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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拖曳的声音合成叫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嘶嘶声,四郎不由得头皮发麻。

这些蛇人并非单有蛮力,它们有的抬着云梯,有的手持盾牌,有的拿着大斧头,朝着远处矗立的高大城墙奔涌而去,如同一片蠕动着的墨绿色洪水。

他们要攻城!

据四郎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每一个蛇人都拥有野兽般的力量,但是却又有人类的智慧,进退有度,也不知道幕后指挥之人究竟是谁,似乎熟谙人间的兵法谋略。

飞上城楼看了一阵,四郎不由得着急起来。拥有人类智慧,兽类体能,观其数量,似乎还突破了妖族的生殖禁制,也不需要修炼消耗体力,这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新种族?

若是仍由其发展下去,此界很快就为被这种半蛇半人的生物所占领。

天空中,一轮红日一如既往地照射着大地苍生……

天边渐渐泛出鱼肚白,东边升起的朝阳黯淡无光,如血一般染红了这座孤城。无数的蛇人踏着同伴的尸体奋勇向前。人类的城池在这青色的洪流中,仿佛一艘艘风雨飘摇的纸船。

一片绿油油的洪水围困着一座孤城,城上笼罩着一层黑云,远远望去,仿佛一条黑蛇盘在城头。

蛇人可以大喇喇的吃人,所以他们几乎不用携带辎重粮草。四郎飘到城墙之上,看到守城的士兵吃的却是米糠和观音土煮出来的稀糊糊。根据城外村庄的毁坏程度和尸体的腐烂程度,四郎也能估计出,这座孤城应该已经被围困多时,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

黑云压城城欲摧。知道城中的士兵已经无力反抗,蛇人恰在此时发动了最后的总攻。

尽管饿得刀都提不起来,可是守城的人类战士却丝毫不肯退却。因为他们知道,如果退后一步,自己就会成为怪物的口中粮食,家中妻儿会如同猪羊般被圈养、宰杀,最后在痛苦和屈辱中死去。一座城的末路,或许便是整个人类凄惨未来的缩影。

在这座被蛇人围困了的孤城里,四郎感觉自己飘飘忽忽,仿佛化为了万军之中的一名小卒。高高的点将台上,有个人衣袂当风,剑指苍天,背后那一轮红日如苍天凝出的一滴血泪。

而台下万马齐喑,旌旗随风乱舞,四周弥漫着一种悲凉和雄壮的气氛。人生如烛,为光而亡,至死方休。

然而蛇人仿佛是杀之不尽的,城墙下密密麻麻到处都是。尸体层层堆积,有蛇人利用云梯爬上了城楼。与此同时,伤痕累累的东城门也在大力的撞击下,被城外会使用人类工具的怪物持战斧劈开。

城门洞开,一队黑甲黑骑的陆家精锐在苏夔的带领下,如一支长箭般飞射而出,手持长枪,用血肉之躯代替木石的大门,死死扼守住,寸步不让的与蛇人短兵相接。

蛇人源源不断的涌过来,困守孤城多日,几乎只吃稀粥,筋疲力尽的凡人面对饱餐过人肉的怪兽,凭借一腔孤勇,到底难以坚持太久。

名震天下的黑骑军将士一个个倒下,到最后,东城门只剩下苏夔单人单骑,被蜂拥而来的半蛇人围攻。

另外一边,南城门已经被攻破,崔玄微带领的北府兵陷入了激烈的巷战之中。剑锋翻卷,征衣染血。

陆爹脚踩飞剑从城门上飘然而落,如同一片羽毛般,却带着千钧的力道破开这粘滞腥臭的洪水,就在这时,天上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陆爹似乎被一道闪电击中,从半空落了下去,无数蛇人蠕动着冲上前去。那一袭白衣很快就被墨绿所淹没。

天空忽然黯淡下来,大地上有悲凉的挽歌响起,仿佛山河也在为牺牲的英勇将士叹息……

“不——”四郎大叫了一声,脚像小孩子抽筋般朝下踢动,然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眼前杵着一张皱缩在一起的僵尸脸,白毛红眼,还有一种古怪而浓烈的熏香伴着腐臭袭来,难怪自己会做那样不详的噩梦了。

四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挥出拳头,一下子把跟前的僵尸打翻在地。

二白是只有志向的白僵,从傍晚迎接小皇子的那一刻,她就对小皇子身边的白狐狸芳心暗许。

啊,那柔顺的白毛是多么的迷人。那圆润的体态是多么的可口。二白觉得自己那颗冰封了几千年的少女心再次融化了。

僵尸是昼伏夜出的生物,即使在不见天日的古墓中,他们依旧严格遵守着自己的生活习性。丑时是僵尸力量的巅峰。因此,酝酿了几个时辰的二白在全身白毛长得最浓密的时候,偷偷摸入了客人的墓室。打算让男神醒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最美的样子。

结果还没来及表达那一腔爱慕之情,就被看似可亲的小公子辣手摧花,毫不留情地打了一顿。

所谓美人迟暮,人世间的悲哀莫过于此。二白伤心欲绝地捂着脸,扭着腰,迈着小内八跑开了。

一巴掌打跑一只对着自己流口水的白僵,四郎还没有从那个带着浓烈悲剧色彩的梦中清醒过来,兀自沉浸在一种庞大的悲伤和低落之中。

天色未晓,四周漆黑一片,唯有烧到尽头的蜡烛发出微弱的光芒,四郎盘腿呆呆地坐在床上,瞪着床帐上精致繁复的花纹发呆。

哒、哒、哒。有节奏的脚步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墓道中响起。一团光晕由远及近而来。

因为有光,所以才显得黑暗越发的可怕,这是来自人类内心深处对于黑暗的本能畏惧。然而,端着烛台的男人却比黑暗本身还要深不可测。

二白被心爱的小公子拍了一巴掌,自觉伤了颜面,无言见尸,正在墓道里找地方上吊。迎面遇见这个男人,吓得贴在墙壁上瑟瑟发抖。

殿下并没有多看她一样,如同闲庭信步般穿过漫长的墓道,伸手拨开垂落的人皮,终于来到了自家小狐狸的门外。

四郎略尖的耳朵动了动,一下子转头看过来。

因为在噩梦里辗转反侧,亵衣被四郎滚得乱七八糟,胸前的扣子开了,暗红的亵衣呈v型往两边开去。露出大半个瓷白色的胸膛。

殿下一手举着烛台,一手挑开暗红色的重重帷幕,然后他难得愣住了。

客墓布置的就像是一间古怪的新房。入目便是铺天盖地的红。而自家小狐狸乱七八糟地穿着睡袍,头顶几根呆毛,独自坐在暗红色的帷幕后面,就像是等待新婚丈夫归来的可爱妻子。也许是做了噩梦,那双黑葡萄般的眼睛里还有一点残余的惊惶,可是看到自己的那一霎那,却迅速的沉淀下来,缓缓绽开一抹纯然的喜悦。

“怎么还不睡?”将烛台放在桌子上,殿下转身来到床前。

室内光线说不上明亮。氤氲的烛光下,心爱的小狐狸胸前裸露出来的大片肌肤泛出珍珠般的细腻光泽,实在叫人食指大动。

“我做了个梦。”

殿下在床边坐下来,霸道地把小狐狸搂入怀中,挑眉笑着问道:“梦见了我?”

四郎摇摇头,缓缓地把梦境讲述了一遍,最后有些畏惧地向殿下求证道:“都说梦是相反的,这个梦也一定是这样的吧?”

听完四郎对蛇人的描述,殿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四郎没看到他的表情,但是一室的沉默让他不由自主的恐慌起来,于是半抬头问身后的殿下:“总觉得很奇怪。怎么会忽然做这样荒诞不经的梦呢?最近蛇族没什么古怪吧?”

殿下很快就收敛情绪镇定下来,若无其事地说:“从你的描述看来,那更像是蛇与人的混合体。保留了一部分蛇的特点,怕火,以尾巴绞杀猎物,吃人,但是却也不是像野兽一样,毫无章法地凭借着本能战斗。他们有如人类般的智慧,能够熟练的运用攻城器具,组成的队伍像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般进退有度。而这些行为恰好说明他们并非妖怪。若说是蛇妖,这些蛇人稍显弱小了点。妖怪生来就能修炼,自然更愿意用上法术行事,纵然吃人,也不会那样毫无美感。况且,妖怪孕育后代极为艰难,哪里可能出现成千上万的蛇妖去攻打人类的城市呢?”

其实四郎也并不认为梦里的怪物是蛇妖。因为他自小在妖族长大,最清楚这些妖怪的毛病——除非还没长大,否则是绝对不愿意保持半人半兽的形态,他们大多宁愿维持自己的原型。正如殿下所言,梦里那些像士兵一样穿着铠甲的蛇人,少说也有五万众,如今所有能化形的妖怪加在一起,也不可能有这么多。

莫非真的只是一个怪诞不羁的梦而已?

可梦境是如此的真实。苏道长被单枪匹马被蛇人围攻,陆爹从空中被闪电击中,坠落进蛇人堆,崔师兄的银甲开出大朵的血花,这些画面在脑海里闪过,逼真的好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一般。有种不详的感觉总在心间徘徊不去。

四郎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我觉得有点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殿下担心的用被褥裹好小狐狸,放在身前,自己屈膝倚在床头。

四郎也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只好奄奄的窝在殿下怀里,头上翘起的几根呆毛绒绒地摩挲着饕餮的下巴。

殿下觉得自己好像抱着一只正在发抖的小雏鸟,那颗冷硬的心瞬间便软成了一团。

“真是拿你没办法,不过是梦而已吧。我昨日得到的情报还说北方的军队已经成功渡河,皇甫的势力节节败退,天下很快就会统一起来。如果还是放心不下,我再派部下去打探一下最新的战况。”

说着,殿下在四郎的脑门上亲了一下,问道:“现在觉得好些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

得到殿下的安慰,四郎觉得好受了些,犹豫了一下,伸爪子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意思就是这里也要亲亲。

殿下忍住笑,俯身吻了吻小狐狸的眼睛。大概因为睡眠不好,原本上扬的眼尾略微下垂了点,显得那双圆眼睛看上去很是无辜。

“还有哪里不舒服?”

如同暗夜般温柔的吻带来叫人安心的感觉,小狐狸指了指嘴巴,一脸无赖相地坦胸露怀,仰头向美人索吻。

饕餮对待欲望,向来是十分直接的,饿了就大吃,想要便推到。可是也不知为何,殿下对着自家圈养的胖狐狸,越来越瞻前顾后——尽管此时下腹的欲望已经如同沸腾的岩般,叫嚣着试图喷涌而出,可是心里总怕吓到做了噩梦求安慰的恋人,便尽量温柔缠绵的吻了下去。

都硬成铁块了,还要让落下的吻仙气飘飘宛若雪莲的花瓣。为了自家胖狐狸,殿下也是很拼的。

当然,殿下毕竟不是二哥,尽管采用了温柔迂回的方法,最终的目的还是打算要亲得胖狐狸晕乎乎的自己躺倒,主动献身。

谁知胖狐狸是最会顺杆爬的。昨晚一夜没睡好,如今嗅着殿下身上龙涎香的气息,又被如此温柔的细细亲吻,两人气息交汇,有种水rǔ • jiāo融的安心感觉。于是胖狐狸打了个哈欠,舒服的闭上眼睛……然后就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亲着亲着,殿下发现似乎和他预想的场景不太吻合。看着自家敞开衣襟不拘小节的恋人,殿下捏了捏那愉快的打着小呼噜的鼻子,探手在微微起伏的白肚皮上停留片刻,最后还是无奈的和衣躺了下去。

像一只养熟的猫儿般,胖狐狸自动滚进了殿下的怀抱,还不知死活的伸出手拨拉了一下膈到自己肚皮的铁棒。好硬,快拿开。

被怀中不知死活的恋人撩拨的快要爆炸了,殿下修长有力的大手禁锢了那双捣蛋的爪子,覆盖住自己坚硬的铁块……

有殿下在身边,除了爪子有点酸之外,这一觉到底还是安安稳稳睡到了天明。

从睡梦中醒过来之后,四郎伸了个大懒腰,总觉得少了什么。对了,是每天清晨都会在耳边响起,几个月来从不间断的雨声!

掀开眼皮看了看,斜开的盗洞处投下来一个光斑,照的墓室里半明半晦。今日是个难得的晴天,没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四郎居然略微有些不习惯。

殿下早就已经起床了,正站在盗洞底下,借着隐约的天光看竹简。

一个身材纤细的白僵似乎想要上前来伺候四郎穿衣服。还从茂密的白色尸毛间翻着血红的双眼,对着四郎暗送秋波.

因为这只白僵的行为举止皆十分的古怪,本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谨慎,四郎果断表示衣服可以自己穿。

痴心不改的白僵似乎还想坚持,就被殿下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明明是微笑的表情,却让二白两腿颤颤,赶忙低着头迅速闪出门外。一出墓穴,自觉恋情无望的二白便嘤嘤嘤地哭着跑进了黑暗的墓道中。

四郎和殿下对自己无意之中伤害了一颗纯纯僵尸心一无所觉。

“清明节前后,连着下了一个月的大雨,风把树皮都刮翻了。听说好多地方起了洪涝。如今雨终于停了,真好。”四郎自己穿好衣服,伸了个懒腰:“今天是端午节,我们又在楚王墓中,粽子非吃不可了。我记得来的时候看到路边长着菖蒲还有艾草,该去采一些回来。嗯,做粽子给大家吃。”

殿下走近了一点,将四郎的腰带衣领整理好,给他讲自己得到的最新情报:“雨停是有原因的。一入五月,北方军队先是故意示弱撤退,然后便悄悄转移阵地,绕道洄水之上的另外一个渡口,借龙舟竞渡的习俗,假扮成当地村民冒雨渡河,将南方军队一举击溃。如今皇甫锦带着部下困守孤城,已成强弩之末,估计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你苏师兄已经带人攻下了城池。另外,我今早收到消息,说是前天鱼腹浦的八卦阵终于被陆天机摧毁了阵眼,因此,到今日这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