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的字画,全是答案

芒种节气,这日恰好是周二,谢霁延提前回来了。

矜厘趴躺在茶厅沙发,翻看着手机日历,心头却一点一点沉入谷底。

原来已经六月了,谢泽潜说这个月一定会回来的,也不知选在哪一号?

好烦,真不希望他回来。

但此刻更让她烦堵的,是魏雪泠明天就要过来家里和谢霁延探讨艺术人生了。

她不知道要该用哪种姿势面对这一切。

是要厚着脸皮坐在旁边当大灯泡看他们郎情妾意的琴瑟和鸣,还是要闪退到十万八千里远让他们酣畅淋漓的鸳鸯戏水?

“在看什么?”

突然,思念了好几日的磁性嗓音自头顶缓缓砸落。

紧接着,沙发软垫轻微下沉。

矜厘还没来得及仰眸,谢霁延已掠着两分舟车劳顿的倦色,压坐到她旁边的空位置。

她遽即调整趴姿,规矩坐端正起来,诚实回答:“我……我在看日历,看谢泽潜会在哪一天回国。”

原来,不是在盼他回家……

谢霁延心口又添了一刀,眸色暗淡了些许,像风卷残云过后的天际空旷虚浮,说:“按他的秉性,应该会拖到月末才回来。”

那也是终究要回来的。

矜厘的心情仍然蔫蔫。

谢霁延瞧她小脸无半分喜色,左手擒着几根干枯的狗尾巴草,轻轻挠向她下颌,“开心点。”

矜厘很怕痒,脖子往后缩了缩,问:“你从哪里扯来这么多草?”

“从田里。”谢霁延将狗尾巴草全塞给她玩,“不开心的时候,挠挠手心,就会开心了。”

这句,是她小时候对他说过的。

她说:“我不开心的时候,就用狗尾巴草挠挠手心,就会开心了。”

那曾是她的小玩具。

可如今……

“你好无聊。”矜厘吐槽了他一句,“我现在又不喜欢玩草。”

话真真假假。

“不过,你跑去田里干嘛?”

“投资数字农业。”谢霁延一笔掠过。

“哦。”

矜厘垂眸,回应不热烈。

犹如被抽走了灵魂,剩个躯壳。

谢霁延想引她拾回动力,说:“但即然你不喜欢再玩草,就还给我吧。”

他作势要取回。

矜厘眼疾手快掩到背后,“不行,我又没说不要。看你千里迢迢从田里扯来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把它插在花瓶当装饰好了。”

“不必那么勉强。”

谢霁延伸出手臂绕到她身后,故意跟她玩闹,“我自己拿去制作标本。”

见他真要抢夺,矜厘慌忙挪移到沙发角落,紧紧攥着,“给都给了,哪有人像你这样出尔反尔的啊……”

尾音未尽,谢霁延挺拔伟岸的身躯猛然倾覆过来,震得她羽睫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说:“你……你干嘛啊?为了几根草……这样大……大动干戈……”

他高挺的鼻梁骨近在咫尺,矜厘感觉自己呼出来的每一缕气息都是滚烫的。

她开始局促不安,手心攥得冒出了汗,声音嗑嗑巴巴,“算……算了,我还……还给你。”

说着,她松开那几根狗尾巴草,欲从他的包围圈中钻走。

却不料,又被谢霁延强制性的按回去。

心率再次失控飙升。

六月天的炽热阳光裹挟着聒噪蝉鸣,声声透进窗牖,扰得她的小心脏一次跳得比一次高。

谢霁延没有再采取其他举动,只是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眼睛。

可仅是如此,她就已煎熬到不行了,双手都不知要往哪里抓才好。

直到,他终于坚定不移的开口:“我不会出尔反尔,给你的就是给你的。你想要任何东西,我都会倾覆我所能,给你。”

包括他整个人。

“……”

倾覆他所能?

这是情话吗?

矜厘怔怔的,反射弧从白天绕到黑夜,再绕到第二天下午,魏雪泠来到了含春园,她的反射弧也都还没折回来。

恰接近黄昏。

书房的窗景铺染着晚霞,是一天之中最浪漫最迷人的微醺时刻。

不得不说,连天公都在为他们的姻缘作美。

矜厘的心情一跌再跌。

却仍扮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亲自把魏雪泠迎接上楼,说:“雪泠姐,你今天真美。霁延叔叔已经在书房等你很久了,快进去吧。”

“可我好紧张啊厘厘,你陪我进去。”魏雪泠捂着剧烈起伏的心口说。

她有一半紧张是真的,至于另一半心思,兴许想让矜厘亲眼见证她和谢霁延结为连理吧?

矜厘内心是抗拒的:“书房门没关,我会在茶厅给你们煮茶。你就放心进去吧,霁延叔叔很绅士,不会吃人。”

“那好,辛苦你了。”

魏雪泠莞尔,端直天鹅颈,一步一步朝着书房走去。

片刻,站在门边,礼貌打声招呼:“你好,霁延。”

谢霁延伫在收藏架前,抬起桃花眸,声音清冷:“你好,魏小姐。”

一声魏小姐,直接凌迟了魏雪泠那颗悸动的心。

“进来坐。”

他手上拿着一幅画。

魏雪泠面色微微难堪走进去。

然而,还未坐稳。

谢霁延又说:“阿厘常在我面前夸你知书达理,通晓大义,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么,我这里有幅字画,想麻烦魏小姐帮我鉴赏鉴赏,可否?”

“你言重了,霁延。是哪代的字画?我非常乐意鉴赏。”

她扯开一丝笑容,以为能就此拉近距离。

岂知,当从谢霁延手中接过画作的时候。

她的脸色当场就泛白了:“这是?”

“这是我手作。”谢霁延直言不讳。

“字也是你亲手题的?”魏雪泠暗暗深呼吸,努力迫使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正是。”

“所以,你今日特意邀我过来,是为了告诉我……”她胸口发胀发疼,有些说不下去。

谢霁延接下她话茬:“我只是不希望,魏小姐你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我身上。也更不希望,让我心上人夹在你我之间。”

他说的是心上人……

魏雪泠难受的闭了闭眼睛,“那我能知道自己是输在哪里吗?是家境?是才学?还是相貌?或者……是年龄?”

关于年龄这项,她其实不认为自己会输的。

毕竟二十五岁,风华正茂,也是风情最摇曳的时候,她不觉得自己会输给矜厘。

可谢霁延的品味,是喜欢成熟,还是喜欢青涩,她压根没摸透。

“魏小姐,你为何如此妄自菲薄?”

谢霁延冷冷哂笑:“竟会拿年龄来做选项?每个年龄阶段的人,都有自己不同的魅力。”

“你也曾十八九岁过,阿厘未来也会继续成长。”

“但,无论以后阿厘是二十,三十,还是八十,九十,我依然会对她如初。”

“而且,你也并非输在家境,才学,相貌,更不是年龄。而是……”

他停顿了一下,字字蚀心:“我曾参与过她整个青春,所以,她未来的岁月,我也想参与。你能明白吗?魏小姐。”

“我明白了。”魏雪泠心脏阵阵抽痛,输得彻彻底底,“谢谢你愿意亲口告诉我这些。”

说完,她头也不敢回的跑出书房。

矜厘刚煮好茶,正要端去给他们喝,却见魏雪泠匆匆走去按电梯。

她连忙唤住她:“雪泠姐,你怎这么快出来了?”

魏雪泠心情无比糟糕透顶,但还是对矜厘说:“我跟他无法琴瑟和鸣。”

“为什么?”

“你自己去问他吧。”魏雪泠笑容苦涩,“他的字画,全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