的是,自己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在这个风雨交加的雨夜,电闪雷鸣,眼前这个男人不请自来。他只是为了归还一条手链吗?显然不是。
不能否认的是,叶开畅有一双非常好看的手,皮肤白皙,骨节分明,指关节处透着淡淡的粉色,仿佛指尖勾着的不是手链,而是某种拉丝的黏液。他的确向她展示过傲人的成果,将沾染了液体的手指含入口中,品尝着她的味道。
沈偲太清楚了,叶开畅这个人对她有着浓烈的性吸引力。从性幻想到现实,这个人完全符合她心目中理想的性对象,年轻有力,尺寸壮观,干净好看。和片子里丑陋的样子不同,他是粉色的,一只手无法掌控的,香香的。
从开着应急灯光的楼道进入三室一厅的出租屋内,因为小区电路还未修复的原因,客厅里的光线昏暗不明,笼罩一丝暧昧。
房子虽然不大,但是打扫得干净,并且布置得十分有少女心。沈偲和汤之念一人一个房间,另外还有一个多余的书房,平时做沈偲直播的工作室。
叶开畅对于这套房子的兴趣不大,他的视线专注落在沈偲的身上。微扬眉,金边眼镜下那双眼底的邪气就更浓了。
与此同时,沈偲的视线被叶开畅占据,眼前是一片高大的阴影。她戒备地后退,脑海里开始上演各种不详的念头。狗血俗套的小说看多了,接下去的情节显而易见。
叶开畅最终停下脚步,因为眼前的人已经退无可退,背抵在餐桌旁。如一只被围剿在角落的小动物,一双大眼炯炯有神地看着他。
这双眼看着太纯,又太欲,眼底的情绪在他面前一览无余。
叶开畅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利益优先,锱铢必较。
看着眼前一脸孱弱的幼小动物,他第一次心软。
“没什么话对我说?”
沈偲没有弯弯绕绕的想法,一脸懵懂的天然呆:“你想让我说什么?”
真的,她的大脑里这会儿一片空白。
叶开畅显然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他面上不动声色,继而伸手拉过一旁的餐椅坐下。深色西装裤被大腿绷紧,双腿微微敞开,整个人以一种主人的姿态松散地靠在椅背上。
餐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粉色玫瑰,沈偲差点将它打翻,眼疾手快摆正。自从闺蜜谈恋爱之后,家里的鲜花就没有断过,隔三差五就会换上没见过的款式。
沈偲也羡慕健康的爱情,但她很清楚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
等沈偲再转过身来时,叶开畅还是刚才那个姿势,只不过金边眼镜下那双眼里蕴藏着意味不明。
他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仿佛一只匍匐在广袤草原上的凶兽,在一望无际的浓黑夜色中,双眼闪着幽光。
“要喝点东西吗?”沈偲弱弱询问,她得找点话题来缓解眼前的局面。
叶开畅淡淡拒绝:“不用麻烦。”
气氛有一点尴尬。
沈偲想起自己那天早上醒来见到身旁躺着叶开畅时,也是这种感觉。很显然,他身上的痕迹也很多,脖子上,锁骨上,全是她留下的。她前段时间心血来潮做了延长甲,锋利的抓痕全落在他的后背,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沈偲无法想象在清醒时如何面对这个人,亦如现在。
没办法直视他的双眼,他的嘴唇,他的身体。即便他穿着整齐,可她还是会脑补出他的胸肌和腹肌,以及一手无法掌控。
虽然叶开畅说过不用麻烦,但沈偲到底还是转头去了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常喝的饮料。
她不确定叶开畅是否会喜欢这款饮料,不过这并不重要,因为她忙着掏出手机搬救兵,发消息问闺蜜汤之念什么时候回家。
没等到汤之念的及时回复,倒是等到了一道“轰隆”的雷声,仿佛天空撕裂。沈偲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吓得一个哆嗦,手上的饮料也在无意识中落在地上。
或许是刚才的精神太过紧绷,沈偲眼前又是一片黑色,顿时透不过气来。
年幼的伤害在逐年的成长中被不断淡化,可是这一刻却愈演愈烈。她只觉得自己站在万丈深渊前,稍不留心就会跌落谷底。窗外狂风和大雨齐进,噼里啪啦的声响像一只只冰冷的手掌推搡着她的后背。
沈偲来不及呼喊,身体被拥入一具温暖的怀抱中。熟悉的木质调气息,夹杂男人身上独有的冷冽感,亦如那晚在黑暗中,她的身体被带动着轻轻摇晃,带来极大的安全感和舒适感。
“吓到了?”
同样熟悉的声线,带着磁沉,亦如那晚温柔地轻哄:乖,张开。
沈偲不敢抬头,双手却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衬衫一角。
她被一把抱起,坐在餐桌上,与他视线平齐。
紧张时,沈偲的嘴巴就像是开闸的洪水阀门,开始叽里呱啦地说一大堆无关紧要:“其实我没有那么怕啦,可是这雷声也太恐怖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挺吓人的?”
不等叶开畅回答,沈偲接着说:“你知道吗?这个月已经是第二次停电了,不过应该很快就会来电,上一次半个小时就来电了……”
叶开畅站在沈偲面前,看着她一脸的警备,以及一张一合的嘴,时隐时现的粉色舌头。
他不止一次尝过这张嘴唇的滋味,甜美的,柔软的。在她之前,他一直笃定地认为这种事情不可能会引起他的兴致。
“怕雷声?”叶开畅问。
“嗯。”
“怕黑?”
沈偲坦诚地点头,不敢直视他眼:“有点。”
因为小时候受过创伤,所以她习惯性开着床头灯睡觉。
“怕我?”
沈偲闻言,缓缓抬起头。
或许黑夜给叶开畅染上了一层看不清暗色,她看不太清楚他的神色,只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气息。那种冰冷的木质调,在酷热的盛夏似沁人心脾的解暑良药,她顺利地接纳过,极致的体验过。
“有点。”
眼前的人笑了笑,伸手抓住她的腕,漫不经心地询问:“怕我什么?”
“你会报复我吗?”
“报复?”
“先说好,现在是法治社会。再者,那天晚上你应该也挺满意的。”
“挺满意?”叶开畅语气里难得有淡淡笑意,“那么,你满意吗?”
沈偲想了想,点点头:“也挺满意的。”
“所以,为什么不告而别?”
“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沈偲不拐弯抹角。
“钱呢?打发我?”
“不是不是!”沈偲怕他误会,“你忘了吗?那晚我来找你,其实是想把直播打赏的钱还给你的。”
只是没想到后续的发展朝着离奇的剧情开展。
“是吗?记不清了。”
“那你记性还挺不好的。”沈偲评价。
叶开畅低笑一声,“手给我。”
“啊?”
虽满脸疑惑,沈偲还是抬起自己的手。
手腕被抬起,那条被她遗失的手链由他妥帖地戴上。
他好像挺会照顾人的,无论是事前还是事后,见她实在不想动弹,于是拧了一条温热的毛巾,仔细妥帖地为她擦拭。
开着后置灯光的手机放在餐桌上,足够让沈偲看清楚眼前的人。离得很近,近到她能看清楚他脸上细小的茸毛,在暖白的光晕下有种恬静的柔和。
“未经允许,我让专业的维修师傅将手链断裂的部分进行了修补。”叶开畅将手链缓缓戴在沈偲的腕上,物归原主。
“喔……谢谢。”
“只有谢谢?那么,属于我的呢?”
沈偲一头雾水:“我没拿你什么东西呀。”
“你再仔细想想。”
手机铃声陡然响起,打断了沈偲的思路,是汤之念打过来。
双眼适应了当前的光线,沈偲看了眼眼前的人,同他示意:“我接个电话。”
潜台词是:你先离我远一点。
叶开畅却不为所动,双手撑在她身侧:“你接。”
不仅没有退开,反而更近一分。
沈偲咬着唇点开通话键,就听电话那头的汤之念说今晚不回来:“抱歉哦,本来还打算给你带宵夜的。”
“没事,我不饿。”热恋期嘛,她知道的。
汤之念:“那你一个人在家害怕吗?刚才还打雷了。”
“我不怕……”几乎是沈偲将最后一个字说出口,眼前的人陡然靠近,距离她的双唇只一寸距离。
叶开畅一只手贴在沈偲的后背,不容她后退。
沈偲心跳跟着漏一拍,继而疯狂跳动。
电话那头的汤之念:“行,如果你怕的话就给我打电话,我立马回家。”
“嗯。”
电话挂断,沈偲一眨不眨地看着叶开畅,不敢用力呼吸。
太近了,她的周身被他的气息裹挟,心脏跟着一片酥麻。明明此时此刻彼此什么都没有做,却好像在疯狂纠缠。
室内的灯光在这一瞬突然亮起,小区的电路被修缮。
光线刺眼,叶开畅微微眯眼,金边眼镜在光线折射下泛出一道冷光。
沈偲借此机会推开叶开畅,离他两步距离。
“看来接下去你不用再害怕了。”叶开畅说,“时间不早,沈小姐早点休息。”
见眼前的人要离开,沈偲下意识喊住他:“等一下,你刚才说的属于你的是什么?”
“想知道?”
“嗯。”
叶开畅笑了笑,“没什么。只不过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单身女性深夜开门前最好先确认一下对方的身份。”
“那你呢?是好人吗?”
“我不算什么好人,但对你,应该不算坏。”
这点沈偲是认同的,他对她不仅不算坏,还算得上很温柔。
她跟着问:“那……你是不是还想和我做一次呀?”
过于直白的问题,甚至没有提前转弯,竟然也让叶开畅有一瞬间措手不及。
光线明亮,孤男寡女。
叶开畅看清沈偲的面庞,确定了一件事。
“不是。”他的声线磁沉,好听。
沈偲闻言一脸尴尬:“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
她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完全没经过大脑的问题,说出来的下一秒就后悔了。
叶开畅打断沈偲继续想说的话:“我不止想和你做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