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了之后,冉月婵杵着拐杖,
慢吞吞地向房间外走去,
作为一家之主,活了这么大的年纪,
她自然早就注意到,今天谛听看向她的眼神,
分明是满眼生疏,
从冉寒霜告诉她,冉培云昏迷不醒,
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礼拜,这一个多礼拜的时间,
她愣是没有见过冉培云一眼,
不是不想见,而是见不到,
脑海中记忆有些模糊,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见过…,
再加上冉寒霜一个劲儿的强调,自家老爹没事,
她就真的相信了…
要不是今天谛听来,带着姬冉,
姬冉对冉寒霜抱有敌意,冉月婵也不会意识到,
自己现在这睡不醒,迷迷糊糊,
日子得过且过的样子,就是因为自家孙女!
她独自一人走到冉培云门口时,冉培云正坐在椅子上,
双眼无神,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一张脸颊,上面有不断蠕动的纹路,
看那样子,应该是蛊虫在他脸上爬动,
‘咔哒…’冉月婵手里的拐杖,撞击门槛,发出声音,
使得冉培云回过神来,看向门口,
脸上爬动的蛊虫,瞬间隐匿在皮肤下面…
“妈,你怎么来了?”
说着话,就要起身去扶冉月婵,
却得到冉月婵的白眼,“坐好别动,动了也没用!”
只见冉月婵拐杖敲击地面,‘哐…哐…哐…’
每敲击一下,谛听施展的护身咒都会被削弱几分,
直到咒术完全消失,
冉月婵这才慢悠悠地,向房间里面走去,“我听霜儿说,你昏迷了…”
“是…儿子刚刚才醒…”冉培云说谎的时候,有一个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小习惯,
那就是他右手的拇指,会无意地掐着食指的指尖,
每一次都是掐着手指正中央,
这一幕自然而然地落入冉月婵眼中,
对此…走到他眼前的冉月婵,选择性无视,“明明从仙游回来的时候,身子还不错。现在就成了这副样子,竟然身体不好,就不要太过劳累。”
说到这里,冉月婵已经走到一张椅子面前,
手掌扶着椅子,叹息一声之后,坐在椅子上面,“霜儿说她要结婚了,已经跟乐正家的说好,过两天,乐正浮华会亲自送彩礼来。你要是觉得没问题,那这事就订下来了。”
“什么?”冉培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之前在仙游听姬家人嚼舌根的时候,他还以为只是一个八卦,
毕竟冉寒霜从来就没有对他说过这件事,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冉家最不缺的就是女娃,
她没结婚之前,冉月婵就打算让姬冉来继承家主之位,
她要是结婚了,冉家家主之位,就更加不可能给她,“那…妈你的意思是?”
看似询问,其实不管回答不回答,冉培云都知道答案,
“让冉冉入冉家族谱,传家主位给她!”
明知道结果,可是真的听到冉月婵亲口说出来,
冉培云怎么就那么难过呢,“妈,冉冉毕竟姓姬,她终究要嫁人的…”
都是女孩子,为什么他的女儿就不可以继承家主之位,
为什么他的女儿,在嫁人之后,就是外人,
“我宁愿把冉家千年基业,交付给一个外人,我也没有办法交给霜儿!”
冉培云还想劝说几句,却被冉月婵的眼神,把话硬生生地憋回嗓子,
虽然知道自己女儿,嫁给乐正浮华,就是跟乐正浮华利益互换,
到最后,到底是她利用了乐正浮华,还是乐正浮华拿她当枪使…
冉寒霜再怎么没用,也不至于被冉月婵嫌弃成这样,“妈…”
“行了,你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中了蛊毒,又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冉培云早就身中蛊毒,一直都以除妖师的灵力,精血来续命…
直到上一次去仙游的时候,这件事情被冉寒霜发现,
从仙游回来之后,冉培云感到体内的蛊毒,
似乎在姬冉的幻阵中,受到影响…
不…正确来说,
是受到了虺蛊的影响…
回到巫溪之后,就感到体内蛊毒跟以往有所不同,
不被灵力、药物压制…
“这…”问题就在于,这蛊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冉培云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在他意识到自己身中蛊毒时,
蛊虫早已遍布他的全身,
再不察觉,人就被蛊虫吃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某一天,我起床的时候,感觉嗓子疼,不舒服。就用力咳嗽了几声,就在咳出的痰水中,找到这些蛊虫!”
先不说他为什么在咳出痰水之后,盯着自己的痰水看…
冉月婵就想知道,“在那之前,你就没有感到自己身体有问题吗?”
有啊,怎么没有…
可当时的冉培云,认为他容易动怒,情绪控制不住,
都是因为冉家要处理的事情太多,而自己的女儿,
还拒绝嫁给冉家旁支的那人,
“我以为…只是事情太多,累的…”
他这解释倒也说得通,可他还是没有说,为什么要瞒着她,“你…”
冉月婵突然想起来,她之前看到过仙游的消息,
那一则来自姬家的通报,说的…可不就是南疆蛊人…
“瞒着我的事情…是冉家,已经有南疆蛊人了吗?”
“啊?”冉培云尴尬地咳嗽两声,
姜还是老的辣…
明明都没有说什么,冉月婵就什么都知道…
“嗯…以为瞒着我,我就不知道…”冉月婵叹息一声,
手掌在椅子扶手上撑着,“我再问你,我为什么不记得,谛听有跟我说不能去黄龙溪…”
冉培云心脏咯噔一下,‘坏了…这傻闺女,去招惹唐倚柔做什么!’
震惊之余,冉培云知道现在开口说话,一定会声音颤抖,
所以选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妈忘了很正常…”
冉培云说的也没错,冉月婵确实没把这件事情放心上,
而她今天突然问起来,也是因为,经过谛听的提醒,
她发现…她从来就没有单独见过唐倚柔,
至少在她的记忆中,没有这件事情…
可就是因为她不记得自己见过,谛听却斩钉截铁的说她见过…
她…心里不痛快了!
“你小时候隔壁家偷鸡蛋的事,你妈都还记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