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改错字】覃南锴走了。
以往,他在临行前,米丽雅莉亚总是能从他眼中看到浓浓的不舍,但是这一次,她没有看到他的任何情绪。
她缓缓地,如同丢了魂一般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语。
他注视着眼前酒杯,杯中还有着殷红如血的液体,毫无波澜地没有任何一丝涟漪。
就在这时,房间内的传来一阵轻微的符源波动。
丑叔凭空出现,如同符源波动一般轻,他的双脚落地的时候,像是怕打扰米丽雅莉亚一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身形凝立,一动不动地站在米丽雅莉亚旁边,没有说话。
米丽雅莉亚也是同样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注视着桌面,如若出神。
两个人,在平静中无言,却又好像已经谈了许久,此时已经没有任何话题可聊。
就这样,不知道静静地等了多久。
米丽雅莉亚终于打破了平静,只是依旧注视着前方,语气淡漠地问道:
“老师,我该怎么办?”
丑叔闻言,身体猛然一僵。
这个问题,让他很纠结......
此时的他,仿佛不是强横的半灵强者,更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无法给自己学生正确的答案。
他早就知道米丽雅莉亚会问这個问题,而且,从一开始出现就已经在想如果徒弟如此问自己的话,应该如何作答,只是站了如此之久后,自己依旧没有合适的答案。
甚至,他强横半灵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
“丑叔,您可以直说。”米丽雅莉亚又加了一句。
丑叔如遭电击,他缓缓挽了挽身上的黑袍,仿佛这样能让他胆量打上一些,小心翼翼地向着米丽雅莉亚迈出了一步,这才站直了佝偻的身体,用沙哑至极的嗓音轻声说道:
“......你应该...等他的,只有他......这样的人,才......配的上你。”
说完这句话,丑叔如获大赦,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一下。
他脸上的虚幻的符源消失了,露出那张满是浓疮的,扭曲的丑脸。
并非是他有意如此,而是......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心下无比懊恼,懊恼到忘记了催动自身的符源。
米丽雅莉亚闻言,笑了......
她笑的有些惨然。
“老师,我想静一静。”
丑叔还想要说什么,只是,他没能开口。
看了看米丽雅莉亚,之间她脸上仿佛有冰霜凝结,终究还是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他身影缓缓虚化,像是落水狗般狼狈地,缓缓消失。
米丽雅莉亚轻轻地叹了口气,她依旧保持着静坐的姿势,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只是眼神却渐渐锐利起来。
许久之后,直到确认没有任何动静,她这才从沙发上缓缓起身,径直走向了梳妆台,从抽屉里面找到那枚闪烁着金属光芒的银戒指。
她抿了抿嘴唇,扣动符源:
【心魇先生在吗?我有事情,想要委托您。】
发出了这条信息,她仿佛泄去了某些巨大的压力,竟然感觉后背微微发汗。
打开窗户,夏夜的风吹了进来,让她感到一阵凉意。
窗外,是璀璨的灯火,一直延伸到远方的黑暗之中。
.........
九州市,南方行省驻九州办事处。
本来还想多宅几天的,终于因为覃南锴的亲自来访而中断。
见到莫测,覃南锴的脸上依旧是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圣子看来是累了,竟然三天没有出门,看来的确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莫测讪笑着伸手,请覃南锴进门。
只是,他并没有从覃南锴身后看到一直跟着的巨猿唐蛮,略感惊讶地问道:
“唐半灵没有跟着您吗?”
覃南锴闻言顿时笑了,沉稳地伸手指了指办事处的大楼:
“唐师平时的确会护卫我安全,只是,来到这圣子的底盘,应该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吧。”
呵呵,以前你每次来可都是带着唐蛮的......莫测心下笑了一声,伸手迎覃南锴进门。
这一次,覃南锴倒是走在前面,径直走到两人几次密会的书房,待莫测跟着进门之后,覃南锴屏退了身后跟着的随从,连同办事处的女仆都一同关在门外。
书房中,此时只有他和莫测两个人。
覃南锴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转为凝重的同时双手抱拳,忽然躬身,做出了一个极为谦卑的姿态:
“圣子,请受我一拜!”
莫测有些错愕:“公子这是何意?”
覃南锴这才抬起头来,双眼中满是锐利之色,依旧保持着谦虚的语气:
“圣子对覃某而言,如同八大主教对于长生神,如果没有圣子帮助,覃某万万没有今日之局面!”
“自合作以来,圣子几番运筹帷幄间,皆有化腐朽为神奇之能,如此才华,怎么不能让覃某心生敬佩。”
“幸好自认识圣子以来,我并未薄待圣子,但是如今看来,覃某区区礼遇绝不能匹配圣子的才能,也恕覃某眼拙,未能第一时间便尊您为师!”
说完,覃南锴毫不犹豫地再次深深鞠躬:
“此次前来,覃某就是想要奉圣子为师,之后,覃某必以师礼待您,此生此世,您都是覃某的导师。”
莫测完全没想到他竟然要拜自己为师。
他并没立即拒绝,而是凝眉而立,注视着向自己行拜礼的覃南锴。
只是几秒钟时间,莫测已经想通了背后的关节,不禁叹了口气。
见莫测没有说话,覃南锴却是真的就一直保持鞠躬的姿势,纹丝不动。
仿佛莫测不答应的话,他就不会起来。
莫测淡淡说道:“公子是想要逼迫在下了。”
如果婉拒,覃南锴必定不会罢休,不如这样与之对话,能够转移话题,让覃南锴先收了大礼。
覃南锴果然抬头,缓缓站直了身体,诚心说道:
“覃某绝无此意!”
“覃某是真心钦佩圣子,想奉您为导师,此心铁神可证!”
莫测闻言却是轻轻笑了一声,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却并没有理会覃南锴是否落座,自顾自地做了下来,重新注视着覃南锴说道:
“是不是还想说,只要我继续帮你,待你真的就任元首之位后,会奉为本圣子为联邦国师?”
“公子是不是见本圣子这几日闭门不出,担心我离你而去,这才前来奉我为师?如此的话,这样我就会被永远绑在覃公子的战车之上。”
“公子的心思,很深啊。”
覃南锴听到莫测竟然如此直言,脸色微变间一闪而逝,连忙再次躬身:
“圣子错怪覃某了,覃某并没有那诸多想法,只是心下钦佩圣子之能!绝无半句谎言!”
“若是说有想法,无非是圣子对覃某之前的帮助堪比天恩,覃某无以为报,只能摆圣子为师,以一声弟子之利供奉师尊!”
死鸭子到是真的嘴硬,但是,这番嘴硬倒是不难理解......莫测看他如此说,心下不免感叹。
他如何不知道覃南锴的心思?极为善于察言观色的他更是从覃南锴刚才表情上的轻微变化,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想来,是前番那次与联邦两位大佬会谈之后,莫测对覃南锴心下颇为失望,之后也没有与之复命,这就直接离身而去,回了南方行省驻九州办事处。
再之后,莫测在家宅了三天没有出门,让这覃南锴想多了。
这倒是不难理解,毕竟,莫大圣子如此异常的举动怎么也是事实,以覃南锴心思之机敏,怎么也能猜到这位与自己合作的赫塞圣子心有不满。
只是,他并不知道莫测的不满是源于他的谎言与对欲望女士的背叛,心思机巧的他认为莫测这一番不告而别,应该是看到为他争取到了联邦激进派的支持之后,有拿腔拿调的意思。
这一点,想想就能明白,之前作为盟友的赫塞圣子屡立奇功,几番操作下来几乎帮助覃南锴扭转乾坤,眼下局面一片大好,覃南锴已经隐隐掌握了联邦高层三分之二以上的力量,那么,覃南锴会如何想?
现在的覃南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不再需要圣子的帮助了,或者说,原本作为左膀右臂的赫塞圣子此时对他并没有原来那么重要了。
手上的好牌多了,就不必再有之前那样倚重。
所以,覃南锴应该是左右思量之后,最后认为赫塞圣子这是在考验他呢,故意闭门不出,看他是否还如同以往那般重视。
其实,莫测并没有这个意思,他也很意外覃南锴会如此之想,此时心下一番琢磨,立刻便明白了覃南锴的思路。
而眼前这场如同闹剧般的拜师,便是覃南锴想到的对策了。
他需要赫塞圣子吗?应该,还是需要的,这毋庸置疑,虽然此时的圣子对他帮助可能没有原来那么大了,但是环视他此时得到的支持,圣子仍然是不可多得的强横助力。
更重要的是,经过了前面的一番“磨合”,他已经能确信圣子是真正信得过的人!
更不用,之后调查联邦元首的重要任务,还是要由圣子完成才行......
所以,覃南锴有如此想法其实并不为过,他只要拜圣子为师,既可以表明自己永远倚重圣子的姿态,又可以在对方答应之后,与之真正形成密不可分之一体,再也不用担心圣子会离他而去了。
师傅帮助弟子,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而且,这还是放低姿态的好办法,相当于做出了一个承诺——我覃南锴对圣子的大恩永不相忘,将用一生奉您为师。
说白了,就是永远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莫测看着覃南锴的眼睛,心情却是少有的复杂。
覃南锴这番操作理解起来容易,但是接受起来,却是难受。
莫测还是相当纯粹的一个人,他更希望所谓的师徒情分,应该是抛出功利成分之外的,单纯的尊师重道,但是眼下这个情况,实难分辨。
利益,已经与这件事绑定在了一起。
当然,莫测知道自己可以通过探查覃南锴记忆的方式查验他有多少真心,但是情况上却又完全没有什么必要——因为,这是无法拒绝的。
覃南锴尊口难开,既然拜师的意思说出了口,并公开点出了对方想要圣子继续帮助这一点后,覃南锴必然不会承认他是为了不舍圣子的助力而进行拜师,必然会一口咬定是出自真心敬佩。
想想吧,他和莫测假扮的赫塞圣子年龄相仿,竟然要口称对方为老师,这也是极大的“诚意”了,如果拒绝这份诚意,后果想必不会太简单......
那样,也就意味着双方的合作彻底中止了,不然,也至少会出现无法弥补的裂痕。
所以,覃南锴多少有些将莫测架在火上烤的意思,也正是莫测心下所想的“容易理解,却于情不合”。
“罢罢罢...”莫测伸手轻轻挥了挥,却是很容易得出了结论,随即笑道:
“既然公子执意如此,那么......为师却之不恭了。”
既然不好拒绝,那就答应了吧。
覃南锴闻言,没有犹豫地再次下拜:
“自今日起,弟子便称您为师尊了。”
看着覃南锴脸上凝重的表情,莫测还是心下叹了一声。
平心而论,这覃南锴能屈能伸,完全不在乎面子等等虚物,只求实际利益,倒也真的算是个人物了。
下一任联邦元首,倒也是需要这样的心性。
莫测表情微微变了变,一脸凝重地沉声说道:
“公子,你既奉我为师,需切记今日之礼!”
“勿要为师失望。”
眼下这情况,拒绝不成,那就顺水推舟真的做他师傅,莫测本是相当豁达的人,坚信只要覃南锴不觉得尴尬,那么尴尬的人更不会是他。
你想要,那我陪你演,反正做了你的老师并没有什么坏处,反而,还能以后对他多有限制。
至于为师的责任......莫测觉得,覃二公子应该不会真的希望他这位新拜的老师指指点点吧?
覃南锴脸上适时露出喜色,沉声说道:
“师尊在上,受弟子一拜。”
看着他虔诚鞠躬,再次站起身体,拜师礼正式已成,莫测这才笑着呵呵说道:
“你既拜我为师,还是需要按照为师收徒的规矩,实不相瞒,为师已经有了一名弟子,按照师礼,先你入门便是你的师兄了。”
“嗯?”覃南锴闻言,略感茫然地点了点头。
还有一位师兄?
此时却是刚刚拜师完成,不好当面拒绝的啊,谁知道哪里会又冒出一个师兄来。
他只是看重赫塞圣子的助力,哪里想得到还有个师兄存在,又怎么会愿意真拜什么师兄?
但是,现在刚刚拜师就出言反对,怎么也不合适的吧?
莫测猜到了他不会拒绝,看到覃南锴错愕地点了点头,笑道:
“你不用问这位师兄是谁,再过不久的话,他也许会到九州市来,到时候介绍你认识。”
“本门规矩,需要敬重师长,你届时切勿失礼哈。”
覃南锴越听越糊涂,停顿了几秒钟这才点了点头:
“谨遵师命。”
莫测心下顿时呵呵笑了一声:想想你拜欧阳傲为师兄的情景,就觉得好笑。
嘿嘿......
想必到时候你就知道我的便宜徒弟不是好当的了。
莫测板了板脸,颇有师道尊严地说道:
“你且去忙吧,为师还要准备调查你父亲的事宜,需要继续筹划一段时间。”
听见下了逐客令,覃南锴点了点头,简单几句将最近几天的情况一一汇报了给了莫测。
此时,当然是汇报的姿态,毕竟赫塞圣子已经成为了他的导师。
之后,覃南锴恭敬回礼后告别,离开了办事处。
没想到啊,覃南锴竟然会想到这一手,莫测看着空荡荡的书房,心下一片感慨。
复杂形势之下,身份是越来越多了,身上的标签也是同样多了起来。
.........
看到欲望女士消息,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
月蚀群里已经对欲望女士的委托聊了很久,在大家追问之下,欲望女士已经将这件事公布出去。
她想委托,请求心魇先生帮她逃出九州市。
莫测只是看到这条消息,心下便已经有了数。
覃南锴临行前将最近的情况向他说了一遍,除了薛常已经离开九州市,前往南方行省挂帅并主持赈灾事宜以及联邦行政院已经在开始筹备物资等等事情,覃二公子已经将与莉娜·韦伯斯特的婚约的事情告诉了他。
他们的婚期,定下十天之后,这件事是克里夫特·韦伯斯特亲自去面见元首大人之后,定下的时间。
莫测本来觉得元首大人照理说应该会拒绝的,毕竟覃南锴之前脑子抽风迷恋歌女,不与莉娜·韦伯斯特完婚对保守派有利......
谁能想到,元首竟然同意了。
这就说不过去了。
任谁都知道,覃南锴与韦伯斯特家族联姻,代表着他与激进派正式合体......
不过,莫测倒是也没有仔细分析其中的原因,他还没有正式见过元首大人,无从推断之下也就没有必要浪费脑细胞了。
反正,之后调查即可。
而这个婚约的消息,无疑被欲望女士得知了,作为全大陆都知道覃南锴情人身份的她,已经没办法继续留在这里。
群里众人都在痛斥覃南锴大猪蹄子,欧阳傲更是义愤填膺地准备亲自来九州市,莫测连忙扣动个符源喝止。
毕竟,这是你师弟的私事,还是不要你这位师兄出手干涉才好。
那样的话,你们师兄弟之后如何相处?!呵呵...虽然也没指望你们好好相处。
莫测扣动了符源,敲动融入自己身体的“月蚀”银戒指。
心魇:【抱歉,刚刚看到这条消息。】
心魇:【我接受您的委托,欲望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