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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郎听了点点头表示明白,又问:“可是我看他是有些神通法术的,怎会沦落到饿鬼道?”

饕餮见问到了点子上,不由心里得意自家小狐狸的聪明,把他楼到了怀里,讲了一段妖鬼界的旧闻。

从前有位青提夫人,当时她所居住的国家推崇佛法,她就是备选出来要侍奉佛寺的童女。但是她后来爱上了一个修习其他教义的贵族,就偷偷跟着他逃跑了。两个人成婚后生了个儿子。但是很快他们就被佛寺找到了,儿子被佛寺派人带走去做了小和尚,青提夫人的丈夫有所感悟要去继续修习外道教义,也离开她做了个苦行者,她一个人郁郁寡欢,逐渐变得吝啬刻薄并且残酷狠毒,常常鞭打自己的奴仆,驱赶见到的僧众。因为她生前日日杀生吃肉背离了在佛前的誓约,既没有佛心也不修善行,于是死后被打入阴曹地府,并且沦入了饿鬼道。

在饿鬼道里,她所找到的一切食物到了口中都会变成火炭,她望向一条河,河流就会干枯,使她无法得到饮水。

更可怕的是,她还会在饿鬼道中继续产下恶鬼,而且每胎便会生下几百个鬼子。这些鬼子们会吞噬所有外来灵体,甚至还会互相吞噬,因为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饥饿的煎熬。

又因为饿鬼寿命长达数万人间年,她便日日受着因不善业力的痛苦果报。

然而,这位青提夫人的丈夫和儿子都是有情有义之人。他的儿子成为了佛陀十大弟子之一,是很有名的目连尊者,七月十五日的盂兰盆会就是他得到佛陀的教诲而举办的,目的正是希望能够借十方僧众之力让母亲吃饱转入人世。

但是借助他人之力去抵消果报实在太慢。青提夫人的丈夫欧颂作歇是一位外道的行者,他听见了自己妻子的哀嚎,就叫自己的教徒推倒为他建立的灵塔,用自己的积累的功德去利益饿鬼道的鬼母和鬼子。并且愿意身入饿鬼道中,代替青提夫人在饿鬼道中沉沦。

听到这里,四郎禁不住问:“那个番僧难道就是欧颂作歇吗?”

饕餮感觉他毛茸茸的头顶在自己下巴上蹭来蹭去,腹下不由火起,又笑着夸他道:“真聪明。”

可惜四郎根本不领情,反而非常小妖精做派的反驳:“你是因为番僧才引出这个故事的,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出来吧。”然后又作死的继续说:“我以前听街边婆子讲过目连救母的故事,根本就不是你讲的这样!”

因为饕餮殿下收敛了自身的凶兽气息,就把他当成了陶二哥的四郎简直作的一手好死。

果然听了他这话,饕餮就着搂着他的姿势把他压在床头的雕花柱头上,贴近他的耳朵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信个街边的婆子也不信主人?嗯?”尾音上挑,邪魅模式全开。

四郎自觉自己从尾椎骨末端开始涌上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如果他现在是只小狐狸,简直连脖子上的毛都要炸起来了。于是赶紧不认账:“没……没说什么……主人讲的故事才是对的,外面也不知道谁乱编故事蒙骗善良百姓真可耻。”

可惜饕餮殿下不接受他的解释。然后四郎就被压在床上这样那样了半天。这位可不比陶二哥冷汉柔情,任四郎哭着求饶也没放过他。

好容易一时云雨止歇。

四郎被抱着洗了澡,饕餮又亲自给他换上衣服。最后还认真的握了他的脚,从旁边拿了山里的蛛娘织出来的,极柔软精巧的白袜子给他套在脚上。

四郎手脚无力,一时做个半残废状的任他打扮。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赶忙趁饕餮吃饱了心情极好时问出来:“为什么番僧非要我做的五味粥呢?那五味粥的方子并没有什么稀奇,就算我做出来味道好些。也不是非我不可吧?”况且,况且自己身边还跟了一个凶兽饕餮。

饕餮却一边找来木屐给他套上,一边逗他说:“也许就是因为你做的味道好呢?”又转过头对拿着木屐过来的青溪问道:“青溪,你说是不是?”

一旁的青溪忙道:“那是自然,小公子的手艺已经闻名妖鬼界了。”是啊,大家都很好奇究竟什么样的手艺才能征服上古凶兽饕餮的胃。

四郎听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自己做菜时的确不用什么神通法术,出身也很平常,这场交换说到底是对自己更有好处。所以他实在想不通番僧为何把这种利益饿鬼道众生的大功德白送给自己。

好在他是个豁达的性子,一时想不通也就丢开了。

这时,旁边一个捧着衣服的小花妖看他们说的高兴,也怯生生的插嘴问:“这么说来,那个欧颂作歇法师还真是个痴情的男子了?”小花妖化形日浅,很有些少女情怀,听了这个故事就被番僧的行为感动的泪眼汪汪。

四郎虽然不喜欢女人,但自认是个纯爷们,见这小花妖是个货真价实的软妹纸,生怕她以后被什么穷酸书生无良公子骗了,忙趁此机会教育她:“哼,一个会灵光一闪立刻顿悟,然后儿子也不救了,爱妻也不管了,一心要出去做个苦行者的男人怎么可能是情圣?我看他根本是想趁此机会收拢饿鬼道的势力!”说着还肯定的点点头以加强说服力。

小花妖听得一愣一愣的,又觉得好像也有些道理哦。

旁边饕餮听了他们的对话,一时忍不住抚了抚下巴:自家的小狐狸,总是能给人带来惊喜呢。饿鬼是鬼道众生中最多的一族,而且生育能力极强。这一族居于不同的地方,有些也散居于人间的世界。但是却往往被人间的守护者们驱逐,只能徘徊于旷野之中。又因为不能入轮回,他们对人间最为觊觎和渴望。这股势力一旦利用好了,将是很有用的一群炮灰……

想到这里,唯恐天下不乱的凶兽饕餮殿下不由得挑起了嘴角。看来这人间,要乱了啊。

☆、竹叶青1

自打那日从妖鬼集归来,四郎的耳朵和尾巴就时不时的跑出来。因他化形日浅,担心自己去前头店面一不小心露出行藏,这几日便在后院陪伴饕餮。虽说不时要被捏着耳朵欺负一番,也很听了些鬼怪秘闻。前头自有饕餮安排了人手照应,倒也出不了什么大岔子。

闲了几日,眼看着耳朵尾巴已经不再偷偷冒出来,四郎就有些坐不住。正巧这一日下午,前头支应的槐二过来回话说,街上开豆腐坊的张老实买了新房子,特地设宴广邀亲朋好友,要办个落宅的仪式。派人来请四郎明日过去帮衬一桌席面。

四郎一听这个茬儿,真是刚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忙不迭吩咐槐二应下来。

晚间少不得要给饕餮温一壶好酒,做几道别出心裁的小菜,哄得他开心了好放自己出去。这回饕餮倒是通情理,看他黑葡萄般的眼珠子咕噜噜乱转,又狡猾又精灵的小模样,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只说不许太累,要多带几个奴仆打下手。

于是次日清晨,四郎很有责任感的早早醒来。他轻轻从饕餮怀里爬出来,蹑手蹑脚洗漱完毕后,临出门时望着床上睡姿优雅的饕餮殿下,油然而生一种老公出门养家,老婆在家种花的满足感。当然,这可怜的孩子也只敢偷偷在心里傻乐。

房内饕餮殿下待他出了门,立马睁开了眼:也就是自家小狐狸生的怪,你见过哪个妖怪夜里不修炼不吃人不出去作乱,偏偏要和凡人一样老老实实睡觉的?自己只不过陪他眯着罢了。看他偷偷摸摸怕吵醒自己的样子也怪有趣。

可见真相总是这么残酷。

四郎到了外头,槐大槐二两个早就准备好了他惯用的各色厨间器具,一行人就安步当车的去了张老实乔迁的新居。

到了那里,就见张老实请了不少街坊领居中的女眷,都是些爱凑热闹,与翠花常在一起说笑的。还有几个街边的闲汉也过来帮忙,其中自然少不了朱大嘴。

四郎到了厨下一看,各色食材早有人整理好,只等他来做。便和槐大槐二一起烧水洗锅忙将起来。

几个人正忙,四郎忽然觉得头顶厨房大梁上似乎盘了个什么东西,抬头一看惊了一跳。只见这新居的厨房顶上居然缠着一条绿的十分鲜艳的大青蛇,这蛇足有成年人两只手张开那么长,盘绕着大梁,头正对着锅灶,一伸一缩的吐信子。也就是说恰好在四郎的头顶上,饶是四郎不怕蛇,忽然抬头一看,也被那狰狞可怖的三角形脑袋吓住了。

谁知这蛇见了四郎,也嗖的一声从房顶上串了出去。

过一会儿张老实进来厨房问食材是否够用。

四郎就把他家有条蛇的事告诉了他,谁知张老实却笑着给他解释,说是家里昨日买了些菜蛇剖好了做食材,的确跑了一条翠青蛇,但是那蛇并没有四郎说的那么大。家里正忙也不好去捉它,幸好这种翠青蛇无毒,所以并没什么大碍。然后又打躬作揖的拜托四郎不要将此事嚷嚷出去,免得客人们惊慌。

四郎听他说了往盆子里一看,确实有一段一段去了皮子巴掌长的嫩白蛇肉。

古人的食谱中很少出现蛇肉,所以刚才见了这些白嫩嫩去皮的肉段,四郎就没有往那方面想。如今知道张老实还寻摸了这等稀罕物上桌,于是思考了一下,就打算用蛇肉做个“龙凤呈祥”,也为张老实家的乔迁之喜讨个好彩头。

只见他先把洗净的蛇肉用沸水氽一氽,沥干后,放入地锅里。约煲了三刻钟,又捞出沥干,剔成丝,汤留用。

看他做好蛇汤,打下手的槐二忙给他递过来一只宰洗干净,除去尾臊、脚爪和内脏的老母鸡,四郎用沸水飞去血秽后把老母鸡放入砂锅,加入适量清水。眼看着鸡肉煲至半烂后,同样捞起,剔成丝,并与蛇丝、蛇汤、鸡汁一同装锅,加枸杞、生姜丝、湿菇丝、火腿丝,待锅中一翻滚,就舀了勺汤尝了尝,觉得有些味淡,又再加了些盐进去。

做好后,就嘱咐耐心稳重的槐大看着用文火慢炖,到熟烂的时候就可以起锅装盘。

这道龙凤呈祥是有名的粤菜,本地尚无此做法。张老实听了这吉祥的菜名,哪里还有什么不乐意的。只说一切都凭四郎安排。

四郎在自家的专业领域向来很认真,因为这道菜在食用时还要伴些柠檬叶丝和菊花才能得其真味。张老实家自然没有这两样不常用的调味品,所以立马派槐二回店里去取来。

槐二一走,厨间几个人就显得有些紧巴巴的,于是张老实也自告奋勇过来帮忙端菜上桌。

一般说来,恭贺乔迁之喜的宴会不过是做几个家常菜请一下邻里街坊,这次张老实却足足出了一千文钱,实在算得上大手笔了。据说极相熟的女眷那桌,因为他媳妇儿翠花的关系,还上了上好的竹叶青呢。这可把闲汉泼皮那一桌馋坏了,都说张老实不能厚此薄彼,凭什么那些娘们儿就能喝名酒竹叶青,他们就只能喝些黄酒解解馋,也闹着要上。

朱大嘴今天也得意。因为与往常不同,朱大嘴居然被请到了二楼,虽说还是与地痞闲汉们一处,但是他虽然是个游手,却历来被地痞们不容,此时能够与刁大刘老狗等凑到一桌,他就颇有些受宠若惊,陪着笑四处作揖,口中“恭喜”不断。

此时见闲汉们打趣张老实,他也来讨人嫌:“就是啊,张大哥可不能厚此薄彼,不与我们喝酒,就是翠花也不能容你!”他自觉这话平常,张老实听了恨得咬牙切齿,一时也只得忍气吞声,又拿了些竹叶青与他们都满上。

这边他们喝的热闹,四郎做完了最后一道“芙蓉豆腐汤”。留了槐大在主人家收拾器具,他这个掌厨的就回去了。

等到又过了几天,四郎正在厨房做客人点的菜。饕餮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还带走了青溪。

华阳在店里帮忙招呼客人。她是九尾妖狐,虽然化成了个徐娘半老的样子,可一副天生媚骨还是让今日到店的客人都看的有几分痴痴迷迷的,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到她身上去。

正午时分,店里来了两个官府的差人,说要请胡四郎去一趟府衙协助调查张老实毒杀街坊案。

原来,昨日去吃席的人有不少回家后就发了病,都说自己恶心、呕吐、头昏、腹胀痛,还有一个刘老狗已经死了。刘老狗的妻子就报到了官府说有人毒杀他丈夫。

因为酒席是胡四郎做的,所以也要带他回去问问话。

华阳一见来了两个莫名其妙的人就想把四郎带走问话,心中大怒。

她对着两个差人微微一笑道:“两位官差老爷可是要在小店切些牛肉?”妖狐最擅长迷人心智,此时她不过略略用了狐族法术。

两位差人不知怎么回事就脑袋一重,然后只记得自己确实听人说这有味斋东西好,所以特意过来切些酱牛肉下酒。

于是两个人带了一斤酱牛肉并两包附赠的鸡头米回了府衙。刚走到半路上,就看见两个一同当差的兄弟匆匆忙忙的撵上来,一看他们没捉人就松了一口气:“看来你们也接到了通知,这案子不用查了。张老实都放出去了还查什么?不过几个地痞无赖想要讹钱罢了。”

原来刘老狗的妻子报了案说张老实tóu • dú,可是衙门的仵作验了尸,发现死因是饮酒过量。并没有发现什么毒素。又去搜了张老实家,带回来些残羹冷炙,也没有发现任何下毒的痕迹。

街坊好几家的女眷回来闹着说头昏、腹胀痛,去请了归真堂的圣手替他们把脉,结果没看出来任何毛病。大约也只是妇人的小毛病罢。偏这几个爱闹腾,居然扯到什么tóu • dú上去了,真是大惊小怪的无知蠢妇。因这几个差人为这事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