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瑞的房间是个标间, 两张床，刚好他和龙思辰一人一张。
行瑞今天累得不行，又一下子接收了太多信息, 几乎是沾着枕头的瞬间就睡着了。
龙思辰闭上眼，又睁开眼，看向陷入沉睡的行瑞。
行瑞头发变成白色后, 即使在深夜也很显眼，这种白色介于纯白和银白之间，色泽很漂亮, 也……很诱人。
几缕长发飘到了行瑞脸前, 随着行瑞的呼吸飘起又落下, 落到睫毛上, 划出一个令人心痒的弧度。
龙思辰隔空抬了下手指, 那几根长发被一阵微风带着, 自动回到了行瑞耳后。
他又挥挥手, 被行瑞压在腰下的被子翻了出来，盖在行瑞身上。
不过，行瑞似乎有点热, 很快就一个翻身, 又把被子踢掉了。
龙思辰继续给他隔空盖被子。
行瑞再次踢翻。
“……”
龙思辰索性起身, 走到行瑞床边，拿起被子给行瑞结结实实地盖好。
眼看行瑞要伸手掀被子，龙思辰立刻点了下行瑞的手腕。
一道金光环在行瑞手腕上，行瑞顿时不动了, 也没办法再去掀被子。
然而这样行瑞不太舒服，晃晃手腕，皱着眉轻声哼唧了一声。
这声音又软又轻, 落在龙思辰耳朵里，既像撒娇，又像委屈。
“……”
龙思辰眼眸沉沉，立刻松开了限制。
行瑞如愿掀开被子，翻了个身，满意地睡了。
龙思辰转身回了自己的床，躺下闭眼，又睁眼看了行瑞一眼。
他皱了眉，低声开口：“……迟早着凉。”
……
这一觉睡的很好，行瑞醒来的时候，感觉天光都大亮了。
他眯着眼看向窗户，有点疑惑，昨晚自己明明拉了窗帘，为什么现在窗帘却是拉开的，而且束的很齐整？
行瑞又翻了个身，看了眼隔壁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床上一丝皱褶都没有，仿佛根本没睡过人一样。
行瑞迷茫地睁大眼。
……龙思辰呢？
这时，行瑞隐约听到了一点水声。
他迷迷糊糊地想起来，顺河镇温泉资源丰富，这间旅店里更是每间房间都引了温泉水，就在隔着一道推拉门的里间。
但他昨晚太累了，没顾得上泡。想到温泉，行瑞眼底一亮，从床上坐了起来。
以前昆仑山也有温泉，他特别喜欢在里面泡着，暖暖和和、舒舒服服的。
行瑞赤着脚，朝着里间走去，伸手推开了门。
龙思辰的衣服都挂在旁边的架子上，只剩腰间围着的一条浴巾，整个人泡在温泉里，正在闭目养神。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龙思辰猛地睁眼，有点愕然地抬头，看向行瑞。
行瑞似乎已经完全清醒了，朝他粲然一笑：“早上好呀！”
“……”龙思辰沉默两秒，开口，“怎么起的这么早。”
行瑞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因为昨晚睡得好吧。”
他伸了个懒腰，松垮的上衣顺着肩膀往下滑了一点，露出雪白圆润的肩膀。
龙思辰的目光不自觉地随着那一点衣领移动，又控制着收回目光。
行瑞蹲在池子边，伸手试了下温度：“烫吗？”
“……不烫。”
龙思辰见行瑞一副想下来的样子，微微一愣：“你等一下，我……先上来。”
“不用啊，这池子这么大，一起泡呀！”行瑞说着就开始解衣服。
“……！”龙思辰浑身一僵，眼睁睁看着行瑞迅速解开了衣服上的扣子。
愣了几秒，他猛地转身，背对着行瑞，声音有点发紧：“……行瑞……”
“嗯？”行瑞一边低头解衣服，一边回他。
“你知不知道，在别人面前脱衣服是一种……”龙思辰皱着眉，“很不合适的行为。”
“可是不脱，衣服不就湿了吗？”
“……”龙思辰眉头紧紧地皱起，“总之，以后不能在别人面前脱衣服，记住了吗？”
“……”行瑞有点莫名，一只脚试探着踢了踢水，“但是，以前凤安也经常当着我们的面脱衣服啊……”
“那是以前！”龙思辰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脸有点发红，“新妖界的妖……是很遵守礼法的。”
“不可以随便在别人面前显露出身体，也不能随便和别人住一间房。”
身后的水声一直没有停下。
龙思辰脸色更红了：“……知道了吗？”
“嗯，好的，我知道了。”
行瑞乖乖地回答，又感叹了一声：“好舒服。”
龙思辰犹豫了半天，既想转过去，又不敢转，僵硬地泡在水里，一动不动。
行瑞说：“这里的温泉没有昆仑山的温泉烫，我以前每次泡，都泡的自己红通通的。”
龙思辰低声应了一声：“……人类对热的耐受度，比妖要低很多。”
“可是人类很厉害呀，”行瑞说，“他们能想到把这些水分成一小格一小格的，让每个人都可以单独泡温泉。”
“以前在山里，大家都是一起泡的，有时候挤的都站不下。”
“诶，你为什么一直背对着我？”
“……”
龙思辰闭眼几秒，又睁眼，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转身看向他。
“我……”
看清对方的那一刻，龙思辰愣了一下。
行瑞居然化回了原形。
夫褚在温泉里拱来拱去，用头上的四角当瓢，把水扬起来一点，又兴奋地落下。
……难怪刚刚那么大水声。
看着这么大一只夫褚，龙思辰脑海里那些旖旎的想法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你慢一点，”龙思辰说，“这房间小，别把水溅出去。”
然而他显然是说迟了。
行瑞迷茫地抬头看他，头上的四只角带起无数水花，精准地扑向龙思辰挂在一旁架子上的衣服。
瞬间，那几件衣服就湿了个彻底。
行瑞却根本没注意到这些，他刚刚脑袋泡在水里，没听清龙思辰的话。
“你说什么？”
“……”龙思辰闭了下眼，语气带了点无奈，“当我没说。”
……
等龙思辰把那些衣服烘干，又把在水里玩的不亦乐乎的行瑞哄上岸时，已经又过了一个小时了。
秦江等人一直在前台等着，看到龙思辰和行瑞下来了，众人都是一愣。
倒不是因为两个人显然是一起下来的，而是因为……
行瑞的外形变回去了。
依旧是来时的模样，一头黑色短发，黑色的眼眸，身高比起之前高了一点，五官的轮廓也更为分明。
只有额间那个淡青色的鹿角纹，彰示着他的妖核已经解封了。
秦江开口：“你怎么……”
龙思辰抢先回答：“我让他变回去了，他之前那个样子，不太方便。”
秦江疑惑地皱了下眉：“……挺好看的啊，哪里不方便？”
“头发太长，眼睛的颜色太独特，容易被人记住，”龙思辰居然回答的一本正经，“……哪里都不方便。”
“……”
秦江看一眼显然信了龙思辰的邪的行瑞，再看一眼表情淡然的龙思辰。
他挑了挑眉，用只有龙思辰才听得到的声音问他：“你是怕太惹眼了吧？”
龙思辰表情不变，却也用同样的方法回了他一句：“你最近很闲？”
“……”秦江拱了拱拳，“佩服。”
——
回程的路比来时轻松很多。
高木开着车，林飞跃坐在副驾驶，向龙思辰和秦江汇报了下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秦江听完，皱了眉：“暗魔族虽然一向不怎么受魔的待见，但也不至于直接被赶出来吧？那个玛莎没有隐瞒什么吗？”
林飞跃摇摇头：“应该没有，我看他的样子，暗魔族的确是走投无路了，他对我们也没有任何隐瞒。”
“这就奇了怪了，”周明锐摸摸下巴，“时间还刚好是三百年前？”
林飞跃说：“这都是魔族的事情，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但我对一个人很有兴趣。”
周明锐眼底一亮：“你说那个吸血鬼？”
林飞跃点点头。
秦江一愣：“什么吸血鬼？”
林飞跃解释了一下：“我刚刚不是说，有一个人帮助暗魔族找到了顺河森林吗，那个人叫加西亚，是个吸血鬼。”
秦江显然有点惊诧，眨眨眼：“……吸血鬼居然会帮魔族？这太魔幻了吧。”
“我也觉得纳闷，”周明锐说，“你说，这两个都不是一个体系的，怎么认识的？”
一直坐在最后一排闭目养神的龙思辰，突然开口：“那个吸血鬼现在在哪儿？”
林飞跃挑了下眉：“你们说巧不巧，我查了下云访市人口系统，他就在云访！”
坐在龙思辰旁边看风景的行瑞突然转过头：“云访市还有吸血鬼呢？”
“吸血鬼”这个概念，行瑞也是最近才接触到的，以前他只知道东方的妖怪体系，可到了云访市他才知道，西方也有很多妖怪，像什么精灵、吸血鬼、狼人……甚至每个国家的妖怪名称和修炼方式可能都不一样。
不过他也只是听说，还没有见过这些外国妖怪。
“有的，”林飞跃说，“云访市的妖怪很多，只不过这些妖住的街区比较特别，所以……你大概还没见到过。”
行瑞点点头，又说：“能找到他吗？”
“嗯？”几个人都是一愣，同时转头看向行瑞。
行瑞被看得有点紧张：“……怎么了？”
“你怎么突然对这些事感兴趣了？”林飞跃很惊奇。
“我……”行瑞眨眨眼，说，“我想找一个人。”
龙思辰睁眼，看向身旁的行瑞。
行瑞朝他笑笑：“我想……找一个朋友。”
龙思辰看着他沉默了几秒。
行瑞被他看的有点疑惑：“怎么了吗？”
“……”龙思辰低声说，“你打算怎么找？”
行瑞指指周明锐：“跟着气象局一起找呀。”
周明锐听到就笑了：“太好了，行瑞终于和我们统一阵线了！”
林飞跃也笑了：“恭喜你正式加入气象局。”
行瑞又听了一会儿，继续转头看向外面的风景，眼眸却稍微黯淡了一些。
暗魔森林里突然恢复的妖核，其实让行瑞很不解。
妖核是每个妖怪赖以生存的最重要的东西，可是凤安却把它封印了。
为什么？
让行瑞更不安的是，那段记忆里，凤安最后说的那句：“如果我们没有回来，不要寻我们”。
他以前一直觉得，昆仑山的众人只是离开了昆仑，去了别的地方。
现在想想，也许……他们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是回不来，而不是不回来。
虽然这些也只是猜测，但行瑞想借助妖管局的力量找到凤安。
他也想知道，灵气失落的原因，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