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霞镇,镇西龙尾渡。
龙尾江上,一辆造价昂贵至极的车撵上了一艘名为“龙王”的过江渡船,停在船尾甲板上。
江风习习,吹起涟漪阵阵,掀起了那辆马车的车帘一角,让有幸得以惊鸿一瞥车内所坐之人的同船乘客,惊为天人。
船尾之上,不断有借故离开船舱,到船尾来赏景的乘客,几乎无一不是打着赏景的旗号,前来偷瞄车厢内坐着的那两位容颜绝世的仙子的。
龙尾江宽愈千丈,是条名副其实水流湍急的大江,看上去犹如一条匍匐蜿蜒千里的大蛟在低吼咆哮,好不壮观。
龙王渡是艘长三十八丈,宽十二丈七,光桨手就配备六十余人的重型过江渡船,据有心人估测,龙王渡的船身重量绝对超过十五万石,否则绝不可能在这水势湍急的江面上横行开道如此平稳。
此时天上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烟雨朦胧,衬托的远山及足下的江景,愈发像是一副波澜壮阔的画卷。
龙王渡上,那辆车帘上绣有一只五色孔雀的车驾旁,一个长相十分精明,年龄大约五十来岁的黑衣老者,战战兢兢陪侍在一旁。
在这样的天气里,老人的额头上不断往外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显示出此刻他的内心极为忐忑。
“丁管事,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特意陪在这里,我们有事会叫你的。鱼帮主怪罪下来,由我给你担待。”
马车内忽然传出一个空灵清冷的嗓音,听的周遭“醉翁之意不在景”的乘客们,一阵心神荡漾,浮想联翩。
但当他们仔细感受到那名女子不带一丝感情的语调后,又宛如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心情刹那又跌入谷底。
丁温不着痕迹地擦了下额头冷汗,然后笑脸灿烂地看向窗幔挡住里面光景的窗口位置,轻声说道:“不碍事的,渡船行驶过程中,一般不会有其他事,就算有事,他们也可以摆平。即便我在这里,也出不了大的纰漏。今天属下只要将陈小姐这边伺候周到,让陈小姐感觉宾至如归,就算属下这边对帮主有个交代啦。”
“怎么一个伺候法?床上还是床下啊?是一人,还是两人呢?”丁温话音刚落,马车内紧接着又响起一个女子的嗓音。
这个声音方一传出车厢,立马就引起了一阵骚动。
极具魅惑,天然妩媚的嗓音,直入人心扉,让人听的心猿意马,不禁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床榻上那点事。
丁温闻言,神色一僵,旋即再度恢复笑脸,笑容中夹杂着丝丝歉意,说道:“是属下不会说话,还望两位小姐见谅。”
“你倒是很识趣吗。”马车内,那个天然妩媚的声音再次响起。
丁温一脸受宠若惊道:“谢贺小姐夸奖。”
宽大的车厢内,坐着三个人,一名面容白净,身穿一袭灰布长衫的中年男子,以及两名光从长相便能辨别出性格迥异的绝美女子。
男子手中拿着一本封面泛黄,年代久远的古籍,名为说往生。他正在聚精会神的翻阅着,对于马车右侧坐着的那名狐媚女子的言谈无忌,充耳不闻。
马车左侧坐着的那名面容清冷,身着一身青衣,鼻尖右翼位置有颗细如沙粒大小点砂痣的绝色女子,她在与丁温开口说出第一句话后,就不再言语,始终神游物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清冷女子名叫陈少君,很男性化的名字。另一名长相犹如妖女转世,天然狐媚,身段妖娆的女子,名叫贺姬。
贺姬此时赤裸着白皙双足,将两脚随意放在面前的那张金丝楠木桌案上,手中捏着一瓶绛紫色染蔻,正在往犹如葱节般白嫩的脚趾上轻轻涂抹。
她穿着一条质地丝滑的花边筒裤,屈膝之时,裤管会不经意上滑,露出里面一截天然去雕饰的美腿,好似雪玉白藕。
在她弯腰之际,身体前倾,胸前那对饱满,会自然而然压在双腿上,然后就见那对峰峦,会不停的变幻形状,场面好不诱人。
贺姬似乎很享受这种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乐趣,手上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地说道:“丁管事将这句话视为夸奖,那可真是”
“行了,够了。”面容白净的男子在翻过一页书籍后,目光依旧停留在书页上,淡淡开口说道:“丁温,你退下吧,这里不用你伺候。”
马车外,丁温二话不说,毕恭毕敬应是,躬身退走。
丁温此举不因其他,是因为他在临上船前,接到了帮主的秘密传信,信上明言,马车内三人,若是其内女子说什么,尽可“讨价还价”,但若是男人开口,不管说什么,只管满口应承下来。丁温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却不敢不依言照做。
“去跟朱戡知会一声,若是酒喝饱了,就赶紧过来,马还没喂呢。”贺姬在车厢内对刚刚转身,准备离开的丁温喊道。
丁温再次应是,迈步向船舱门口走去。在走到门口之时,他的眼睛不经意扫向本帮秘密安排护航的人手,示意他们清场。
几名魁梧汉子心领神会,走上船尾甲板。
丁温离开后,马车外跟着安静了许多,人影散去,天上小雨依旧,细细密密入大江。
这时候,贺姬抬起脑袋,微微坐直了些身子,酸溜溜说道:“啧啧,你看看,还是金光上师的威慑力大,小女子在这边费了半天唇舌,到头来不抵上师轻描淡写的一句“你退下吧”。”
白净男子闻言,轻轻合上书籍,目光温和地看着贺姬,笑道:“嫌自己威慑力不够,你贺姬若是五年内,将摄魂术修炼到第八重,踏入化境强者之列,那你贺姬就算是坐在那里不说话,也比我这个山野之人说话份量足。”
贺姬撇撇嘴,有些无言以对,复又低下头,嘴上嘟囔道:“上师可不是什么山野之人。”
贺姬口中的“金光上师”,名叫陆云良,虽是位无境之人,但是其在北地江湖名声极大,有着“上知仙路云尽头,下知黄泉阴阳路”的盛誉,而且此人通晓古今无数异事,学贯古今,真真正正做到了读书破万卷。
不过这些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此人有着算无遗策的能力,卜算无失,让那些纵使修为已经迈入化境的强者在提起他时,也是一脸讳莫如深。
贺姬在左脚食指上又涂了一面染蔻后,忽然想起一事,随之抬头,笑嘻嘻问道:“上师,能否问件事情。”
陆云良嗓音温醇道:“知无不言。”
贺姬说道:“听说上师推算到了此次灵窟之局中,最终机缘的获得者是谁,能否告知一下此人名讳?”
听到这句问话,陈少君的眼神出现了明显波动,不难看出,她也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陆云良轻轻摇头,说道:“并未推算到此人身份,只是卜算到那位获得天大机缘的幸运者,可能是名境界不高的后生。”
“可能?”贺姬听到这番话,显得有些失望,意兴阑珊道:“不是让那些修为境界高到天上去的神窍存在得了好处,也不是让那些一流宗门捡了漏,反而是让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瞎猫碰上死耗子,捡了去,本姑娘凑热闹的心思,立马消减了一大半。
我还以为纵然不是神窍大能神通盖世,取宝物如探囊取物,把灵窟中那件东西轻而易举抓在手中。也该是那个始终在韬光养晦,明明能跨入神窍境,偏偏不踏入此境的易向东,让他给得了去,结果都不是。”
陈少君这时忽然插话道:“我倒反而觉得这样才有意思。”
贺姬“咯咯”笑了两声,以作回应,表达内心的不满。
“他”陆云良一脸不屑地说道:“你们还真以为赤东剑虎的易向东是明明能踏入神窍之境,而不破境?”
“难道不是?”贺姬听陆云良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致,兴冲冲问道。
陆云良斩钉截铁道:“当然不是,易向东就算能跨入此境,也是伪境,纸糊的,与真正的神窍境存在,天壤之别。”
贺姬闻言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
“哈哈哈纸糊的哈哈纸糊的”
陈少君若有所思。
陆云良卷起书籍,在楠木桌子边上,轻轻敲了几下,示意贺姬安静下来。待贺姬终于止住笑声,他才一脸严肃地说道:“有言在先,别怪我不提醒你们,此次灵窟之行,我们只能作为旁观者,不能参与其中,否则出了任何事情,别怪我向门主实话实说,推卸责任。
我曾对此行多次卜算,卦相都是一片模糊不清,处在云遮雾绕中,好像这里面牵扯了很多东西进来。以你们的境界,在灵窟中根本不够看,也就别想着去分一杯羹,只作为修行中的历练就好。”
陈少君闻言,轻轻点头,说道:“晚辈会依照上师的意思去做。”
陆云良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贺姬却是心思急转,抓住陆云良一番话中的关键点,问道:“牵扯了很多东西进来,是指人,还是其他。”
陆云良转而继续低头看书,对贺姬的话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