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五五 斩蛇

蛇妖张开大嘴的时候,木瑁凰就陷入了恍惚之中。

那足有上百颗蛇牙的巨口,带着无边的腥臭和腐朽,仿佛大张的恶魔之门,只要随便一咬,就能将她整个吞下去。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牢牢抓住仙师抚摸她头顶时的安定感,固执地站立不动。

下一刻,她陡然觉得四周景物不断变换,一个温暖的嗓音在她耳边道:

“孩子,你通过了考验,看我们为你母亲报仇!”

等一切重新稳定下来的时候,她已经离蛇洞十几张远,蛇妖的嘶吼和仙师的叱喝响成一片。

将木瑁凰扔出,叶贯陡然一声怒吼,扬臂挥剑,朴实无华的玄铁剑陡然寒芒暴吐,带着无边的杀意直扑蛇头。

蛇妖第一个反应就是吐出瘴气护身,瘴气有剧毒,对人类的伤害极大,但大糍粑死死地堵住了他的咽喉,什么都没吐出来。

第二个想法,就是逃回洞穴。

别看他体型巨大,其实诞生灵智的时间很短,虽然懵懵懂懂遵循血脉的指引,跑到大坡村吞噬人类,但对人类的恐惧早已深入骨髓。

钱庭贤上次来的时候,明明中毒了,他也不敢追击,这次又来了让他胆战心惊的叶贯,他更是本能地想要逃跑。

但才往回缩了一点就再也动不了了,巨大的糍粑加上他庞大的身体,远超蛇洞的直径,他被死死卡在洞口。

不等他升起第三个念头,玄铁剑已经带着斩天裂地的杀气直劈而至,扫过他的脖颈。

巨大的下颌带着腥臭的蛇血重重落到地面,发出一声让人牙酸的震响。

最后关头,蛇妖拼命扭动脖子,终于逃脱了身首异处的下场,但大半个下颌也彻底离他而去。

与此同时,钱庭贤也一个扑到了他身侧,抬手一挥,一个闪耀着电光的宝珠飞出,重重砸在蛇妖的伤口上。

电光乍现,无数蓝芒如同游走的小蛇,在蛇妖身上不住乱窜。

蛇妖全身乱抖,发出一连串痛苦的嘶吼,叶贯和钱庭贤两人连手,只是一击就打得他重伤垂死。

但死亡的阴影也激发了蛇妖的凶性,他不再逃避,而是使出全身的力气猛地往外窜出。

与此同时,结实粗壮的蛇身搅起漫天鞭影,往两人狠狠砸来。

钱庭贤一个躲闪不及,就像被大象迎面撞上,闷哼一声,滚地葫芦一样被打出了好几米。

冷笑一声,叶贯身子急颤,紧贴着蛇妖分毫不退,却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间躲过他的撞击,长臂连挥,玄铁剑就像一把大铡刀,一刀又一刀地铡在蛇妖的头部、颈部、腹部。

蛇妖瞬间皮开肉绽、血肉横飞,喷泉一样的蛇血涌出,瞬间就形成了一个血液池塘。

要不是叶贯不想暴露炼化异族的秘密,这只蛇妖早就飞灰湮灭了。

不过,这只蛇妖也很不简单,蛇皮坚韧得如同精铁,玄铁剑砍上去竟然火星四溅,蛇身也如同坚韧的橡胶轮胎,稍一深入就有极大的阻力。

叶贯也没有使用全力,竟然被他顶着玄铁剑,冲出了好远。

眼看这东西就要摆脱洞穴的约束,叶贯猛然一声大吼,飞升而起,玄铁剑重重刺下,穿透蛇身直入地底。

然后他双手合十,死死压住斩龙剑。

蛇妖已经疼晕了头,压根儿没发现叶贯的动作,仍旧疯了一样往外窜。

片刻之后,一阵牙冠发酸的“哗啦”怪响中,蛇妖终于冲出了洞穴,但他小半个身子也被斩龙剑一剖为二,仿佛多了两条尾巴。

“嗷!”

即使是冷血之极的蛇妖,也被自己这时的惨样给吓到了。

他一边嘶吼着,一边本能地蜷缩起身体,似乎想将一分为二的尾巴重新合起来。

足尖轻点,人如飞隼,叶贯沿着巨大的蛇身飞驰而上。

死亡的威胁让蛇妖暂时忘记了疼痛,怒吼一声,摆动着只剩上颌的嘴巴往叶贯猛地咬来。

叶贯一声冷笑,脚尖一点腾飞而起,断喝声中长剑疾挥。

寒光乍现,半个蛇头顿时飞上了半空。

蛇妖痛得满地打滚,野牛一般的疯吼,拼命扭动身体,直到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才没了声息。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那团大糍粑依旧牢牢地堵在他咽喉里,蛇类独有的骨骼结构,让他既不能吐出糍粑,也没法快速吞下去。

他因为“吃”了一条濒死的成精同类而踏上了修炼之路,最终却也葬送在“吃”上面。

即使不用紫气,对付这种灵智初开的妖兽也轻而易举,但叶贯心里却很是疑惑。

这条蛇妖非常奇怪,境界和成长速度完全不匹配。

他自始至终都没展现什么特殊神通,应该不具有特殊血脉,难不成他交了什么好运,吃了某种天才地宝才突变成这样?

疑惑地摇了摇头,叶贯也没有多想,大步走到钱庭贤面前,低声问道:

“还好吗?”

“没事,肋骨断了两根!”

钱庭贤满脸羞赧,有点不敢抬头看叶贯。

刚刚他立功心切靠蛇妖近了点,蛇妖发疯的时候躲闪不及,当场就被撞断了肋骨,要不是还有叶贯,这一次他又得落荒而逃。

不过相差两个小境界,他却觉得自己和叶贯的实力天差地远,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对修炼者而言,普通的骨折很容易恢复,明白他的羞愧,叶贯也就没有多言。

这时,一阵压抑的哭泣声传来,木瑁凰正抱着一团分辨不清面目的血肉哭泣。

毕竟只是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女孩,还不明白这个世界的残酷,天真地以为杀死蛇妖就能救回母亲。

劈开蛇腹之后,才发现这团血肉上赫然附着着她母亲的衣物,聪明的女孩哪里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她的祖辈早在她还未出生时就离世,父亲早死,母亲又亡,天地虽大,这瞬间却仿佛再没有她的立身之处。

望着哭泣的女孩,叶贯也心有戚戚,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安慰她。

成长之路总是充满泪水和哀伤,唯有经历它们,才能最终强大、茁壮。

等女孩子哭泣稍缓,叶贯上前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道:

“把你母亲安葬了吧,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会保护你。

但你也要努力,只有自身强大起来,才能再不遭这种伤痛。”

木瑁凰猛地搂住叶贯的胳膊,嚎啕大哭起来。

了却女孩的俗事,在大坡村众人怜惜、不舍的眼光中,叶贯带着她返回了元阳观,和李家村两个道童一起学习。

而从这一天开始,元阳观陡然忙碌起来,大大小小的妖魔事件陡然增加了许多,叶贯几人轮流下山,少有闲歇的时候。

元阳殿有求必应、有应必有果的名声也渐渐在县内传扬开来,慢慢站稳了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