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跃听到龙思辰喊他的名字瞬间, 像是听到了死神的召唤，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龙处……我……”
龙思辰静静地看着他，显然是在等一个解释。
林飞跃越说声音越低：“他……他喝了点气泡酒……”
“本、本来是不应该喝醉的……”
“但是……我们没注意, 喝的稍微有点多……”
龙思辰还想说话，行瑞却已经开始在龙思辰怀里闹腾了。
他摸了摸龙思辰的胸膛，皱眉：“崽崽, 你怎么变得这么高了？我都抱不动了。”
一边说，他一边环着龙思辰的腰，一副想把他抱起来的样子。
剩下几个人都是一愣。
白雪眨眨眼, 看着行瑞这么对龙思辰动手动脚龙思辰居然都没有生气, 挑了下眉, 似乎明白了什么。
柳烟儿也看着两个人, 一脸的若有所思。
只有周明锐还在傻乎乎地劝他：“行瑞, 你醒醒, 那是龙处, 你喝醉了。”
“没有，”行瑞还在使出吃奶的劲儿抱龙思辰，“我没喝酒。”
说着, 他抬头看向龙思辰, 漂亮的眼眸瞪得很大：“我没喝酒！”
“……”龙思辰盯着行瑞看了几秒, 轻轻地叹了口气，扶起他，“走吧，先回去。”
行瑞摇摇头：“不回去, 我要出任务了！”
“……什么任务？”
“顺河镇呀！”行瑞的眼睛亮亮的，“说有好多人出事了，要我们去看看, 崽崽，你陪我去好不好？”
白雪“咳”了一声：“龙处，要不……先让他回特战处吧，我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让他回家是有点困难了。”
龙思辰不再说话，拉起行瑞的手：“走，先上楼。”
“不上楼，”行瑞坚持地摇头，“要去顺河镇。”
龙思辰难得放软语气：“先跟我上去，等会儿再去。”
“等会儿真的去吗？”行瑞眨巴眨巴眼，捏着他的衣角，问的很认真。
对上行瑞的眼神，龙思辰愣了一下，点头：“去。”
“好！”
行瑞乖乖跟着龙思辰上了电梯。
进电梯的那一刻，龙思辰回头，安静地看了林飞跃一眼。
电梯门缓缓关闭，林飞跃转身就跑。
“白雪！帮我跟秦处请一天假！就说我生病了！”
白雪好笑地看着他的背影：“你一个妖怪，生哪门子的病？”
“别管什么病，就是有病！”
林飞跃已经跑远了。
周明锐莫名其妙地皱着眉头：“他怎么了？”
洞察一切的柳烟儿笑眯眯的：“没什么，就是有点怕死。”
“……”
——
龙思辰的办公间摆设非常简洁，连沙发也没有，他只能先把行瑞安置到椅子上。
行瑞乖乖地随着他的动作坐下，还在傻笑。
龙思辰问他：“头晕不晕？”
行瑞笑的很甜：“崽崽，我们一起去顺河镇。”
“……”龙思辰轻声叹了口气，“明明不能喝酒，还喝那么多，气泡酒也能喝醉，你啊……”
一边说，他一边转身打算去给行瑞倒杯水。
行瑞立刻扯着他的衣角，不让他走。
“崽崽，不走。”
龙思辰回头看向他。
行瑞抬头看着他，龙思辰太高了，他看着有点费劲。
“崽崽，你怎么变成人了？你什么时候变成人了？变回去。”
龙思辰摇摇头：“不行。”
行瑞立刻皱起眉头：“你变回去！”
“为什么？”
行瑞晃了晃龙思辰的衣角：“变回去嘛……我想看你变回去……”
刚刚行瑞还在生气，这一下又开始撒娇，转变来的太快，龙思辰反应不过来，顿时愣了一下。
行瑞眼睛雾蒙蒙的看着他：“变回去嘛，崽崽。”
“……不。”
行瑞低下头，委屈地噘着嘴：“你不喜欢我了。”
……
五分钟后，行瑞揉着龙崽崽柔软的肚皮，笑的很开心。
“崽崽，我好久没看到你了！”
龙思辰站在他身边，看着行瑞一脸傻笑地揉着自己变出来的幼年期龙崽，一脸无奈。
他发现自从遇到行瑞后，自己的底线降得越来越低了。
行瑞还在rua龙崽的爪爪和龙角。
虽然是妖术幻化出的，但这个幼崽和龙思辰自己的感官是相连的。
行瑞这一顿揉把龙思辰揉的有点痒，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喷嚏。
行瑞把龙崽举了起来：“龙鳞，你想我没有！”
“……”龙崽歪着脑袋，睁着大眼睛，迷茫地看向他。
行瑞笑的很开心：“我好想你啊！我好久好久没见到你了！”
“龙鳞，你最近过的好吗？吃的好吗？睡得好吗？有牛肉吃吗？”
……
眼看行瑞一个人在自说自话，龙思辰忍不住回了一句。
“挺好的。”
行瑞冷不防听到有人说话，吓了一跳，猛地抱紧了龙崽，转头看向他：“你是谁？”
“……”龙思辰无奈，“你不认得我？”
行瑞戒备地看向他：“你是来抢龙崽崽的？”
“……不是。”
行瑞连人带椅地后退了一点：“你走，你走，龙崽不给你。”
龙思辰眼看他坐的不稳，都快整个人从椅子上翻下来了，上前一步要扶他。
行瑞却吓了一跳，猛地起身，抱着龙崽就要往外跑。
然而他本身行动就摇摇晃晃，还没走两步，自己就倒下了。
龙思辰立刻伸手接了住他，同时收回了那只幻术变化的幼龙。
不知道为什么，幼龙在的时候，行瑞甚至认不出自己是谁。
这件事多少让龙思辰有点郁闷，好歹也是同一个人，怎么幼龙形态行瑞那么喜欢，人形他就……
行瑞被人接着，愣了一会儿，抬头眯着眼看着龙思辰：“你是谁？”
“……”
行瑞盯着他一会儿，突然皱眉：“龙思辰？”
龙思辰点点头：“……嗯。”
行瑞像是确认了对方是谁，立刻撇开脸，一脸的闷闷不乐。
“又怎么了？”龙思辰问。
“你不让我喝酒，”行瑞突然冒出了一句。
龙思辰一愣：“什么？”
“你不让我喝酒，你就只让我喝牛奶，”行瑞砸吧砸吧嘴，“但我今天喝到了！”
“……”龙思辰揉了揉眉心，“又开始记仇了是吗？”
行瑞一脸不满：“我成年了，可以喝酒。”
“那……牛奶好喝吗？”
行瑞下意识点点头，露出笑容：“好喝。”
很快他又意识到自己正在生气，不能笑，又瘪起嘴：“哼。”
“行瑞？”
龙思辰喊了他好几声，行瑞都不理他。
龙思辰叹了口气，看着行瑞的眼睛，突然忍不住说了一句：“我不是龙思辰，我是龙鳞。”
行瑞愣了一下，转头看着龙思辰，凝神看了半天，视线却也没办法聚焦。
“……龙鳞？”
他又上下打量了半天，突然笑了。
“龙鳞！”
“嗯，是我，先坐下。”
扶着人重新坐回椅子，龙思辰微微松了口气。
行瑞却又开始扯着龙思辰的衣角，把他往自己这里拉：“你过来，我看看你。”
龙思辰无奈地走过来。
“坐下，坐下。”
行瑞嫌他太高够不着脸，一直扯着要他坐。
龙思辰低头看了一眼，即使办公间的座椅再宽，也是绝对坐不下两个人的。
他叹了口气，蹲到了行瑞旁边，把脸凑到行瑞手边。
行瑞笑着捏住龙思辰的脸。
“诶呀，长大了。”
“还长得有鼻子有眼的。”
“……”龙思辰任由他的小手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也不动气，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行瑞又问：“我马上就要出发去顺河镇啦，你陪我去好不好？”
“……”
行瑞强调了一句：“你一定要陪我去，你陪着我，我就不怕了。”
龙思辰听到这句话一愣，开口：“……你很怕那里？”
行瑞的表情瞬间就有点委屈，点点头，小声说：“我做了个噩梦，梦到那个森林了，全是死人……特别吓人。”
他又捏着龙思辰的脸颊：“可是我醒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在我旁边了？”
龙思辰立刻想起来，在行瑞出发去顺河做任务前，似乎曾经做过一个噩梦。
当时他就在行瑞身边。
……看来那个森林的确吓到行瑞了，居然到现在还记得。
行瑞一边嘟哝，一边委屈：“你去哪儿了？”
“你不要我了？”
“你不喜欢我了？”
“……”龙思辰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但又被自己咽了回去。
行瑞一口一个“你不爱我了”，实在是让人……有点抵挡不住。
他喉结微动，站了起来：“你等等，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走！”行瑞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抱住龙思辰的腰就不放手，硬生生阻挡了他的动作，“我不让你走。”
“……”龙思辰低头看着把脸埋在自己腰间的行瑞，无奈中又觉得有点好笑，“行瑞，原来你喝醉了……是这样的。”
行瑞醒着的时候很乖，安安静静的，可是一喝醉就开始算账，什么都要说，开心和不开心都表达地非常明显。
而且……他现在把龙思辰当成龙崽崽，又撒娇又黏人的，简直……
龙思辰感觉浑身都有点热，狠狠心拨开他的手臂，去倒了杯水，举到行瑞面前。
“喝水。”
行瑞乖乖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喝完了一杯，又笑眯眯地递给龙思辰：“好喝。”
龙思辰叹了口气。
这个酒的后劲也太大了，行瑞现在……似乎比之前看起来更醉了。
行瑞突然开口：“我们怎么还不出发？”
“……出发？”
“去顺河镇呀，”行瑞说，“你答应我的。”
“……”龙思辰愣了一下。
行瑞突然瞪大了眼：“你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我……”
行瑞瞪着眼睛看着他，一脸的理直气壮：“龙鳞，做人要讲诚信！”
“……”
“你答应我的！”行瑞一边说，一边还有点委屈，“原来你是骗我的。”
龙思辰只好解释：“不是的……我……”
“你骗我！”行瑞不听他解释，直接打断了他，尾音拖得很长，眼角都开始泛出泪花了。
龙思辰转头一看，云访市的天气瞬间阴沉的吓人。
“……”
龙思辰再次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可真是个小祖宗。
太难哄了。
——
十分钟后，行瑞趴在龙思辰的怀里，有点迷糊。
“起风了？为什么风这么大啊？”
“因为在飞，”龙思辰语气很无奈，“你不是想去顺河镇吗？我带你去。”
“哦……”行瑞了然地点点头，“那你加油飞。”
“……我飞并不需要油，”龙思辰说，“但我希望你安静一点。”
行瑞趴在他怀里一点也不老实，东摸西碰的，一直还试图挣脱出来。
“我……我飞……”行瑞迷迷糊糊地开口，“我也会飞……”
“你不会，”龙思辰说，“前几天你试着飞起来，一连砸坏了三棵树。”
行瑞顿时皱眉，很不满：“你这个人，怎么还揭人短呢？”
“……”龙思辰无声地哽了一下。
行瑞又低头看着底下，安静地看了一会儿，问：“森林……是到森林了吗？”
“还没到，快了，”龙思辰说，“再等一会儿。”
行瑞乖乖把头靠到他胸口，小声说了一句：“你好慢。”
“……”原本龙思辰因为行瑞主动靠到自己身上这个举动呆了一下，听清这句话后，瞬间又好气又好笑。
“那不去了，现在回去。”
“不行！”行瑞立刻拉紧他的衣服，力道大到披风都快拽掉了，“要去，这是工作！”
“工作？”
“嗯，”行瑞点头，“要努力工作，才能赚钱，才有饭吃。”
“……不工作也不会饿着你的。”
“不行，要工作，”行瑞说，“我要工作！”
“……”龙思辰摇摇头，“王阳明要是知道他有个这么热爱工作的员工，应该会很开心。”
——
“到森林了！”行瑞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睁眼低头看向脚下。
“嗯，”龙思辰说，“暗魔森林到了，这还是你帮忙封印的。”
“快，下去看看！”行瑞兴奋地拽着龙思辰，“去看看去看看！”
抱着人落了地，龙思辰松手，扶着他站稳。
“暗魔族呢，”行瑞左右看着，“他们人呢？”
“你想见他们？我带你去。”
行瑞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见了。”
“……为什么？”龙思辰一愣，问他，“你这么远跑过来，不就是为了看一眼他们吗？”
行瑞声音很小：“我想看看他们……过得好不好。”
“但是……他们好像不希望别人打扰。”
“那……我们还是不去了。”
“好，”龙思辰会意，“那现在想去哪里？”
行瑞皱着眉头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
“……去过凉川湖吗？”
行瑞瞪大眼，看向他，脸依旧是红红的：“凉川湖？那是哪儿？”
“离这里不远，”龙思辰重新揽起他的腰，“就在顺河森林旁边，我带你去看。”
……
凉川湖是一片非常清澈的湖泊，碧蓝色的湖水在夜色中显得非常平静，一轮明月映在湖中，水雾缥缈，显出几分梦幻。
龙思辰拉着行瑞坐到了湖边的草地，随手设了个屏障，防止那些蚊虫叮咬行瑞。
行瑞抬着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好漂亮的月亮。”
龙思辰也抬头，跟着他一起看。
“我以前，经常看月亮，”行瑞说，“那个时候，月亮好像离我很近，比现在要近。”
他安静了一会儿，突然问：“龙鳞，你见过暗魔族吗？”
龙思辰：“没有。”
“以前，我见过他们的，”行瑞的语气带了点怀念，“那还是在昆仑山的时候。”
“那个时候……暗魔族很威风的。”
“你知道吗，上三界的人，即使只是一个最底层的魔，也比人间的大妖要厉害。”
“当时打了很久，伤了不少妖怪，凤安还送了不少好东西，才把那个暗魔送走。”
“我当时觉得……魔真厉害呀，连暗魔族也很厉害。”
龙思辰突然意识到他要说什么了：“现在的暗魔族，和以前相比，变化很大吗？”
行瑞点点头：“非常、非常大。”
“现在的暗魔族，让我觉得有点……”
“可怜？”龙思辰问。
行瑞摇摇头：“有点难过。”
龙思辰一愣：“难过？”
行瑞突然看向龙思辰，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水雾：“你说，暗魔族到底遇到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曾经一整个昆仑山都不够一个暗魔玩，现在那么小的一个湖泊，却容下了全部的暗魔族。
行瑞想不明白，又莫名觉得难过。
龙思辰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行瑞的脑袋：“这是暗魔族的事情，我们不要担心了。”
“这真的只是暗魔族的事情吗？”行瑞小声问，“那……我们呢？”
龙思辰不解：“……什么我们？”
“灵气失落，妖族连生存都困难，在别人看来，也只是……妖族自己的事情吗？”
龙思辰动作猛地一顿，沉默地看向行瑞。
行瑞似乎有点困了，闭上眼，很轻声地说了一句。
“可我觉得，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是命运相连。”
……
【顺河小镇】
旅店老板愣愣地看着龙思辰：“您……又来了？”
“开一间房，”龙思辰说，“快一点，他困了。”
旅店老板看着被龙思辰抱在怀里、捂得严严实实的少年，有点纳闷地挠挠头：“好嘞，您稍等……对了，还要温泉房吗？”
“……要，”龙思辰说，“再要一身舒服点的睡衣。”
……
行瑞进房间的时候，显然是真的困了，双手扒着龙思辰的脖子，靠在他怀里，眼都不睁一下。
“行瑞？”
行瑞模糊地“嗯”了一声，松了手，软软地朝后倒去。
龙思辰立刻接住他，直接把人抱到了床上。
“换身衣服再睡，这衣服满是酒味。”
行瑞不情不愿地翻了个身，没理他。
龙思辰晃了晃行瑞，行瑞哼唧一声，坐起来，委委屈屈地开始解扣子。
龙思辰拿着睡衣，偏过脸，等着行瑞自己换衣服，却没等到别的动静。
他一转头，从看到行瑞衣服脱完，连睡衣也不想碰，直接躺下就睡了。
“……”
龙思辰叹了口气，帮他把衣服换上，又盖上被子。
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
“以后不准喝酒了，谁再带你喝酒，我就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