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的北城,步入深秋,北城大学校道边的银杏树被秋风染成金黄,略带暖意的阳光为叶片镀上金黄色调。
下午的体育课刚刚结束,孟舒禾和舍友杜幽从体育馆走出,一天的课结束了,两人打算先去拿快递,晚上回寝室点外卖。
手机微震,宿舍群里弹出一条消息,是舍友叶明颜。
叶明颜:【@孟舒禾@杜幽你们俩是不是在快递站拿快递啊?顺便帮我拿一下。】
下面是叶明颜发来的取件码信息。
杜幽看到消息,整个人都烦躁起来,忍不住破口大骂:“叶明颜怎么又让我们帮忙拿快递啊,一次两次就算了,每次都这样,还真把我们俩当免费苦力了,烦死了。”
相比之下,孟舒禾反而很平静:“那就当作没看见。”
“你说得对,我才懒得搭理这种没有公主命的公主病。”
杜幽没好气,她重新放好手机,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我听说叶明颜最近和你家岑游学长走得很近,你要注意一点。”
孟舒禾没什么特别反应:“嗯,我知道,学长和我说过了,叶明颜是他部门带的新人,他才会和叶明颜有来往。”
杜幽恨铁不成钢,伸手戳了戳孟舒禾:“你啊你,你不知道叶明颜早就对你的岑学长虎视眈眈了吗?你还是小心一点,到时候这么好的男朋友被叶明颜这种心机绿茶拐走,你哭都没地方哭。”
岑游是孟舒禾的男朋友,比孟舒禾大一届,长得周正清俊,性格温柔体贴,是艺术学院出了名的好学长。
孟舒禾只是扬起淡淡的笑,语气软软糯糯的:“放心,能被人抢走的,那不是说明本身就不属于我吗?”
孟舒禾长着一张乖乖女的长相,面容恬静,有着一双圆润的小鹿眼,带着点幼态的亲和感,精致如同橱窗里展示的娃娃,说话的语调也是温温柔柔,不争不抢,一切随意,脾气很好。
面对孟舒禾的淡然处之,杜幽也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说的也是,如果我是岑学长,一定选你这个温柔漂亮的小美人,我不信岑学长这么没眼光。”
两人拿好快递,回了寝室。
但孟舒禾刚刚坐下,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脑袋也有些昏昏沉沉的,杜幽见她不舒服,问:“你该不会是感冒了吧?”
孟舒禾:“不知道,就是突然觉得有点冷。”
现在正值秋季,北城气温骤变,她估计是有点着凉了,为了避免感冒加重,孟舒禾还是找出感冒药,冲了一包感冒冲剂喝了,就决定上床休息一会。
她刚刚上床躺下,手机却来了消息。
岑游:【书书,今天是我室友生日,大家打算聚餐,你要不要过来?】
孟舒禾身体不舒服,晚上只想早点睡觉:【我有点感冒,你们玩吧,我就不过去了。】
岑游:【但在场的人都带了对象,就我一个没有,孤家寡人,我会不会有点可怜?】
他发了一个可怜的表情包。
因为刚刚喝了感冒药,孟舒禾头脑有些昏沉,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但看到对方发来的表情包,还是忍不住笑了。
毕竟是男朋友的请求,她的感冒也很轻微,就也不打算再推辞,只是回复:【好,那你把地址发我,我一会就过去。】
发完消息,孟舒禾坐起身下床,坐在下面的杜幽正带着耳机看剧,见孟舒禾下了床,拉下耳机问:“书书,你怎么下来了?”
孟舒禾对着镜子简单用抓夹弄了个半扎发造型:“岑游说晚上他舍友生日,让我过去。”
杜幽“啊”了声,还是忍不住提醒:“但是你都生病了,现在需要休息,要不还是别去了吧?”
“没事的,我一会多穿点就好。”
她拿起腮红刷,在脸上简单扫了几下,原本有些苍白的小脸终于有了一些红润气色,她对杜幽露出一抹温柔浅笑:“所以别担心我啦。”
出门时,她换了一身浅紫色毛衣搭浅色长裙,整个人看上去温柔极了。
岑游说的地方是一家烧烤店,到了地方,孟舒禾才发现,来的人当中,正好有她的舍友,叶明颜。
叶明颜正坐在岑游身边,对着岑游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岑游温柔浅笑,偶尔应答几句。
说话间,岑游抬眼,正好看到孟舒禾,立刻笑着起身,过去牵起孟舒禾的手:“书书。”
这一声也引得其他人招呼:“孟学妹,你可算来了。”
她笑着和大家打招呼,一边被岑游拉着,走到他旁边的位置,孟舒禾刚坐下,岑游就主动给她烫洗碗筷,最后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还温声提醒:“小心烫。”
有人调侃岑游:“呦呦呦,对着孟学妹就这么贴心,我们就没有这些待遇了。”
话音未落,叶明颜突然发出一声惊呼,瓷碗“哐当”砸落在木桌上,吓得大家一跳。
叶明颜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解释:“这水有点烫,我烫碗筷的时候,不小心烫到手了。”
岑游从善如流接过:“我来帮你洗。”
“真的吗?”叶明颜语气倏然欢快,对着岑游眨眨眼,“那就麻烦岑学长啦!”
说完,叶明颜探过头,看向孟舒禾:“对了书书,你应该不介意吧?”
岑游笑着替孟舒禾回答,不甚在意:“小事而已,书书不会介意的。”
孟舒禾听到岑游的回答,她微微顿了下,最终视线落在叶明颜烫红的指尖上。
“没事。”
这个时间,烧烤店人不多,店外一阵喧哗,又有一群人呼啦啦进了店,看起来也是北城大学的学生,有男有女,还背着羽毛球拍,应该是刚刚一起打完球,在他们后面一桌落了座。
期间有人说话:“时珩人呢?”
另一人示意他看外面:“这不是来了?”
店里的玻璃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男生身形挺拔,身着黑色连帽卫衣,斜斜挎着个羽毛球包,背包上的小狮子挂件伴随脚步一晃一晃,灯光跃过他的肩胛,他逆光而行,只需一个背影,就轻而易举就吸引到大部分女生的注意,成为话题中心。
和孟舒禾同桌的师兄也跟着窃窃私语:“那是时珩吧?咱们学校表白墙上的常驻选手,刚开学第一天就因为长得帅,被表白墙投疯了,而且我还听说他家里特别特别有钱,经商头脑也特别牛,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跟着他家里学习投资,投的项目基本没有爆雷,估计现在已经身家上亿了,就给人一种不真实的优秀。”
“真的假的?那确实有点牛……”
“哎,你们女生是不是就喜欢这种长得帅,家里还很有钱有能力,成绩又好的男生?”
有女生反驳:“这不是废话吗,谁不喜欢优秀的?”
孟舒禾只是静静听着,面前的小碗突然被人放了一个烤鸡翅,岑游低声问她:“书书,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
她不经意抬眼,映入眼帘的,恰好是时珩的手。
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肤色白净,淡淡青筋藏在薄薄冷白皮肤下,鼓起蓬勃野性的弧度,他五指收拢,接过朋友递过来的雪碧,随后修长食指屈起,勾住拉环,“噗呲”一声,易拉罐被启开,清凉雪白泡沫涌起。
但视野中的手却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时珩那张玩世不恭的脸。
时珩身体前倾,单手捏着一罐雪碧,双臂懒懒地搭在膝上,他垂下眼,好整以暇地望向她。
两人视线在空气中交汇。
时珩无声地弯了弯唇。
他的轮廓凌厉流畅,五官优越规整,鼻梁挺直,几乎挑不出任何不完美的部位,而他最吸引人的地方,要属他生了一双多情好看的桃花眸。
他笑的时候,眼尾微微上挑,眼眸深邃如潭,看什么都是温柔深情的,但时珩本人的性格完全和温柔不沾边,这种矛盾又和谐的碰撞,让他有种勾人心魄的坏,也更迷人。
孟舒禾低眸,不动声色移开目光,抬手挽起耳边垂落的长发。
周遭依旧热闹,身边的人早已换了话题,转移到她和岑游身上。
有人好奇问起他们的恋爱过程,孟舒禾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我和学长是是一个高中的,我高二的时候,曾经和学长在同一个画室集训,所以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那你们俩是谁告的白啊?”
“当初是书书先给我递的情书,但因为一些意外,我没有收到,也就错过了。”岑游笑了笑,“但我和书书比较有缘,今年暑假的时候,我们两个又恰好在集训的画室做兼职,所以就再次重逢了。”
叶明颜好像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故事很感兴趣,托着腮追问:“好巧啊,你们重逢就立刻在一起了?”
“没有。”岑游握紧孟舒禾的手,望着孟舒禾笑道,“毕竟之前是书书主动,这次就只能换我来追她。”
“我追了书书一个月,她才答应,我们是暑假在一起的。”
叶明颜感叹,意有所指:“好羡慕书书哦,要是我也有这么好的男朋友就好了。”
有人搭腔:“师妹想要男朋友啊,我可以介绍啊,我们别的不多,单身狗最多。”
叶明颜只是但笑不语,说笑间,生日蛋糕被端上来,寿星吹完蜡烛后,就招呼大家分蛋糕。
刚刚切好的蛋糕递到她面前,孟舒禾还没来得及说谢谢,猝不及防间,她的脸被人猛然按在蛋糕上,动手的人力道很大,孟舒禾甚至能听到蛋糕柔软胚体被碾碎的黏腻声音。
她的半边脸颊都被糊上一层厚厚的奶油,鬓边几缕碎发也被粘上雪白的斑驳奶油,看上去格外狼狈。
周围人看到孟舒禾的样子,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但始作俑者叶明颜眨了眨眼,做足无辜姿态:“抱歉啊书书,我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而已。”
她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歉意,眼底的揶揄更是毫不掩饰。
孟舒禾静静注视她几秒,最终只是缓缓抽出几张纸巾,将脸颊上的奶油简单擦拭干净,她将纸巾团起扔掉,语调柔和:“没事。”
她转而看向切蛋糕的寿星:“不好意思师兄,能重新给我切一块蛋糕吗?”
身边被震惊到的寿星只是讷讷应答:“好……”
孟舒禾特地提醒:“给我切一小块就好,要多点奶油。”
很快,一小块蛋糕再次递到孟舒禾面前,孟舒禾礼貌道谢后,端起盛蛋糕的小纸碟,站起身,走到叶明颜面前,抬手将蛋糕砸在叶明颜脸上,还用力捻了两下。
大家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叶明颜似乎没想到孟舒禾会反击,她霎时失声尖叫,原本娇嗲的嗓音再也夹不住了。
孟舒禾浅浅笑了,脸颊残留的斑驳奶油也没有削弱她的美貌,她语气温和:“我也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而已。”
“开玩笑”三个字,还被她特地强调加重,孟舒禾说完,扔掉手中的纸碟子,转身往洗手间去。
卫生间内,冰凉的水流潺潺而出,孟舒禾站在洗手池前,掬起一捧水,冲洗沾染上奶油的刘海。
但蛋糕奶油用清水根本洗不干净,表层的奶油依旧残留着油腻腻的触感,浓郁奶香在此时却让人觉得反胃,孟舒禾原本酸胀的太阳穴再次开始隐隐作痛,脑袋也愈发昏昏沉沉。
她额前的发梢缓慢滴着水,孟舒禾正打算低头翻找纸巾,身后阴影掠过,有人递来一小包卸妆巾。
孟舒禾以为是岑游,伸手接过:“谢谢你学长。”
懒洋洋的声音由身后响起:“谁是你学长?”
孟舒禾抬眼,透过洗手池光洁的镜面,看到身后人正姿态懒散地斜倚在门边,几乎遮挡住走廊的大半光线,她目光一寸寸上移,从冷白脖颈到嶙峋喉结,最终对上那双满是谑意的桃花眸。
片刻,她垂眸,淡声道:“我认错人了。”
时珩轻笑一声:“认错人?”
他站在她身后,微微俯身,脑袋悬停在她莹白颈侧,顽劣的语调贴覆着她耳尖,悠悠落下:“孟舒禾,这么多年,你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
“差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