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很快,她醒过神来,低下头掩去眼中莫名的情绪,不好意思得从耳根红到了脖子。

她明明是嫂子是长辈,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面前丢脸。

今日甚至让这么多人瞧见了身子,以后还怎样有颜面见人呢?

南韵一想到此,心中便生出浓重的哀戚,忍不住又低声啜泣起来。

微凉的泪珠砸在贺昭指尖,一点湿意好似初春绵软的雨,他动作一顿。

“这些人都已经死了。皇嫂哭什么?”

贺昭慢慢抽回手,双手负在身后,捻着指尖的一点湿意。

南韵睫毛轻颤,泪水簌簌往下落,哭得实在可怜。

泪水将脸上的朱砂洗得乱七八糟,一片狼藉,一张脸花猫似的,还有几分可爱。

“我清白人家出身,今日却让这么多人瞧见了身子。谁会要一个没清白的女子?倒不如一死干净。”

不等她伤心至极得将这番话说完,却听见贺昭嗤笑一声,似是听见了什么笑话。

南韵沉默了一瞬,她咬着唇瓣,长睫低垂,神色瞧着似乎更加伤心了。

“你笑我。”

“不是笑你,”

贺昭唇边牵起一抹浅笑,似冰雪初融,南韵看得一怔。

他抽出一方帕子一点点擦净她脸上的血污,“只是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帮你。”

南韵并不是很相信这种境况下还有什么办法能够保住她的名节,但想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怯怯的问道:“什么办法?”

“若我那位皇兄在意清白不愿娶你。我倒是并不在意。”

贺昭话音微顿,挑起美人的下巴。

南韵因为他的动作被迫抬起头,无可退避。

那双漆黑的凤眸直直看进她的眼底,似乎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能力,“你不如嫁了我。如何?”

南韵被他如此惊人之语,吓得呼吸一滞,那双泪眼呆呆的仰望着他,映出贺昭淡漠的神情。

他让她嫁给他,可皇帝怎么会允许一个曾经与太子定下婚约的女人嫁给另一个皇子。

除非……

他只是想要她做妾。

名节被毁,不配作为太子妃,便被赏给另一个皇子为妾。

这样的事情虽然荒唐,倒也合理。不仅能够占有她,还能够狠狠打一次太子的脸,让太子与她都成为天下的笑话。

人们背后该如何难听的讲她呢?

贺昭捏着她的下巴,漫不经心的用指腹蹭着她的莹白肌肤,似把玩上好的瓷器。南韵的神情愈发惶恐不安,被他碰过的地方都化开嫣红。

她瑟缩着想要躲,却被贺昭收紧手指,扣在掌心,动弹不得。

南韵只得红着眼,强忍心头的恐惧,壮着胆子质问他。

“殿,殿下……您是太子的弟弟。这怎么能行呢?”

四周一片厮杀哀嚎之声。

贺昭正对她,将一切血腥挡在身后。

白云层叠,天光昏暗。

他眸光一如天空,难以捉摸阴晴。

“有什么不行?”

“名节……”

贺昭不以为意得一挑眉,“名节?清白?你以为这些汉人才会在意的东西,我族会在乎?”

南韵透过男人恣肆的眼神,好似看见白浪千尺汹涌而至,击打三山。

她泪眼朦胧的咬住唇瓣。

既然贺昭不在乎名节,太子同样的出身,母亲还曾是卑贱的女奴,未必就会在乎清白不清白的。

可她在乎,她不想被万人唾骂,不想被人戳脊梁骨。

南韵也没理由放着太子妃不做,在这半路与贺昭发生什么苟且。

被逼失节是一回事,苟合未婚夫的弟弟又是另一回事了。

南韵许久不言,贺昭便一直这么紧盯着她。

她移开目光,颈子微微后仰,弯出完美漂亮的弧度,肩颈绷得极紧,却也极漂亮,像一张拉开的弓,引着人去握。

“殿下,我是太子的妻子。”

她的不愿已写在脸上,她不喜他,畏惧他,甚至不愿看他一眼。

贺昭背对众人,将她揽进怀中,一手握住她的腰肢,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太子能给你的,我一样可以给你。”

南韵不会自作多情的觉得贺昭对她会是什么一见倾心,更不觉得她能够迷得贺昭与太子撕破脸。

贺昭这样的人,看着风光霁月,一袭素衣不染纤尘。

实则杀人不眨眼,那双瞧着好似只能执笔的手,却能轻而易举的拉开重弓。

清冷端方的表象下藏着的是最恶劣的性子。

这样的人怎么会有感情?

南韵想自己在他眼中一定蠢得可笑,才会让他发笑,让他如此轻慢的提出让她为妾的要求,还步步紧逼。

她倍感屈辱,心口酸涩而难受。

贺昭见她迟迟不答,微微俯身,声音冷沉,“你不愿意?”

南韵面上血色尽褪,她惨白着脸,咬着唇瓣,死死攥着衣袖。

她不敢拒绝,更不能答应。

此时此刻,倒真不如一死才轻松。

贺昭收回手,眼神变得冰冷,面色却极为平静。

“看来皇嫂当真对太子情根深种。今日是我逾越了。皇嫂就当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吧。”

话音落,他已经转身向着山下走去。

将人杀得差不多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注意二人,发现二人之间似乎气氛有些让人窒息。

若说贺昭对南韵有什么不同,可始终贺昭的神情都淡漠。

这一番说是为了维护王室颜面也说得过去。

可之前不是说他们主子最讨厌太子吗?这对太子妃的态度倒好似比对太子都要好的多了。

南韵僵硬的抬步,低着头跟在众人身后,往山下走去。

崖顶到山下,沿路两侧全是尸体。

这些斡鲁朵过往南韵只听闻他们身经百战,战功赫赫,到今日才算见识到厉害。

明明这里的土人极多是这些人的数倍,但真打起来,竟只见土人伤亡。

看来那一日山寺前,他们倒还是留了手。

若他们一上来就是奔着杀人的,恐怕南家的那些部曲没有几个能够活下来。

宋敏对贺昭低声说道:“这寨子中的人看起来不少,但实际上能够上阵的青壮并不多。之前就听闻这些寨子中的青壮男丁都逃亡做了贼匪。今日一看果然不假。”

铁利,“殿下,我已经往山下传了信,想必很快咱们的人就来了。”

他话音刚落,便感觉地面隐隐在震动,很快沉闷的马蹄声便响彻在众人耳畔。

宋敏大喜,“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咱们的人来得这么快。”

铁利却面色铁青,大喊道:“不好。有敌袭!”

若是自己人,根本就不用包马蹄,遮掩马蹄声。

众人面色一肃,反应极快,抽出兵器拉开架势。

果然,下一刻树丛中钻出数百个彪形大汉,他们骑着马飞驰而来,手中拎着雪亮的钢刀,满脸戾气,一身的杀气。

南韵被吓得头皮发麻,心头隐隐发慌。

这数百人乌压压的一片,且个个都骑马披甲,装备精良绝非方才那些土人可以比拟。

斡鲁朵虽能打,但今日贺昭来这神女庙可就带了几十人轻装简行。

她下意识去看身侧的人,见贺昭神色平静,心中没来由的一定。

为首的大汉扫了一眼众人,心知这些人是硬点子,索性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将南家大女交出来。爷爷只要人,不图财。有人买了她的命,你们把她交出来,其他人都可以走,我们一根手指头都不碰。否则,哼。”

他话未说完,只是瞧着人群中尤为扎眼的姑娘,意犹未尽的冷笑了一声。

南韵被这话骇得双眸睁圆,若说有人买贺昭的命倒是寻常,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怎么会卷进人命官司?

谁会恨她,恨到要花钱向亡命徒买她的命?

若落进这些人手中,南韵想都不敢想。

贺昭抬眸,淡淡的问道:“否则什么?”

领头之人驱马迫近贺昭,他面上的神情一变,眼神凶恶,带着威逼之势,“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铁利抽出腰间长刀。

旁人还未看清那柄刀,便已见到领头之人的马脖便被横刀斩断,一同被腰斩的还有马上之人。

他被迎头喷了一头一脸的血,却大笑道:“真没想到还有送上门的意外收获。”

鲜血喷涌而出,斡鲁朵们冲了上去,刀剑相撞的声音响成一片。

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发浓重。

南韵被吓得站都要站不住了,一只手从腰后扶住她。

贺昭将瑟瑟发抖的人搂在怀中,南韵顾不上什么抵抗,什么清白,大脑一片空白,本能的寻求一点安全感,死死拽住贺昭的手臂。

贺昭轻抚着南韵的脊背,无声勾唇,享受着她惊惧到极点的依靠,眸光晦暗不明。

最后只剩下几个匪徒,算是留了个活口。

其余人全都被歼灭。

贺昭将人抱上马,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满地狼藉,“人拖回去审。”

·

南修世带着人在山下打了一架,又找了一大圈,几乎将寨子前后都翻过来也没能找回南韵。

尤其他们这些人之中根本没有一个会当地语言的,想要问当地人都问不清楚。

柳罗与拂晴焦急又痛心。

柳罗哭了一路,“这怎么办呀?小姐丢了,我们以后去哪里。”

拂晴也懊恼自己当时在场竟然没能救下南韵,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劫走。

南修世绝望地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南韵是长女,从小就被家主寄予厚望,是一定要拿出去与高门联姻的。

这一次圣旨赐下,南家上下都是欢欣鼓舞,出门的时候家主还对他千叮咛万嘱咐。

南家若是做不成太子的岳家,回去莫说家主,就是他爹都得打死他,而族中那些宗老也不会放过他的。

人人都神色惶急而灰败,到处寻找南韵。

只有南香说自己扭伤了脚,象征性的走了几步,意思意思的找找就早早回到了小楼。

丫鬟为她在鬓边簪上一朵鲜花,端详着镜中的人,欢喜道:“小姐今天可真漂亮。”

南香容光焕发,她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纠正道:“今天我是最漂亮的。”

“是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与您争了。您就是南家唯一的小姐,是太子妃,不是漂亮,不是受宠。而是最漂亮,最受宠的那个南小姐。”

“不过,南修世会答应让您去替那个讨厌鬼做太子妃吗?”

南香得意的抚摸着面颊,“他敢不答应吗?反正京城的皇帝又不知道南韵长成什么模样。他要是陪我将这一出狸猫换太子演好了,大家都有条活路。若是他不愿意。哼,回去看看我爹会给他什么好看。”

本来她虽然花了大价钱买凶,却还觉得心中不踏实。没想到简直是上天都在帮她,那些土人竟会将南韵劫走。

“还是小姐聪明……”

丫鬟话音未落,忽然听见外间传来柳罗惊喜的大喊,“什么?殿下遇见我们小姐,将小姐早早救下送回来了?我们小姐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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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三

奸相箫柏英二十三岁生辰那日,收到了一份特殊的生辰礼,失踪已久的大长公主。

南桃是皇帝独女,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一年,公主对金银珠宝失去了兴趣,她只要一个人,尚书郎箫潺。

成婚三载,南桃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

直到箫潺自尽。

南桃好似一场大梦初醒。

她不明白自己金枝玉叶下嫁给箫潺,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直到她率领八百刀斧手,寻到箫潺在外置办的宅院。

外宅中的大人都已逃之夭夭,只留下一个生的跟箫潺一模一样的少年。

本已起了杀心的南桃久久看着箫柏英,到底是对着跟亡夫相似的眉眼心软了。

为了这一次心软,南桃后来无数次恨的摧心折肝。

·

箫柏英,生来不知父母,不受管束,不通人情。

长到十四岁,他作为罪奴进入公主府。

因为南桃的格外宠爱,他才得以受到众人尊重。

南桃的管束很是严格,箫柏英小心翼翼的收敛起所有见不得人的心思,扮做清净寡欲,扮做忠直少言,竟也一时名重当世,由此征辟入仕。

尚书郎箫柏英守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以为自己能继续扮那个人,扮到天荒地老。

直到公主府多出一个又一个陌生的男子。

据说,其中一些有肖似驸马的眉,另一些有肖似驸马的眼。

箫柏英扮不下去了。

他屡进谗言,动违众心,不顾骂声,权倾一时。

手握重权的年轻宰相锋芒毕露与长公主斗得旗鼓相当,杀得朝堂上人人自危,终于,一朝箫柏英得胜。

被圈禁在家的南桃一身枷锁,见了他仍旧是冷笑,“好一个狼子野心的狗东西。如今你大仇得报,来,有什么毒酒都给本宫供上来!”

人前清心寡欲的箫相,垂着眼,慢慢勾起她颊边一缕发,“小奴来只问公主一句,若殿下只想要一个肖似的替代品,为什么不能是奴呢?”

骄傲明媚大长公主南桃X为爱不择手段的疯犬奸相箫柏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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