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初,绿腰摸黑回到了唐家。她感觉有些疲惫,肌肉也僵硬得不行。她一手捶着肩,一手去推房门,突然停住,屋内有人!
绿腰站在门口,只是微一停顿,便继续推门而入。
屋内,床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飘逸白纱,眸若星子,唇似花瓣,一张倾城倾国的脸,端得是举世无双。一头如墨般的长发还处于半干的状态,看样子是刚沐浴更衣后,便匆忙赶来此。此人,正是花青染。
四目相对,既没有刀光剑影,也没有惊讶恐慌,就如同多年的老朋友那般,静静互望,就差相视一笑了。
空气里弥漫着狗屎的味道,虽不浓烈,但也绝不好闻。与花青染身上散发出的冷莲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花青染素有洁癖,却并未因这种味道而退出房间。他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便努力将其忽视掉。
气氛有些诡异,却并无人觉得诡异,这可能就是最为诡异的地方。
然而,最诡异的是,花青染竟然站起身,一步步向着绿腰走来,直到停在她的面前,这才垂下头,用包容的目光凝视着绿腰,语调轻柔地问:“你有何愿望?”
他的发丝滑落在绿腰的脸颊,那冰凉的丝滑勾得人心痒难耐,翩他的表情又是那般的神圣不可侵犯,如此强烈的感官反差,令人类的情感自动分裂成两种极端的渴望,既想将其扑倒狠狠地蹂躏,又想匍匐在他的脚下听取教化。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花青染,无疑是令人痴迷的。
然,绿腰却感觉道一股寒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
花青染此行,不是来看自己死没死的吧?所以才会如此大方,问自己是否还有遗愿?得,既然你已经进入角色,自己若不配合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绿腰的心思一动,决定——装傻!
装傻,也是有套路和技巧的。如果一上来就发傻,那绝对不用装,是真傻。傻,也分了很多种。装傻,才是傻中的至高境界,堪称鼻祖。
绿腰打定主意后,不再像以往那样装傻,而是轻挑眉峰,犀利地反问:“花公子半夜不睡,跑到我的闺房里为得哪般?还如此柔情蜜意地询问我,有何愿望?”勾唇一笑,“我的愿望,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花青染的瞳孔一缩,拳头攥紧,沉声道:“果然是你!”
绿腰睨了花青染一眼,迈步走向床榻,扭身坐下,冲着花青染勾了勾手指,道:“来,过来,让我好好儿看看你。”
花青染的呼吸加重,看来是气得不轻,外袍里的“三界”震动一声。他闭上眼睛,调整了三个呼吸后,缓步向着绿腰走去。
绿腰咂舌感慨道:“步生莲花,不胜娇羞之态啊。”
花青染脚步微顿,外袍里“三界”震动了两下。
绿腰斜依在床侧,流氓道:“你在衣袍下放了什么?硬硬的,还会动?拿出来给我看看呗。”
花青染外袍里的“三界”震动了三下!他终于站在了绿腰的面前。
绿腰敢拍着胸脯保证,若这间屋子大一些,花青染不等走到自己面前,一准儿会被气死在屋中间的。自己,真是人才啊。
绿腰笑睨着花青染,看样还要说些气人的话,腹部却突然一阵绞痛,她微微皱眉,偷偷用手摸了摸腹部。那动作不大,却没能逃过花青染的眼睛。
花青染的眸光一扫,看了眼放在几上的药碗,唇角悄然勾起了一个愉悦的弧度。他的气,顺了。
绿腰沉下脸,挥手道:“你走吧!今晚没空搭理你!”
花青染不但不走,反而弯下腰,看着绿腰的脸,重复道:“你有何愿望未了?”
绿腰皱眉,骂道:“有病啊!走!赶快的!”
花青染却笑了。笑得如沐春风、笑得桃花纷飞、笑得人间失色、笑得心如鼓擂。他说:“我不走。我留下陪你。”
绿腰邪笑一声,吊着眼睛看花青染,“怎么个陪法啊?”
花青染突然盯着绿腰的眼睛,正色道:“你救我一命,我满足你心之所愿。然,你犯下的错,也必要偿还!”
绿腰用眼尾轻扫花青染一眼,轻挑地勾唇道,“怎么,花公子想扮妖精,引诱我这个无知妇孺,然后吸光我的精血不成?这深夜造访,谈什么心愿,实在太过艳丽。”
花青染悲切一笑,眼中似有泪隐现。他吸了一口气,隐掉泪水。垂下头,伸出白皙的手指,轻轻解开了外袍,随手扔到了地上。然后从腰间解下“三界”,放到一边。整个过程,他都没有说话,仿佛在全神贯注地做着两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绿腰望着他,没有动。突然就想明白了他此行的目的。他认准了自己就是女祭司,所以下毒手害了自己性命,但在收割自己的性命之前,他想满足自己的一个愿望。难道他觉得,把他真正的玩弄于床榻之上,就是自己的愿望?!
窝草!
扯个毛蛋?!
明明是你自己在脱衣服,怎么还搞得好像我要强-奸-你一样?现在都流行这么玩了吗?自己果然老了吗?
花青染的手不停,接着去解胸前盘扣,却微不可察地抖了抖:“我在花云渡看见白子戚家着火了,知道必然是出自你的手笔。我不知你为何逗留在liù • hé县里,没有去找我复仇。然,今日过后,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望你……珍重。”
绿腰想要嗤笑,却忍住了。这个花青染还挺有意思的,明明是个黑心肝的白眼狼,却非要装出一副江湖侠客才追求的公平,真真儿可笑得很。
花青染解盘扣的手好像不大好事,解了几下都没解开。他突然发狠,一把扯掉了胸前的盘扣。盘扣上的白珍珠崩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就像敲打在人的心上,留下一溜儿回音。
花青染衣衫大开,抬眸,望向绿腰。
绿腰突然有种仰天大笑的冲动!今天这是怎么了?接连三个男人在她面前坦胸露ru秀大腿。她这棵干瘪的老树,也终于要桃花朵朵开吗?太有喜感了好不好?
绿腰想笑,这就笑了。
她张着大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直跺脚,直垂床!
瞬间又变成那个时而发傻时而精明的绿腰,看得花青染目瞪口呆啊。
他抬手指着绿腰,恼羞成怒,喝问道:“你笑什么?!”是笑自己此举太傻吗?师傅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欠她的,自然要今生偿还。她欠自己的,也必要今生讨要。她曾用语言调戏他,还曾亲吻他,难道不是喜欢他?想要得到他?师傅说,人心最贪,皆想过声色犬马的生活,道家中人,也唯有欲之一字看不开。难道是自己理解错了?
绿腰笑出了眼泪,突然从床上蹦起,吓花青染一跳,转手就要去摸“三界”,结果,绿腰并未做出任何攻击的样子,而是伸出手,憨憨地对他道:“喏,给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