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王若琳交给银行朋友的东西?”高竞瞅着摊在面前的东西,兴奋地问道。他刚刚粗略地看了下,这堆东西里有一本日记、几张照片,还有几张纸币。
“是的,你不知道,她还写了封信让她的朋友寄给乔纳呢,就是那封信让乔纳找到这个银行的朋友的。若琳做事可真是小心谨慎。”莫兰给他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刀削面。
高竞的注意力马上就被这碗飘着葱花的麻辣猪肠刀削面吸引过去了。
“啊,好棒,还有酱牛肉和黄瓜丝,辛苦了,辛苦了。”他哈哈笑着,拿起了筷子。
“你快吃吧,一会儿乔纳来了,我就完了。”
就在这时,一个粗粗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我已经来了。”高竞回头一看,乔纳穿着家常衣服,手里拿了个苹果核,站在他们身后。“头儿,你又来我们家骗饭吃啦?”乔纳说起话来没精打采的。
“谁叫你们家的饭好吃呢?”高竞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那个高原怎么样了?”乔纳一边问,一边把苹果核丢进垃圾桶。
“已经被秘密抓捕了。根据他的指纹找到了他的照片和名字,然后一调查就找到了他的落脚点,他的女朋友说他经常在酒吧喝酒,你们告诉我的电话号码就是那个酒吧的电话,所以我们就马上行动,他果然在那里,七点半左右就把他抓住了。”高竞兴致勃勃地说。
“那你现在肯定又饿了。瞧瞧高太太给你准备了多丰富的夜宵呀,”乔纳愤慨地瞪着莫兰,“你说为了奖励我今天跟你一起冒险,特意给我煮的麻辣猪肠,为什么现在大部分在他碗里?”
“你也叫我高太太是不是?高太太当然偏心高先生喽。哼!”莫兰不理她,转身走进了厨房。
“妈的,你还给他做了刀削面,配我的麻辣猪肠和你爸的酱牛肉,还有黄瓜丝,蛋皮丝,和香菜叶,你太偏心了吧,怎么说我认识你也比他早。”乔纳气呼呼地冲着厨房叫。
高竞把面推到乔纳面前说:“乔纳,你吃吧,我没动过。”
乔纳朝他翻了个白眼。
“我才不要你的,我要她做给我吃。”她道。
“都那么晚了,快10点了,你还让她做!你……”高竞正说着话,莫兰端了个盘子走了过来,他看见盘子里有个卷饼。
“给你,你这个大馋虫!小心以后变肥猪,松哥不要你!”莫兰道。
“这是什么东西?”乔纳瞅着面前的卷饼问道。
“用酱牛肉和猪肠的碎末做的夹饼,看看啊,也给你加了黄瓜丝和香菜了。本来想明天给你做早饭的,哼,快吃吧!”莫兰没好气地说。
“嘿嘿,这还不错。”乔纳笑嘻嘻地走到冰箱前,从里面拿出一瓶冰奶茶,“好了,我回房间吃去了。头儿,给你个信息,我姨夫姨妈今天去无锡朋友家玩了,今天不回来了。机不可失哦。”
乔纳一边说,一边端起面前的盘子,奔向卧室,“坪”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你爸妈今天不回来?”高竞连忙问。
“是啊。”莫兰歪头瞧着他。
高竞眨巴着眼睛。
“为什么不早说啊,我没带换洗衣服!”他懊悔地说。
莫兰捂嘴笑起来,随后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我给你留了一套。”
他呆呆地望着她说:“那我可得快点吃。”
“对,快吃,不然就凉了。”莫兰催促道。
半夜一点,酣睡中的乔纳被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都几点啦!谁来的短信啊!她嘟哝着,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了一会儿,才抓到手机。她把手机拿进被窝,打开一看,原来是郑恒松发来的。
“亲爱的,我在楼下等你。”手机里有这么一句话。
混蛋!终于来消息了!可为什么不上来?还要等在楼下?!
对了,她蓦然想起,楼下的防盗门关着,按门铃会吵醒一家子人,他不知道姨妈他们今晚不回来。不过,即便没有姨夫姨妈,还有莫兰他们呢,虽然他们肯定醒着,但是……他们好久没在一起了,何必打扰他们?算了,还是下楼去接他吧。不晓得他今天心情怎么样。
今天清晨他们通过一个电话,听上去他的情绪有些低落。
“乔,我最近很忙,不能来看你,你不要怪我。”他在电话那头低声说。
“怎么啦?是不是因为张建民?”
“我满脑子都是他的脸。”他叹了口气道,“原谅我,我现在想他的时间比想你多。”
“嘿,咱们是半斤八两。我也一直在想他的事。”她道。
他没搭腔。
她很少见他如此消沉,沉默了片刻后,提议道:“松,一个人瞎想没意思,你还是来找我吧,我跟你一起想。”
他不说话。
“怎么?你不想来?”见他没反应,她有点不高兴了。
他又叹了口气。
“亲爱的,我现在不能跟你走得太近,有人盯着我,但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不希望你有事,我的老朋友李耀明死了,我已经够受的了,如果你再……”
“松,我一直想跟你坦白件事。”她截住了他的话头。
“什么?”他紧张起来。
“我跟李耀明打过架,我曾经咒过他,我也没想到我咒他咒得那么灵。”她真心诚意地说,“我以后再也不随便咒人了。”
他低声笑起来。
“这事我知道了,乔,老李脾气不好,从小就是个炮筒,但他百分之百是个讲义气的好哥们。
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他,好吗?”
“那当然,我怎么会跟他计较。这样吧,下次扫墓,我让莫兰烧两块红烧大排带去祭奠他,怎么样?”
“好。”
电话里又是一阵沉默。
“松,你知道我老公死后,我为什么要搬来跟莫兰住吗?”最后还是她打破了沉默。
“你姨夫他们去了法国,莫兰一个人。”
“你只说对了一半,其实,我是怕我一个人胡思乱想。松,难受的时候一个人捱是他妈的很酷,但对自己根本没啥好处。聪明人不做对自己没好处的事。再说有屎不拉,早晚得憋出病来。所以,你现在很需要一个人来疼疼你。来吧!我陪你!”她热切地说。
他又低声笑起来。
“你以为我不想来吗?小寡妇?”
“那你还啰嗦什么!今晚怎么样?”
他沉默了片刻。
“让我考虑一下。乔纳,我现在是如履薄冰,每做一件事都要考虑再三。”
看来现在他已经考虑好了。
乔纳心情愉快地想,他一定也很想念我,这死鬼!来就来呗,还履什么冰啊。她朝窗外望去,外面下雨了,冬夜的雨特别冷,姨夫说他的身体是外强中干型,可不能让他冻着, 这样想着,她赶紧披上衣服,套上便鞋急匆匆走出了卧室。
司徒雷的车开到半路,突然下起雨来,他本想立刻打道回府,但犹豫了片刻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知道每当雨天,他身上的旧伤就会格外准时地疼痛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他身体的不同部位,不断敲打他的骨头。
“老板,要不要回去?”司机老陈大概从反光镜里看出了他的不适,关切地问道。
“不用,继续开。”他低声道。
在柏林路289号的码头旧仓库里,司徒雷知道有人正在等他。20分钟前,他的得力部下林强告诉他,通过大半天的撒网搜索,他们终于找到了乔纳的父亲乔永波,现在他急于要去看看这个郑恒松未来的老丈人。
五分钟后,他的车在距离仓库大约50米的一个隐蔽处徐徐停下,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阿四首先下车撑开了一把巨大的黑伞,接着替他打开了车门,他忍着疼痛慢慢下了车。冬雨带来的刺骨寒冷让他的骨痛愈加剧烈,他由不得打了个寒噤,紧了下大衣。这时,他看见身材高大的林强已经等在仓库门口了,他嘴上亮着的小小火苗在风雨中若隐若现。
“老板,你来了。”他走近时,林强恭敬地打了招呼。
他点点头,林强打开了仓库门。
“就是他。”林强朝前一指,他看见仓库正中的地板上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身材瘦长的男子,大概五、六十岁的光景。
他朝那个人慢慢走了过去。
“快,给老板搬张椅子来!”林强命令手下的几个喽啰,不一会儿,一个穿绿衣服的年轻人就给他搬来张椅子。
“离他近点。”他道。
那个年轻人把椅子搬到了老头的身边,他立刻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
“他就是乔纳的父亲?”
“对,就是他,酒鬼一个,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在他们小区的车棚外面睡大觉,妈的,这天气!呵呵,他一定喝了不少。”林强轻蔑地瞅了一眼躺在地上乔永波。
司徒雷想起了中午赵栋给他打的那个电话。
“老板,在吃饭呢!我终于找到了乔永波这个老家伙的背景资料了。”
“呵呵,你说。”他放下了碗筷。
“乔永波今年58岁,他是在上大学时认识乔纳的母亲郭涵的,两人因为非法同居被学校开除了,后来他们就干脆私奔结了婚,呵呵,在那时候,他们这么做,简直是前卫到了违法的程度,我想要不是郭涵的外交官老爸出面,他们是没结婚的命的,也许还会被抓起来。好吧,他们结了婚,三年后,生下了乔纳,可是在1986年,也就是乔纳10岁的时候,他们两个离了婚,可见私奔也不能造就永恒的爱情,我怀疑是乔永波有了别的女人,因为离婚三个月后,乔永波就跟一个叫叶容的女人结了婚,他们是邻居,住址是同一个弄堂。乔纳的母亲后来没再结婚,她很倒霉,独立抚养女儿,但在乔纳结婚那年,她却得乳腺癌死了。乔永波的运气也不怎么样,1987年,他跟叶容生下一个儿子,但这个孩子在1999年坠河身亡了,死的时候大概12岁,这件事好像对他们的婚姻是个打击,孩子死后第二年,他们就离了婚,在那以后,乔波一直单身,但叶容在2002年又结了婚。……我说老板,我给你出个主意。”
“说吧。”他笑着鼓励。
“找不到乔永波,可以找叶容,这个女人没准跟他还有联系。因为他们在2004年还一起开过一家饭店,至于这家饭店现在还是不是存在我就不知道了,至少我没查到相关的资料。”
“谢谢你。”司徒雷现在越来越觉得赵栋出的主意大部分都是好主意。
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抖出一支塞在嘴里,林强立刻上前给他点上了。香烟的味道暂时麻木了他的知觉,他觉得好受点了。
“要把他弄醒吗?”林强问道。
旁边的一个小喽啰上去踢了乔永波两脚,但乔永波只哼哼了两声。
“不用。”司徒雷扫了一眼乔永波身上那件破外套和那双磨损得已经不能再穿的破皮鞋,不禁微微一笑。
他今天来就是想来看看乔纳的父亲处于什么状态。他很高兴,这个落魄的老头并不比他那个贱人母亲过得好,一样的穷困潦倒,一样的急需用钱,一样的贱!既然郑恒松可以利用他的母亲,那他为什么不能利用郑恒松未来的老丈人呢?所谓一报还一报不就是这样?他又微微一笑。
“老板有什么吩咐?”林强问道。
他吸了口烟,慢悠悠地说:
“砍了他。”
“老板是要他的命?还是……”
“一只手就够了。右手。”他盯着地板上的老头,深吸了一口烟,觉得就象有只女人的手在抚摸他的肺,好舒服。
“你还没睡啊?”高竞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
“我睡不着,你先睡吧。”莫兰别过身子,亲了亲他的脸,柔声说。
“嗯……哦……”他不知嘟哝了一句什么,接着把鼻子埋到她胸前嗅了嗅,忽然笑了出来,“呵呵,你的床真暖和,真想天天睡在这里。”
“等我们结婚了,你就可以天天睡在这里了,不过我们到时候得去买张大床,我的床太小了。
”她一边玩着他后脑勺的卷发,一边说。
“买张大床太费钱,就睡你的好了。”他仰起头看着她,脚一蹬,身子就升了上来,“挤挤更暖和。”他朝她身上挤了挤。
在黑暗中,他平时闪亮如电的眼睛此时眯成了一条线,头发乱蓬蓬的盖住了大半个额头,有几绺还耷拉在他的眼睛上。他可真俊,她心里感叹道。
“你不睡啦?说那么多话。”她帮他把头发从眼前撩开,用手指轻轻抚弄着他的脸和肩膀,他的皮肤软软的,散发着热气和轻微的汗味,她把鼻子压在他脸上,又亲了亲他。她觉得他就像上天赐给她的一个大娃娃,累的时候抱着他觉得又暖和又舒服,醒的时候却总忍不住想捏捏他,亲亲他。
“我睡不着了,醒了。”他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把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拉下来,放到了大腿内侧,“我这儿有个伤疤。”他说完,就笑起来。
她从他的腿里抽出手来轻轻打了他一下。
“你上次已经跟我说过了。”她小声说。
“外面下雨了,伤口会痛的。”
“哦,那又怎么样?”
“你亲亲我,我就不痛了。”他咧开嘴笑,拉了拉她的头发。
早知道他会这么说。
“不亲了,我要睡觉了。”她别过身子不理他,她知道,只要自己一旦满足了他的要求,他马上就会像头醒狮那样生龙活虎起来,她借着屋内的微光,瞄了一眼墙上的钟,都快凌晨三点了,她已经很累了,现在她就想睡觉。
他在她身后抱住了她,轻声说:“你不亲我,我睡不着。”
“你好烦人呀,明天早上再亲你,我现在……啊,好累了。”她故意打了哈欠。
他摸摸她的肩头,见她没反应,轻声问道:“你真的睡了?”他好像很是失望。
“嗯……”她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心想,你昨天半夜才睡,刚刚又做过两次剧烈运动,明天一早你还得6点起床去跑步,你的精力可真充沛,看来我以后得经常装睡才行。
他直起身子,弯下脑袋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见她真的闭上了眼睛,才嘀咕了一句:“那,那我去上厕所了。”
她没作声。他翻身下了床,好像是怕她会偷看自己,他背过身子,迅速穿好裤子,接着便光着上身披上外衣,蹑手蹑脚地打开了卧室的门,开门的时候,他还谨慎地朝外望了望。看见他这副偷偷摸摸的滑稽样子,她心里觉得好笑,真想跳下床去骚扰他,但她最后还是忍住了,她知道骚扰的结果现在可不是她想要的,她现在就想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莫兰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就觉得有人在摇晃她的身体。
“莫兰,快醒醒。”是高竞的声音。
讨厌!每次都是这样没完没了地把我吵醒。我以后肯定老得很快,因为老公精力太旺盛,导致我睡眠不足!
“你干吗呀!”她皱着眉头抱怨道,她觉得自己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快醒醒!出事了!”高竞的声音又响又急。
她揉揉眼睛,没好气地问道:“怎么啦?马桶塞住了吗?!这也要找我呀!”
“乔纳不见了!”他瞪大眼睛朝她吼道,这一声差点把她的耳朵震聋。
“你说什么?”她还没反应过来,她只是忽然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把自己里里外外的衣服都穿好了。
“快起来!乔纳不见了!她的房间门开着,里面没人,你们家的房门也开着!”高竞回身从沙发上拿起她的衣服扔到她身上,急促地命令道,“快起来!我们得赶快去找她。”
乔纳不见了?她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高竞赶紧把一件衣服披到她肩上。
“她会不会在另一个厕所?你有没有去看过?”她迟钝地穿着衣服。
“她不在!我早看过了。”高竞脸色严峻地注视着她,说道,“她的手机在桌上,我查过了,在一点十分,她收到过一条短信,署名是郑恒松,说在楼下等她。但我看了手机号码,那不是郑恒松的手机,号码很相近,只相差一个数字。”
啊!莫兰倒抽了一口冷气。
司徒雷在半夜三点左右回到了寓所,难耐的骨痛让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现在急需躺下休息,还需要来杯热茶。可他刚进门,女佣就告诉他,前几天被他赶走的女大学生余丽又来了。
“老板,余小姐来了。”女佣抱歉地说,“我说老板不在,她硬要闯进来。”
“她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半小时了。”女佣一边说,一边递了杯热茶给他。
他皱了皱眉头,要把她赶走也很容易,但是——他抬头望了一眼卧室的门——也许现在,有个女人作伴对他来说不是件坏事,余丽虽然贪慕虚荣,为人又幼稚可笑,跟他也谈不上什么感情——他们只是彼此需要而已,但在床上,一个亲密爱人跟一个妓女其实也没什么很大分别。他想,至少她是个身材不错的年轻女人,在特定的时候能给他带来不少身体上的愉悦,他希望她今晚能给他点温暖。如果这样,他愿意暂时接受她。
“老板,要不要……”女佣的意思是要不要把余丽赶走。
“不用了。去给我冲个热水袋,另外把我床上的电热毯打开。”他喝了口热茶,把杯子又递还给了女佣。
他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他话音刚落,卧室的门就“砰”地一下开了,穿着丝质睡袍的余丽朝他冲了过来。
“雷哥,你终于回来了。”她一把抱住了他,热切地说,“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你。”
女佣识趣地走开了。
“呵呵,是吗?”他不太热情地笑了笑。
“当然,我从早到晚都在想你。今天睡到半夜,我实在忍不住就跑来了。外面在下雨,我差点淋成了落汤鸡,不信你问赵姐。”余丽搂住他的脖子,娇滴滴地在他耳边说。
骨头又是一阵痛,他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啦,真的这么讨厌我吗?”她好像快哭了。
他可没空安慰她。
“去给我放洗澡水,我马上来。”他低声说。
她的嘴角向上弯起,露出了笑容。
“好的。我就知道你还是喜欢我的。”她欢快地答应着,刚要转身,又回过头搂住他的脖子,给了他一个热情的吻。
女大学生都爱接吻,这是他得出的结论。她们也许未必只喜欢他的钱,也许有几个是真心喜欢他的,也有人赞扬他长得帅,有人还喜欢摸他后腰的盘龙文身,但他仍然觉得接吻是她们重要的交易方式。她们期待用一个吻来交换prada包,香奈尔时装,CD化妆品和源源不断的零花钱。
可是,他对接吻却有些犯怵。
好多年前,他喜欢过一个长相普通的坐台小姐,那时候他29岁,刚刚发迹不久,那个女孩19岁,他是她的客人。在一间灯光昏暗的KTV包房里,她坐在他身边解开他西装的纽扣,准备服侍他,但他却拒绝了,因为他觉得她长得太胖,他喜欢身材苗条的女人。这个女孩哭了,对他说,“关了灯,有什么分别?你不过是要发泄,我不过是赚钱。要好感觉就不要来这里!这里是厕所!你以为是爱情沙龙?”这番话把他惹火了,他一怒之下将女孩按倒在沙发上就把她强奸了,事后,他扔给她几百块钱,对她说,以后我还会来找你。
当时他只是随口一说,但不知为何,后来他果然又去找了她好多次,每次他都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离开时,他还总是警告她,让我发现你找别的男人,我打断你的腿。他不知道她是怎么理解他的这句话的,他当时只是想什么说什么。
后来他才知道,她是个为筹措学费来夜总会打工的女大学生。
那个女孩一直很顺从,不管他怎么对她,她都默默忍受,每次他离开时,她还会从他身后紧紧抱住他恳求他,“吻我一下好吗?你那么折腾我,就不能吻我一下吗?”他不愿意,因为他不可能亲吻一条脏毯子。对他而言,她根本不算人,他把她当作一条用旧的毯子,他知道她很脏,但他喜欢那气味,他享受这种肮脏带来的松弛感。跟她在一起,有时候他还觉得自己就像在泥地里打滚的猪,肮脏、快乐,无忧无虑。
她在念大学三年级时,突然莫名地消瘦下来,一天比一天瘦,脸色也越来越差,他怀疑她为了讨他的欢心,终于开始减肥了,心里在不断嘲笑她,却又不免暗暗欣赏她消瘦之后的风姿,他觉得她变漂亮了。但是有一天,当他带着一条项链去那家夜总会找她,想给她点奖励时,她却辞职了,他这时才发现自己一直不知道她在哪所学校念书。
他有两个星期,每天都会开车去那家夜总会附近转悠,他那时坚信她还会回来,因为她需要钱念书,但她一直没出现。一个月过去了,他开始变得坐立不安,心神不宁,最后,他终于拉下脸让他的手下去找她。
“一所一所学校地找!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他记得自己发狂地拍着桌子,手下们都吓坏了。
“老大,这娘们是不是骗了你的钱?找到她后怎么处置她?”他们战战兢兢地问他。
他答不上来。
“少啰嗦!先找到她再说!”他只好这么说。“找到她,谁也不许碰他!”他还补充了这么一句。
不久后,手下们替他打听到了她所在的学校名称,他记得他在林荫道上飞奔,不断问路,才终于摸索着找到她所在的宿舍楼。当她打开门,看见他时,惊呆了。他没容她提问,二话不说就把她从宿舍里霸道地拽了出来,一直把她拉到操场。
“为什么要走?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想洗干净背景当圣女了?做梦!妓女就是妓女!你是大学生,那就是大学生妓女!永远都洗不干净!”他恶狠狠地把她推到地上,朝她咆哮,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气愤。
她却显得很平静。
“我去打胎了。那是你的孩子,你不喜欢我,留下这孩子也没意思。幸亏发现得早。”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还笑了笑。
他愣在那里。孩子?他没听明白。
“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回去了。”她抬头看了他一眼,马上又把目光移开了。
他抓住了她的手臂,想说点什么,但这种时候,他不知该说什么。
“你还会去那里上班吗?”隔了会儿,他问她。
听到他这句话,她狠狠地甩开了他。
“我不会再去那儿上班了!我要退学回家嫁人了!这里不是我该呆的地方。都结束了。”她望着别处说。
嫁人?他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他觉得有点闷。
“你要嫁人?”他轻声问她。
“是的。”她点点头。
他发现她脸色不好,而且又瘦了一圈。
“如果是因为学费的问题,我可以……”
她笑了,仍然望着别处。
“谢谢你,你给我的小费一直很多。对我来说,你一直是一个很好的客人。”
客人。不知为何,那天听到这两个字,他心里有点难受。
“如果……”其实他想挽留她,但说不出口,“你有什么要求吗?”最后他问。
她低下头,又抬起头,隔了很久才说:“如果,你有一点点喜欢我,你是否愿意吻我一下?”
他没动弹,她看看他,马上又把目光移开了,“算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她正要转身的时候,他一把将她拉过来吻住了她。他不觉得这是一时冲动,反而觉得这是他好久以来一直想做的一件事,就像在等一辆误点的火车,它终于来了,他不假思索跳上去,他不需要知道它的班次,不在乎它是否舒适,他只知道它会把他带到他想去的地方。她的嘴唇很干燥,但他觉得滋味很好,后来回想起来,那个吻比他的初吻更让他激动。
“我好吗?”吻完她,他搂住她的腰,轻声问。
这是记忆中,他对她对最温柔的一次。
她望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泪水,然后紧紧抱住了他,她的鼻子抵着他的脸,他淹没在她的喘息声里,那天他觉得很幸福,第一次觉得自己很喜欢她,但他羞于承认,他们当天晚上又到旅馆过了一夜,他给了她从未有过的柔情蜜意。一想到她即将离开自己,一想到那个被杀死的孩子,他就禁不住一遍遍重新审视她,他觉得他很依恋她,但他什么都没说,她第二天走的时候,他也没挽留她。
他本来以为自己很潇洒,会很快忘了她,但两个月后,他还是耐不住寂寞去了她的家乡。到了那里他才知道她并没有结婚,回家不久后她就病倒了,她没去检查,也许早就检查过了,只是没告诉任何人她究竟得了什么病,也许她知道有再多的钱也未必能治好,而且她也没有钱。就在他去找她的前几天,她把身边的钱留给父母,半夜投了河。他到的那天,她刚刚下葬。
他给了她母亲一些钱,在离开的时候,他看见她嫂子的脖子上戴着一条金光灿灿的项链,坠子是一颗红宝石,那是他最后一夜送给她的礼物,她说,“你相信吗?我死都会戴着它,”但是,死人没有发言权……他想上去掴这个女人的耳光,但他迈不动步子,出门的时候,外面下起雪来,他走着走着就掉下了眼泪,那时候,他才明白自己其实很爱她,但是,他再也没机会跟她说了。
“雷哥,你怎么啦?”余丽在问他。
他揉了揉眼睛。
“没什么,我累了。”他轻声道,他的腿边现在有个热水袋,热得烫人的温度对他来说正合适,他觉得好受多了。
“你心情不好?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她好奇地看着他,用小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他勉强睁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伸出手臂把她搂了过来。
“陪我睡一会儿,别说话。”他命令道。
“好。”她乖乖地依偎在他身上,闭上了眼睛。
莫兰呆坐在餐桌前,说不出话来,泪水不断地从腮边滚落下来。
“她是穿戴整齐出的门,但应该没穿袜子,她的袜子丢在地上,她大概是准备马上就回来的,所以没把门关上,只是虚掩着……”高竞的声音在她头顶盘旋,他一直在她身边走来走去,试图向她说明发生了神秘,但这于事无补,她现在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个事实——乔纳不见了!
“莫兰,你别担心,我们正在找她。”高竞说。
她到哪儿去了?是不是被那些坏人抓走了?他们会怎么对她?他们会不会杀她?我会不会永远都看不见她了?……
莫兰蓦然转过头看着高竞,问道:“他们会不会杀她?”
“莫兰,别瞎想,事情应该还不至于到这一步……”高竞好像也没多大把握,他低声说,“等找到她再说吧。”
“高竞,乔纳会武功,她一个人能打倒两三个男人,所以要绑架她,一定是有备而来的,他们肯定开了辆车来,保安那里有监控录像,应该去看看昨天半夜有没有可疑车辆进过小区。”莫兰蹭的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已经去找保安了。”高竞马上按住了她的肩膀,他把她拉了重新坐下,安慰道,“莫兰,你别着急,我们的人正在找她,郑恒松也马上会赶过来,无论如何,我们会尽一切力量找到她的……”
她抓住他的衣领,哭着问:“高竞,你说乔纳会不会出事啊?”
高竞搂住她的肩膀,神情焦虑地望着前方,隔了一会儿才说:“就像你说的,我们正在寻找昨晚进入小区的可疑车辆,但是……”
“但是什么?”
“如果昨晚那个时候没有可疑车辆进入过这个小区,保安系统又没有任何损坏的话,那么,她肯定还在这个小区的某个地方,他们也许租了间房子,也许我们该去翻找花坛……”
高竞没把话说下去。
她盯着他的脸,也没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