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行瑞晕船晕的头晕脑胀, 每天都在不清醒中度过，另一边，随着目的地的靠近, 加西亚出现在甲板上的时间越来越长。
众人第一天上船的时候, 加西亚甚至懒得来一次甲板，最近却几乎一直待在甲板上, 望着海面发呆，手里拿着那个圣赞十字。
行瑞慢慢缓过来, 出门的时候, 就看到加西亚透着些寂寥的背影。
“加西亚。”
加西亚转头, 看到是他, 笑了：“好一点了？”
行瑞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前几天晕的有点厉害, 现在好一点了。”
加西亚把头转回去, 继续看着海面：“我们已经快到了。”
行瑞也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在宽阔的海平面上, 行瑞并没有方向感, 也不知道自己到哪里了，但加西亚似乎很清楚他们的位置, 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行瑞站到他旁边，吹着海风，小声问他：“我上个月, 看过吸血鬼的资料。”
“嗯？”加西亚说，“看到什么了？”
“书上说, 吸血鬼怕阳光、怕圣水、怕十字架……”
行瑞一边说, 一边看着坦然站在甲板上晒太阳, 手里还把玩着十字架的加西亚，有点困惑。
加西亚笑了：“东方不是有句古话吗，尽信书, 不如无书。”
行瑞有点惊奇：“你一个西方的吸血鬼，为什么对东方的文化这么了解？”
加西亚挑眉：“你猜？”
行瑞想了想：“你……在这里住过很长时间？”
“……差不多吧，”加西亚笑了，“有段时间，我们为了避开一些东西，在东方隐居。”
“不得不说，那个时候的东方还是很有趣的，我……很喜欢。”
行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看向他手里的十字架。
“那……你不怕吗？”
“怕什么？”加西亚一愣。
行瑞伸手，指了指他手里的十字架。
“吸血鬼，不是应该怕十字架吗？”
加西亚沉默了几秒，突然伸手一抛，十字架在空中反射着阳光，在闪耀的金光下转了一个漂亮的圈，然后回到了加西亚手上。
“怕什么？”加西亚笑了，“里面空空荡荡，有什么好怕的。”
“……”行瑞不解地盯着那个十字架，“空空荡荡？”
加西亚低头，额头贴着十字架，低低地笑了。
“以前吸血鬼怕十字架，因为这是天神的信物，里面有天神的力量，我们很容易被这种力量所伤。”
“而现在……”他低声说，“天神，大概是收回了这种力量。”
“……收回？”
加西亚转头看向他：“说太多也没用，等到了地方，你自己看吧。”
行瑞眨眨眼，他总觉得加西亚好像什么都知道，但不愿意谈。
又或者说，那个神迹降临的地方，对加西亚而言，是非常不愉快的回忆。
——
三天后。
行瑞在午睡后醒来，感觉周围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
他有点迷糊，缓慢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又愣了一会儿。
今天自己似乎格外困，清醒起来很困难，思绪也总是游离的。
他决定先出去吹吹风清醒一下。
然而一只脚刚准备下床，突如其来的困意又让行瑞的动作缓慢地停住了。
他眨眨眼，思考了两秒，重新躺回到了床上，很快又睡着了。
这次他做了个梦。
和以前的梦境不一样，这次的梦境很长，场景也很模糊。
自己好像在水里，看什么都像是隔着一层水波，往上看去，船只的轮廓变得有点扭曲。
耳边隐约传来一些声音，像是铁钉有规律地掉在地板上，一阵一阵的敲击。
行瑞睁大眼，想看的更清楚一点，努力了很久，终于逐渐从水中上升，一点点往上。
越往上，他看得越清楚，海平面上居然不止一艘船。
除了妖管局的船只，还有两艘船停在左右，上面似乎站着很多人。
终于，行瑞冒出了水面。
视觉和听觉瞬间都清晰起来，行瑞听到震耳欲聋的枪炮声，还有激烈的对战声。
他这才明白刚刚听到的是什么声音
行瑞瞪大眼，看向妖管局的船只。
无数子弹正朝着船只击去，叶枫为了守住控制室，站在最前面顶着所有攻击。
这时，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他的心脏，叶枫坚硬的防弹外衣破了一个洞，他晃了一下，整个人瞬间掉进了海里，从他掉落的位置开始，海水逐渐被染红。
“……！”行瑞双眼猛地瞪大，瞬间醒了过来。
……
行瑞短暂地失神了两秒，发现自己还在床上，之前的困意一扫而清，行瑞满脑子都是刚刚对战的画面。
他立刻起身，穿上鞋子，推门就跑了出去。
大家都正聚在甲板上商议着什么，听到跑动的动静，转头一看，行瑞正气喘吁吁地跑来。
“怎么了？”龙思辰站在众人中间，看着行瑞。
“龙思辰！”行瑞冲到龙思辰面前，猛地抓住他的衣袖，“我刚刚又看到了！”
这句话一出，众人的注意力全部被他吸引了过来。
“你又预言到什么了？”
行瑞说：“打起来了，我看到我们和别人打起来了！！”
“什么？！”林飞跃一惊，先是下意识转头朝着四周看了看，然后疑惑，“可是……周明锐早就看过了，这里附近没有别的船，只有我们啊？”
“啊？我们和别人打起来？”周明锐愣了一下，“怕什么，除非是特别调查队来了，不然我们不可能输。”
“你还看到什么了？”龙思辰问他，“对方是什么人？”
行瑞摇摇头：“不知道，这个梦很短，但我看到……我看到……”
他下意识看向站在旁边的叶枫。
叶枫一愣：“你看到我了？”
行瑞点点头。
林飞跃好奇：“叶枫怎么了？”
行瑞犹豫了一秒，还是如实说了他的梦境。
说完之后，林飞跃突然皱起了眉头。
叶枫也有点吃惊：“……我……死了？”
“不、不是死了！”行瑞忙说，“只是被枪打中……掉进海里了……”
叶枫笑了：“那这不一样嘛。”
林飞跃脸色一变，看他一眼，厉声道：“叶枫！”
“……”叶枫看林飞跃脸色变了，就乖乖闭嘴，不再说话了。
行瑞的预言能力大家都是知道的，上次看到龙思辰重伤，之后龙思辰就真的重伤了，养了好久才养回来。
现在，行瑞又看到叶枫……
气氛一时间有点沉重，行瑞也低下了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不起……”
龙思辰突然伸手，摸了下行瑞的头：“不用道歉，这和你没有关系。”
他又对着众人说：“所有成员，加强防备，时刻注意周边情况。”
“叶枫，你去控制室里面，没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叶枫一愣：“龙处……”
“快去。”
“……是。”
……
叶枫离开了甲板，龙思辰则示意行瑞看前面。
“我们马上就到了。”
行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一片辽阔的海面。
秦江站在两个人旁边：“……我好像看到了一些东西，你们呢？看到了吗？”
龙思辰没说话，算是默认。
行瑞也愣了一下，点点头：“……我……感觉到了。”
林飞跃开口：“你们在说什么？看到什么了？”
加西亚倚着栏杆，笑着说：“大概是看到神迹留下的影子了。”
在场的众人纷纷看向前方，都不明白他们指的是什么。
林飞跃反应很快：“行瑞，你有办法让我们看到那个东西吗？”
行瑞皱着眉：“我……不确定显象符对这个有没有用，但可以试一试。”
林飞跃早有准备：“要血吗？”
行瑞点点头。
林飞跃低头，顺手就要拔出卡在腰间的匕首，却立刻被周明锐拦住了：“你干嘛？”
“……放血啊。”
周明锐揉揉额头：“……你就非得现割吗？”
“……那不然呢？”林飞跃眨了眨眼，“血这种东西……还能存起来？”
“能啊，”一直没说话的加西亚突然回头，非常自然地接话，“而且非常保鲜。”
说着，他顺手抛了行瑞一个东西：“诺，给你，画个大点的。”
行瑞下意识接过，感觉入手软乎乎的，低头一看，居然是一个真空包装的血包。
“……加西亚，”秦江忍不住说，“你出门一趟……还带干粮啊？”
“……有什么问题吗？”加西亚挑眉，“又不是每次都有新鲜的血喝。”
这句话一出，大家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他身上。
加西亚眨眨眼：“……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又不喝你们的。”
“……”周明锐默默地离他远了一点。
行瑞则用那个血包开始画符，他觉得这次需要画一个大一点的，就索性踩着纯白，往上飞了一点，在半空中开始画符。
周明锐注意到他的动作，瞬间愣住了：“……行瑞这武器……还能用来飞？”
“羡慕吧，”秦江笑了，“也就行瑞轻，飞的起来，你踩上去试试，估计还没上去就给踩坏了。”
“……”
行瑞画了一个大到惊人的符咒，用完了整整一小包血包，然后朝后退了一点，看着那个符咒，两指轻轻一点：“显像。”
符咒亮了一下，随后猛地散开，远远地朝着海平面的另一边飞去。
周明锐伸长了脖子，看着符咒越飞越远，最后几乎消失了。
“……它去哪儿了？”
行瑞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愣了一下：“……范围……怎么这么大？”
又过了好一会儿，显象符终于有了反馈。
整个海平面以上的画面突然变了。
一些奇怪的金色长线条，逐渐浮现在空气中。
这些线条没有实体，却铺天盖地，范围极广，面积也很大，就那样悬在海平面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磁场般的空间。
众人盯着那些金色线条，全部看呆了。
“天呐……”
“……这是什么？！”
离他们最近的线条几乎近在咫尺，一个人伸手想去碰一下。
行瑞直接危险，立刻喊了一声：“别碰！”
那个人一惊，收回了动作。
另一个人找来一根长长的铁棍，试着去碰那个线条。
铁棍接触到线条的瞬间，铁棍突然就不动了，像是被卡在了这个空间里。
那人一愣，不信邪般，又用力拽了两下，铁棍还是纹丝不动。
而他一松手，铁棍就像是被吸铁石吸附了一般，猛地掉了下去，直直沉入海里。
“这可真是邪门了……”那人说，“这到底是些什么？”
秦江林飞跃等人对视一眼，都是一脸的不解。
龙思辰却突然开口：“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始终没有人再来过这里了。”
行瑞转头看向他：“为什么？”
龙思辰低头，看着海底：“因为这里，是有来无回。”
行瑞也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往下看，海面蔚蓝，他一时间只能看到海水，什么也看不到。
可是盯着海里再看一会儿，行瑞的视线突然就清晰了。
显象符的范围不止包括了海平面，还包括了海底。
在深深的海平面下，一千米左右的位置，是一片巨大的残骸堆成的空间。
那些残骸有船只的、有动物的，甚至还有人的，那些人似乎是想跳船逃生，却被卷了进来，永远地沉在了海底，还保持着伸手想游走的姿势。
这些残骸像是凝固了的琥珀，高低不同地分布在海中，密密麻麻，看起来触目惊心。
所有人在看清海底情况的那一刻，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