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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精深之人。

老把头也是做过临济宗外门弟子的人。他听人说起过,门内那些习练密宗手印的人都会有一双晶莹如玉的手,可是,老把头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在清晨半明半晦的光线里,仿佛会发光一样的手。

看到跟着他的伙计一个个都目不转睛的样子,狗屁倒灶的任老狗已经傻笑着抬起手,似乎想要把个男人的手拉着怀里摸一模。老把头也无奈:这样的人物,说不得有多大的脾气呢,他们这些小民还是要管好自己的眼睛才是。

其实这些人也并非好男风,只是那双手简直像是磁铁,简直像……像是老天爷精心雕琢的艺术品。让人一眼看过去,就拔不开眼睛,非得再看得清楚些才罢休。

老把头在桌子下面狠狠的踢了自己的同伴一脚。

看着同伴如梦初醒的样子,老把头在心里暗暗纳罕:在这临济宗的山门外,居然也有习练媚功的男人吗?

这么想着,老把头看了看老板那身朴实的蓝布衣服,以及被裹的看不见腰身的装束,又默默否决了这个想法:虽然说人不可貌相,可是这个老板怎么说呢,实在是个清澈的一眼看的到底的少年,绝对没有丝毫修炼魔功的邪气。这么说,莫非是个玄门正宗的修者?

老把头心中有些游移不定。不知道该不该趁机结交一番。

手的主人自然就是胡四郎。对于自己的手变得这样娘们兮兮的,四郎自己也很是苦恼。

早先苏夔见四郎的不够强劲,随着参同契境界的提升,有些受不住体内真气,不知从哪里搜罗来的密宗术法。饕餮也说了,练体自然还是和尚们的法门更好,也就默许四郎修炼佛门功法了。

或许是受自家师傅的影响,苏夔虽然出身天一道,却并没有某些道门中人的门户之见,说起来大有些只讲利害的外道作风,不过,苏夔毕竟是老实人,不比他师傅邪性,所以教导四郎时,基本还是以参同契为主,以佛门炼体术为辅,至于某些外道的法术,四郎都是跟着饕餮学来的。苏夔说了他几次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苏夔给四郎找来的炼体术其实有两本,一本是临济宗的般若指,一本是密宗的龙象伏魔大手印。因为有个很威风的名字,后者第一时间被四郎选中:般若指什么的弱爆了,真男人必须练这种又有龙又有象又有魔的拉轰功法!

因此,四郎练起来特别勤奋,吃苦受累都没有一句抱怨。满心期待自己练完后再长高长壮一点、若能变成一个酷似陶二哥那样的,顶天立地的硬汉就再好不过了。

龙象伏魔大手印分为上下两册。前部都是看不懂的理论知识,不靠谱的师傅不给解释,只让四郎自己体悟,悟不出来就先硬背。为了换取下部变成九尺大汉,四郎咬咬牙拼了,趁着前段时间有味斋清闲,每天都夜以继日的背书中。背得小脸又清减几分。

四郎忍着头痛好容易背完,经过苏夔的考校抽查之后,才换回下部。下部书页上面画着些裸身的小人,结着各种各样的手印。苏道士再三叮嘱过四郎,让他不许结印,只能反复看,等到结印手势都印在脑海里,并且和上部的理论融会贯通之后,才能引动真气结印,切忌不可操之过急。

四郎倒是很想听师傅的话呢。结果他看书看得久了,某天夜晚打坐的时候,书里的手印居然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幻灯片似的播放了一遍。等到四郎第二日打坐完毕,睁开眼一看:妈蛋!手变得好奇幻!谁在一夜之间给我安了个义肢?

哭哭唧唧去找殿下,殿下把四郎的手拖起来轻轻吻了吻,然后就以要检查身上是否也发生异变唯有,把四郎里里外外检查了异变。最后很高兴的告诉四郎:他的小菊花更粉嫩,连小jj都变得晶莹剔透起来。

四郎:-_-#

这下四郎简直欲哭无泪,龙象伏魔大手印听起来辣么威风,可是如今的情况是几个意思?说好的九尺大汉呢?忍着悲愤去找苏夔。

苏道长推脱责任,说四郎这是因为修行还不到家,所以才会神光外露。简而言之,就是神功还没练成,就无法返璞归真。让他自己多去听听山里的老和尚讲故事,自己没事对着大山悟一下。

四郎:……

于是四郎只能继续回去日以继夜的习练功法。指望着早日神光内蕴,练成钢铁之躯!

好在四郎看得开,皮肤的事纠结了几天,见实在变不过来,也就顺其自然了。反正是冬天捂得严实,别人也看不到。

这时候被这些大老爷们盯着看,四郎心里倒也并不特别生气。如果这双手长在别人身上,自己说不定也会多瞅两眼稀奇的。又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媳妇,都是大男人谁怕谁,看看又不会少块肉。才不要因为手变得很奇怪,就连行事作风都变得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门上的挡风帘子被揭开,一个高大的男人带着满身风雪从外面进来。

男人带着皮帽子,也看不清楚脸,个子倒是很高大,大皮帽下一对深邃的眼睛,炯炯发光。原本在山民脚边的那条对着四郎呲牙咧嘴,蠢蠢欲动的狼犬,一见到这个男人走进来,就趴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若是主人家仔细观察,还会发现这些猎犬都在微微发抖。

男人走进客栈大堂,脱下皮帽子交给一个伙计,对着老板说道:“前几天不是说想要进山看看吗?今天雪停了,风也小,一起去打点野味回来做腌腊。”

老把头听了就笑着搭话:“这位壮士也要进山?”

男人没吱声,走到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自顾自的抽出一把寒光湛湛的匕首来,反复用粗长的手指摩挲着刀刃,匕首上有个血槽,刀把是乌黑色的。匕首不大,但是散发着一种如有实质的冷肃之气。

☆、111·回煞鸡2

四郎一见二哥回来了,转身进厨房端出来两碗早就煨好的羊肉芝麻羹,加上一叠烙得喷香酥脆的葱花烙饼。

听了老把头的话,四郎笑着接茬:“是啊,我们今日打算去转山。”

老把头掏出自己的旱烟袋,吧嗒吧嗒抽起来:“两位壮士好胆量,两个人就敢去转山。如今山里可不太平啊。”

四郎就说:“我们也不走进去,就在林子里捡些蘑菇,顺便打点野猪来做火腿。”

旁边一个敦实的山民就说:“今年天气怪,明明山外头大旱,山中的雪却落得这样早,听说临济宗已经以落雪为由,提前封山了。山里那些大户人家有的走了。有的还留了下来,等着明年开春,世道好一点的时候再出去。不过,这些人在这里,今年的田租又涨了几分。有的人还圈了一整个山头,不许猎户去打猎。可恨着哩!”

“那可不。这些人明明是外来客,却霸占着山林,不许我们进去那些地方打猎。”

老把头皱着眉头:“也没有不准你们去打猎。只是如今刚入冬,那些世族大家都要冬猎祭祖,所以封了自家圈的山头。满山的野味呢,这些贵族公子哥能打多少去?等过一阵子再冷一点,这些人也就都猫在自己庄园里不肯出来了。到时候我们再去打猎,谁又能怎么着你?”

山民没有多少尊卑观念,在他们眼里,大山是属于所有山里人的,没道理要让着这些外来客。

四郎以前在青崖山住过一阵子,挺乐意和山民们聊天:“昨天落了雪,恐怕不好打野味吧?”

有个伙计咬一口大馒头,晃着脑袋说:“老板有所不知,如今才正是打猎的好时节。积雪刚落,白天被太阳一照就消融,早晚一冷又冻成薄冰。蹄小身重的野猪一类,一踏雪地就陷,肚皮磨着冰面,哪里还跑得快呢?这时候,只要靠着猎犬围咬,就能把一群野猪一一收拾掉。娇生惯养的贵族们也就这时候能出来秀一下自家的骑射本领了。若是凭真本事,你看他们打不打得到东西?”

四郎把早饭摆好,和陶二对坐,就着烙饼吃羊肉汤。汤里不仅有切得薄薄的羊肉,还有黄豆做的片粉,以及山药,蘑菇等配菜。旁边放着用芝麻和花生磨粉,炒制而成的芝麻酱,还有一些醋,盐,辣椒油等调味碟子。

外面雪霁天晴,室内烤着炭盆,四郎喝了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就有些发热,忍不住把帽子围脖都卸了下来。然后把葱花烙饼撕碎了,泡进汤里去。一边吃,一边笑眯眯的听着山民们说些大山里的事情。

老把头是有见识经历的人,在外面的世界走过一圈,知道庶民和士族的分野,手下这些山民不知道天高地厚,如今山里不比以往,若是放任他们的话,没准哪一天就会给自己一家甚至整个村落招来杀身之祸。

见有些人越说越不像样子,老把头就喝止了自己手下的伙计:“好了。吃你的饭把。大白馒头还塞不住你的嘴?士族也是你们能够闲话的?仔细被大鞭子抽一顿就老实了。”

说着,老把头又转过来对四郎,笑呵呵地说:“进林子捡蘑菇,最怕的是遇上山里的怪物和迷山回不来。这位壮士虽然高大威武,最好还是找些有经验的山民结伴同行,山里的事情可说不清哩。”

四郎很感兴趣的问道:“莫非山里还有什么古怪?”

老把头叹气:“以往有大大小小的寺庙镇着,山里还算平安。可如今入山的人多,有些稀奇古怪的脏东西也跟着进来了。最近这场雪落得这样早,何尝不是山神老爷发了怒,要撵走恶客呢。”

尽管有许多寺庙,但是人类的活动区域毕竟有限,所以绵绵太和山,虽然因临济宗而闻名于世,但其实还是飞禽走兽的世界。

什么老虎,野猪,猞猁,狍子……真是应有尽有。连许多山海经里传说的动物,也偶尔会从莽莽苍苍的密林里对着进山的乡民探头探脑。

对于陶二哥来说,所有的动物,都是他的好猎物。他目光独到,没回打来的野味只需四郎简单料理一下,就鲜美的让人恨不得吞掉舌头。

恶客……说得不会是我和二哥吧?四郎听完有点汗颜。

“怪物我倒不怕,就怕迷山。”

旁边一个山民见四郎言语可亲,虽然长得像个贵族少爷,但是几句话下来,也有了些亲近之意。听他这么说,就笑着打趣四郎:“小娃娃一看就是富贵人家里出来的。没见过怪物,不知道那些东西的厉害!山里狼啊虎啊都是小事。最可怕的是遇上了人罴。这种怪物浑身白毛,站起来有你两个那么高。它平时埋伏在雪凹子里不动,等你走进了就猛然起来,给你一掌,这一掌就能扇掉人半个脑袋。不过,若是遇到细皮嫩肉的小美人,这人罴就会忽然跑出来舔你一口。可别小看这一口。人罴舌头上全是倒生的肉刺,一舔能舔掉你一片肉。好好一个美人儿就被毁了。

对了,还有种古怪阴森的棺材兽。长得四四方方像个棺材盒子,背后有一条尾巴,时而拖在身后,时而搭在背上。棺材兽奔跑的时候,遇到大树都能推到,四蹄带起来的石头轰隆隆滚动。若是遇到你这样的玉娃娃,它就会偷偷安静的潜伏下来,好像一个石墩子,然后在你不注意时,它的尾巴就会嗖一声变长。别人嘛,也就是被他勒死吃掉。小娃娃说不定会被棺材兽拖回洞里去做小相公咯。哈哈……”

山民是个粗豪大汉,说话行事简直称得上是粗俗。说完这个一点都不有趣的笑话,他就自顾自的哈哈大笑起来。

正在喝汤的陶二抬头,如刀锋般的目光往山民身上一扫,那人就感到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口中笑声便猛然间中断了。

“好了好了,任老狗你瞎说什么哪。棺材兽什么的哪里有人见过?不过是人云亦云而已。人罴也不过是长得大一点的熊瞎子而已,不要故意吓人。小娃娃你也别担心。迷山并不可怕,只要你别慌,也别瞎跑乱转就行。迷了山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赶紧往山下走,只要找到河流,顺河往下走,准能找到人家。”

被呵斥的山民刚才不知怎么背后凉飕飕的,现在缓过神来,也不敢再多说。山里的东西都有灵性的,听到有人总说起自己,没准就来找他了。

不过,他不说,队伍里也有人说:“老把头,你这话就不尽不实了。棺材兽我没见过不敢乱说,但人罴可不是黑瞎子。黑瞎子会不吃人只舔人脸吗?”

四郎很感兴趣的问:“真的有人遇见过人罴吗?”

青年见自己被四郎询问,很是得意:“今年夏天的时候,旁边墨斗山上的连云寨,不就有个小媳妇遇到人罴?那女人被人罴舔了一口,就舔没了右脸的眼睛耳朵。如今不仅缈了一目,因为脸上的皮没了一块,鼻子和嘴都跟着东歪西倒。好好一个美貌小媳妇,如今真是丑得像个鬼。也亏她丈夫受得了。”

老把头脸色沉了下来:“积点口德吧。一个妇道人家遇到这样的事情已经很惨了,再者,听说她还是为了上山看他丈夫才遭此惨祸。”

那青年嘀咕几句:“那也是她轻狂,离不得男人似的……”

老把头转过头来,定定的注视着他,青年在老人威严的目光中,声音就渐渐低了下去。

因为老把头发了火,进山的伐木人都不敢再说笑,只闷着头吃馒头。

四郎把饼泡在汤里吃完,碗里还剩下一些羊肉,就推到二哥跟前去。

二哥面不改色,端起来就吃。清溪从外面进来看到这副场景,脸色立马变了几变,盯着四郎的眼神有一瞬间闪过瘆人的精光。但是,在所有人觉察到之前,青溪已经低垂了眼帘,十分平静的走到二哥跟前,微微动了动唇。

大概是什么传音入密的法门,四郎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