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中铺着竹席，摆放着一张茶桌，很有种唐人的古风。
艾良盘坐着，专心致志摆弄五花八门的茶具，将冲泡好的茶水依次倒入只比拇指大一点的杯中。
莫测跟着仇喆进门，扫了一眼周围的几名黑风衣，便将目光落在艾老板身上…他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样子，仿佛这世间没什么事情能让他惊慌失措。
“坐!”
一个字，言简意赅。
说实话，莫测很讨厌这种故意做作的装逼……他想了想彭斯·罗德曼的人设，便大步走了上去，坐在艾老板对面，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粗俗…”
艾良笑骂，再次端起茶壶，将茶杯倒满，一滴不漏。
仿佛昨晚的他并不是想要彭斯性命的那个人，或者认为彭斯并不会介意昨晚的暗杀…总之，很有逼格的样子。
彭斯·罗德曼应该怎么做……莫测思索了一下，把手伸进风衣口袋，将一颗手雷掏了出来，摆在茶桌上…
然后是第二颗…
第三颗…
黑风衣们的脸色随着莫测重复的动作越发难看，其中两人已经拔出了手枪，对准眼前的莫测。
莫测打量了一眼艾良，发现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早就知道自己会这样做，微笑着挥手打断保镖动作，示意不要慌张。
这也说明自己现在做的事，符合彭斯的人设……不再犹豫，莫测将六颗整齐的摆在桌上，这才掏出最后一颗，将手指插进保险栓，当着艾良的面反扣在手中。
做完这个威慑，莫测沉声问道：
“你想杀我？”
艾良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昨晚是想的。”
莫测紧紧的盯着对方，感觉攥着手雷的手心微微出汗……
这段时间以来，似乎很轻松就能把握到目标的心理，只是对眼前的艾老板，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似乎失灵了，艾良脸上就像是戴着一张能够遮挡所有心理波动的面具，无从下心术，艾良有阻挡符源的契约物品不说，就算成功，也很难支付代价——在一无所知的时候贸然说话，很容易露出破绽。
……为了缓解压力，他用另一只手掏出一根雪茄，叼在嘴里，点燃，对着上方喷出一口浓浓的烟雾。
“如果我出事，监察署马上会收到一封信！”莫测淡然说道…不管怎么样，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是没错的，这句话算是投石问路。
艾良仍然像早有预料一般，淡然道：
“应该的…”
说完，他注视着莫测，端起一杯茶细细的抿了一口：“既然都这样做了，还摆这些手雷干嘛？”
一句试探，让莫测心下彻底安定下来，思路顿时活跃…
这一句话读出很多信息！
彭斯·罗德曼手里的确有足以威胁艾良的情报…艾良对彭斯这样做并不惊讶…还有，艾良并没有对自己疑心，说明自己扮演的彭斯署长过关了…
莫测将自己完全带入彭斯·罗德曼，将烟灰直接弹在茶桌上：
“我要一个说法！”
“说法…”艾老板嘴里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汇，指了指桌上的手雷：“就凭这个？”
“就凭这个!”莫测毫不犹豫。
“呵呵…”艾良忽然笑了：“你还是那个彭斯·罗德曼，思维总是不清不楚，做事全凭一股狠劲。”
……莫测盯着对方，一言不发。
艾良再次端起茶杯，深深的喝了一口，这才说道：
“昨晚你逼我继续派人干掉那个莫测，这让我很恼火，干掉他有意义吗？只为了泄愤，报一箭之仇？”
“成年人只讲利益，只有小孩子才会去分对错，去谈尊严。”
……彭斯当时的心声，的确是去逼迫艾良对自己继续派遣杀手，这是艾良派人暗杀的导火索……莫测沉吟一秒钟：
“我已经不关心莫测了，我现在只知道…你要杀我！”
说完，他再次重复了一遍：
“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在不知道彭斯和艾良之间明确的关系前提下，莫测无法直接询问，问的越多，破绽就会越大，只能通过扮演彭斯·罗德曼的桀骜，将话题集中在昨夜暗杀的事情上…
随意，继续“要个说法”是个很好的选择，技能扮演彭斯，又能套取信息…
艾良摇头苦笑…
“巫毒那边的规矩，一次雇佣只能派一名杀手暗杀一次，成败不论！你就算再纠缠我，我也没什么办法，除非你重复雇佣。”
果然，艾良能联系巫毒的人…莫测强压心中的波动，继续说道：
“这并不能成为你派人杀我的理由…”
“哎…”艾良叹了一口气：“还是那句话，成年人只讲利益！”
顿了顿，他看向莫测，指了指桌上一字排开的手雷：
“你现在不是治安署长了，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中止了，你掌握的那些过往反而成了威胁我的存在，就像这些手雷。”
“所以，我想除掉你！”
“相同的情况下，如果是我这边出了问题，你也会毫不犹豫的干掉我灭口，是吗？”艾良反问。
还真是直白，和自己估计的差不多……莫测微微颔首，表示彭斯·罗德曼理解。
艾良所说的“合作”内容，就是扮演彭斯所要拿到的目标！
究竟是什么合作……
“我还是小看了你…”艾良伸手挥了挥莫测喷出的烟雾，示意身后的黑风衣打开窗户。
“我没想到，你不但反杀，而且在惩罚者的帮助下干掉了贝尔特尔。”
莫测心下猛然一动…
扮演彭斯·罗德曼的前提，就是让所有人都认为彭斯并没有死，彭斯是被监察署救下来的…而且，救彭斯·罗德曼的人就是莫测自己。
艾良应该也是这样认为的…毕竟，昨晚中途离开了兴隆山庄夜总会，艾老板没理由不知道…但是，如果救起彭斯的人是莫测自己，那就会产生一个巧合——
莫测可是彭斯·罗德曼雇佣巫毒杀手想要干掉的人，却阴差阳错下反救了彭斯…彭斯·罗德曼本人会作何感想？
莫测恍然，伸出手指敲动桌面，震的上面整齐排列的手雷轻轻颤抖，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我要干掉的人居然阴差阳错的救了我，造化弄人啊…”
果然，说完这句话，艾良紧紧的盯着莫测，仿佛想要从他的脸上读出什么信息。
许久之后，艾良叹了一口气：
“你逼我派人干掉莫测，这让我起了杀心，结果你却被莫测救下，命运真是诡异的轮回。”
说完，他再次端起茶壶，将空了的被子一一倒满，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
“还好，你并不蠢，知道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这句话的意思…莫测心思电转…这句话应该是说彭斯被救下后，必然会和监察署有所接触…彭斯·罗德曼并没有将双方的合作出卖给监察署，用以报复艾良…因为双方的合作本就见不得光，出卖艾良，就相当于出卖彭斯自己…
莫测保持着彭斯的人设，环抱双臂，挑衅说道：
“我当然不蠢，所以我安排了那封信，如果你再想对我动手，那就需要考虑后果了。”
艾良闻言轻笑：
“我也不蠢，一击不中后，我就猜到你会留下后手…我们现在谁也奈何不了谁了。”
说完，他目光再次扫过桌上的六颗手雷：“所以，你过来是兴师问罪的，让我必须给你一个说法。”
“彭斯老兄，你还是在乎那些虚无缥缈的面子……”
莫测一言不发，这个时候不应该说话，不说话才是对的。
因为沉默已经代表了肯定，代表了自己扮演的彭斯·罗德曼的态度，那就是不肯善罢甘休。
茶室内的空气凝实如水……艾良端起茶杯喝茶，似乎在思考怎么处理眼前的六颗手雷；莫测则环抱双臂沉默，等着对方怎么处理“彭斯”的威胁。
这种僵持持续了很久……
不过，莫测等得起，这个威胁是他制造的，他的主动的一方。
直到将壶中的茶水全部喝完，艾良恢复了往常风轻云淡的样子，莫测知道，他已经打定了主意。
“既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各自逃命只能互相掣肘，不如让我们恢复合作的关系。”艾良淡淡说道。
“哦？”莫测不知所以，只能顺势疑问。
“你现在已经不是治安署长了，能和我合作的部分，只有雷鸣登军工的股权…”艾良同样顺势说道：
“我帮你制衡麦夫·弗雷塔斯，保住你手中股份，怎么样？”
这回，莫测是真的不敢说话了…因为艾良话语中透露出来大量的未知信息。
麦夫·弗雷塔斯是新任治安署长…这件事情涉及军工企业雷鸣登…彭斯·罗德曼手中的确有雷鸣登军工的股权…三件事，一时间无法理清联系。
不过，这种不置可否的表情，却是最正确的选择……艾良看到眼前的“彭斯·罗德曼”犹豫，解释说道：
“你应该知道，你下台的原因……表面上是操纵游行被监察署发现，背后……还是因为你手中的股权！”
“麦夫·弗雷塔斯那边已经对雷鸣登垂涎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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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真难写，昨晚搞了好久，今天上午又不满意，修修改改到现在，发的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