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南家众人便跟在了六皇子与扈从的队伍后面。
南韵白日极少下马车,夜里更是守在屋中寸步不出,就连偶尔不得不出入也一应带着帷帽,竟是连脸都没有露过。
南香盯了她几日,也没找到她与六皇子私会的证据与端倪,倒是自己遇见了几次六皇子。
一开始因着南韵换了路线,花重金布下的埋伏也只能作废的烦闷,在南香几次遇到六皇子之后,逐渐消散。
南香的母亲虽只是南家的二夫人,却是异族豪强之女,因而得以跟着母亲回到京城见识过不少世面,更是一早就从旁人口中听闻过这位六皇子多么贤良出众。
但她没想到这位六皇子真人竟比传闻中还要更为俊美不凡。
两相比较之下,太子爱玩且没有母族扶持,六皇子这般出众,倒更配得上她。
不远处,南韵的马车车帘从里掀开,她低头,探身要走下马车。
南香不屑的嗤笑了一声,“装什么啊,大热天的就数她穿得多,现在连帷帽都戴上了。谁会看她?”
南韵动作一顿,察觉到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其中一道尤为灼目。
她不动声色的抬眸,透着帷帽的白纱看去,正撞上贺昭的视线。
贺昭正站在数米之外的树荫下,头戴玉冠,一身清雅的白锦袍,一双手戴着皮质的手套,掌心攥着一条马鞭,与这炎热的天气格格不入。
树叶间落下的光影落在他身上,更衬得树下人身姿挺拔如松如竹,风神秀逸,端方沉静。
他神色疏离淡漠,似是偶然投来一瞥,却在对上目光的瞬间,眸光明显一沉,似是晕着无边的暗色。
南韵对上他暗沉不见底的目光,想起的是那一日他步步紧逼的戏弄。
她心头不受控制的一凉,触电般收回手。
她明明是贺昭的皇嫂,贺昭却那样轻薄待她。
想必是因为讨厌极了卑贱的兄长能够得到太子之位,所以才会轻薄戏弄兄长的妻子宣泄怒气。
南韵是个识趣的人,她自知人微言轻,眼下又全靠贺昭庇佑才能走完这段路。
既然贺昭讨厌她,她便避着他,忍让他,且挨过这一段路。
眼下哪怕在车中已经坐的腰酸背痛,颠簸得头晕。
但想到方才贺昭投来的那一眼,南韵仍觉得心头一阵阵的发凉,掌心都出了冷汗。
车帐落了下去,重新严丝合缝的将车内的一切都挡住。
那道白色的人影又缩回了车里。
哪怕看不见表情,只看对方动作也足见慌乱,好似看见不是风姿秀雅的皇子,而是一头嗜人的猛兽。
贺昭面上不见有丝毫波动,凤眸却一寸寸变凉。马鞭抵住掌心。
周围的空气一时都好像凝结了。
小童不假思索的指着马车,奶声奶气的仰头问道:“殿下,南小姐是不是在躲你?”
贺昭盯着那架马车,神色冷淡的反问道:“你觉得呢?”
小童眨巴着黑亮的眼睛,总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却又不知道错在哪里。
铁利干笑了几声,他与贺昭一起长大,有种对于危险尤为敏锐的直觉,眼疾手快伸手捂住小童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他心道,这缺心眼的傻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都几日了,南小姐那位妹妹倒是时不时下车,一身轻薄的夏裙,花枝招展的在殿下面前晃来晃去。
可南小姐不仅几乎从不下车,就是下车也是帷帽,规规整整的从头包到脚,只露出点手指头,见到殿下就绕道,好似殿下是洪水猛兽一般。
那位南小姐自以为避得周全,却不想一想惹恼了这一位,她逃到哪里都是逃不过的。
铁利,“殿下,想必是那天我把南小姐吓到了,有所误会。要不我去跟她道个歉吧。”
“你以为我会在乎一个无关紧要又胆小如鼠的女人在想什么吗?”
贺昭忽然一笑,凤眸中却不见丝毫笑意,声音冰冷,“你若闲得发慌,现在就把欠的鞭刑偿了。”
皮鞭在空中抽出一声空气爆裂的嘶鸣。
铁利吓得头皮发麻,立刻跪下,“殿下,是我该死。但还有两日就要到荒寨。到时候又有一场硬仗要打。您要是现在抽我,到时候您的安全可怎么办?”
自他们一行人入山以来,一路都风平浪静。
但一时的风平浪静,不过是在积蓄更大的危险。
荒寨地处十万大山深处,地形险恶,偏偏又是过路茕州的必经之路,占据地利易守难攻。
自前朝失道,便有大量流民逃亡山中隐匿,自此其间生出许多亡命之徒专以劫掠为生。
时至今日,能够在此存活的都是手上沾了不知道多少血的山匪。
更要命的是他们根本不清楚这山中的匪徒究竟有多少人,此前当地数次集结大军剿匪都未能成功。
贺昭领命而来,正是奉诏率帐下长庆宫斡鲁朵劲骑剿匪。
若是此行只有他们倒还好说,一行数千人都是劲骑,贼匪若是人多势众,他们可以倚仗马匹的优势,且战且退,多番周旋滋扰,打持久战。
但有太子妃在侧,她们那一行车之中有将近百车的粮草不说,还有数车珍玩器物,据说都是太子妃的嫁妆。
自与南家一行人同行,他们的行军速度不仅被拖慢,那些珍贵的嫁妆一定会招来更多匪徒的窥视与垂涎。
周临喜气洋洋的走过来,才察觉到此处气氛异常沉闷。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贺昭的脸色说道:“殿下,您瞧,这是当地官员贡上的本地特产的百花锦,孔雀锦,云雁锦,四金雕锦。”
南香当着众人的面,一步三晃,一身环翠叮当作响的走过来,笑盈盈向着贺昭行礼。
贺昭仿佛并未看见她,不紧不慢的用鞭柄一下又一下的敲着掌心。
他垂下眼,“将这些锦缎赏给将士们。”
周围的气氛一下变得火热起来,将士们激动的一个个跪下叩谢。
贺昭对待将士一向赏罚分明,虽然坏了规矩罚的重,但平时赏起来也是真大方。
南香目光似是不经意的扫过箱子,但眼神却已经粘在了色彩最绚丽娇艳的那几匹百花锦上,藏不住的意动。
她扭捏着,娇滴滴的柔声说道:“殿下,您这锦子真好看。可否将这百花锦也赏小女两匹?”
贺昭只冷声吐出三个字,“凭什么?”
场面顿时冷了下去,静的落针可闻。
南香一瞬如被凉水泼头,面色涨红,难堪至极。
尤其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一时好似一把又一把插进南香的自尊的刀。
她掉头跑回了自己的马车,却仍能听见若有若无的嘲笑声。
“这位南小姐可真拿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以为自己的姐姐是太子妃,她就有什么了不起的吗?”
“还是那位‘太子妃’知趣一些,至少知道不往咱们主子面前凑,看着都碍眼。”
南香坐在马车上,小声抽泣。
一旁的丫鬟小声安慰她,“小姐,六皇子肯定不是不喜欢你,只是讨厌大小姐而已。”
南香抬起眼,咬牙切齿道:“都怪那个丧门星,都怪她!就是因为她做了太子妃!才害得我也被六皇子排斥。她倒是好,一个人躲在车上,难道也要我跟她一样像是耗子一样躲着人吗?”
“小姐,那边又传了信来。他们说可以换一个地方,在山中埋伏。”
“好,就让他们去埋伏。快点过来把那个丧门星给我做掉。我一刻都不想再看见她了。我再也不想做什么太子妃的妹妹了!”
“可是小姐,您说六皇子带了这么多人马。咱们找的人能把人劫走吗?”
“怕什么?你觉得六皇子会管她的死活?殿下那么讨厌她,肯定恨不得她死。我这是帮殿下除去讨厌的人。“
南香的脑海中浮现出南韵烟容明淡的面容,风流婀娜的身段,俨然一个活脱脱的妖精。
她自小便讨厌极了南韵那副柔弱惹人怜爱的模样,却也不得不说,南韵那副姿容很能够骗人,分明身段妩媚,生了一张祸水一样的脸,却总是摆出神仙般的架子,搞得好似冰清玉洁一般。
自幼时起见到她的男性就没有不称赞的,父亲眼中似乎只能看得见这么一个女儿,甚至同乡的世家子弟与豪强任侠都为她争风吃醋闹出了人命。
人人都知道南氏有位倾国倾城的大小姐,却没有人知道她这位八小姐。
南香越想越是难受愤恨,有南韵这样一个美人珠玉在前,谁还会看见她南香?
“快点修书一封,现在就修书让他们过来,我可以加钱,加多少钱都行,一定要把这个丧门星带走!”
南香红着双眼,握紧双拳,发狠道:“只要做的周密些,不行我将南韵帮他们引过去。到时候只说遇到流民山匪就是了,说不定殿下还会怜惜我遭难可怜。”
小丫鬟笑眯眯的捧回一个箱子,“大小姐,您瞧这个。”
箱子打开,里面是数匹颜色绚丽夺目的百花锦。
南韵指尖抚过锦缎,一匹匹的翻过去,面色微沉。
“你从哪里得来的?”
那丫鬟见南韵的神情似乎并不像是喜悦,她小心翼翼的说道:“方才六皇子身边的人送来的。好似是当地官员贡的,我看人人都分了。咱们拿了也没什么吧?”
柳罗欢喜道:“小姐,六皇子将这缎子送给咱们是有意与您修好。”
“修好……”南韵低垂眉眼,思量了一会儿,轻声道:“我看不见得。”
她何时穿过这样娇艳的颜色呢?
倒不是不喜欢,年轻的女孩有几个不喜欢娇艳鲜亮的颜色。
只是过往在家中,这样的颜色只有南香才穿得,父亲宠爱她,二夫人也从不拘束她。南香总是躲懒不愿去祖母那里请安,父亲也都免了。
她日日要在祖母面前侍奉,父亲待她也甚是严厉。作为长姐,她的一举一动都要典雅端庄,衣服也一应都是浅云,藕白,天青,丁香。
南韵的目光落在绛红的锦缎中绣出的大朵艳丽鲜花上,想起曾经年少时唯一一次得了机会如延陵寻常女儿一般穿上新样花文配着蜀罗,同心双带蹙金蛾的新裙子。
那时她瞧着水面中倒映出全然不同的自己,欢喜极了,却不知道自己要为这一刻的放纵欢喜付出怎样的代价。
“你以为穿成这样就很漂亮吗?”
“仔细看看,真的是很漂亮,漂亮的跟一个勾栏里的下贱货色一样。”
“罚你?我怎么会罚你?你可是我的宝贝女儿,我心爱的明珠。别哭。是你的母亲没有将你教好。这个贱妇!”
南韵的指尖一抖,似被那艳丽如火般的红色烫到。
拂晴问道:“小姐,您看这锦缎该怎么办?”
少女回过神来,抿了抿唇角,为难的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收起来吧。”
尊者赐不可辞。
或许,这些明显艳丽过分且并不适合她的锦缎又是贺昭对她的一次轻佻戏弄。
分明前几天贺昭都已经忘记她,没有再找什么事情。
今天突然送东西来,一定是因为她不小心出现在他的眼前,碍着他的眼睛,招了他讨厌。
保险起见,南韵觉得自己以后应当更加小心谨慎,避免任何出现在这位六皇子眼前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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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二
襄王征战沙场多年,战功赫赫,光是名字都够止小儿夜啼,却多年不近女色。
小皇帝看不过去,大手一挥从战利品中挑出个雪肌玉骨的胡姬赐给了襄王做妾。
媚珠胆子小,爱哭,怕疼,身子骨弱,还不会说汉话,但生就花容月貌。
被送进洛阳,一路上媚诛受了惊吓,再不敢在人前开口。
王府不养哑巴,也不养姬妾。
媚珠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哑巴,只能用尽胆量,揪住那强悍健壮如虎狼一般的男人腰带,为他唱了一曲。
舞困玉腰裙缕慢,一曲破空云自凝,月色下的少女媚容艳态,实在动人。
守身如玉多年的襄王敛眸,临时转了念。
王府第一次坏了规矩,后院总算有了一位女眷。
襄王起初只是将媚诛当成一只夜莺养着,偶尔唤来唱一曲
可时间长了,襄王发现这小夜莺又软又乖,平日话还少,处处都很合心意。
只是胆子小了些,娇气了些,爱哭了些,需要握在掌心,时时看顾。
媚珠战战兢兢,总觉得男人像草原上的鹰,看着她的目光日益危险。
再后来,襄王发现比起唱歌,媚珠另有一种情态时,声音更婉转动听,让他百听不厌,愈发着迷。
自此媚珠夜夜伏在男人的肩上,柔态不胜娇,被欺负得眼圈红红。
会唱歌但不是很会说话的笨蛋美人X沉默寡言糙汉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