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捉弄

景成感觉到一阵冰冷的杀意。

他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连连收回自觉的手咽了咽口水:“夫人,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我们尊卑有别,属下皮糙肉粗,几天就可以痊愈。”

侍卫长偷偷瞥了一眼眸色猩红的景桓,心中暗暗为景成拜佛祈祷。

“可是,真的不用擦药吗?”岑欢狐疑的看着景成紧张的样子,再三确认,岑欢只好随他而去。

也不知道这人做什么,拿她当瘟疫般。竟然飞也似的离开,岑欢摇摇头,轻笑离开。

好不容易脱离岑欢的视线范围,景成扶着梅树大喘口气,然而就在这时,身后侍卫长轻咳一声,他迟疑的转过身去,就见他家主子面色不善的站在那里。

“主……主子……”

景桓一边看着他,一边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漫不经心问:“受伤严重吗?”

景成下意识按住自己的伤口,猛地一下用力,按的他龇牙咧嘴的疼。

但他牙一咬,挤出一丝笑:“不疼。”

“练剑都能伤到,退步了,去兵营里练半年再回来。”景桓讥讽了句,只闻着景成手帕上送来的幽幽暗香,只觉得心底那股躁动愈发不受控制。

侍卫长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景成和他,都是自小陪着主子长大。也算得上是主子身边一等一的心腹好手。一般来说,主子这样的家主是不会轻易把自己的心腹外派出去。

“主子……”景成失声叫道。

上次他被罚,还是不小心喂死了主子那只小白兔子。主子当面没说什么,转头就下令送他去边疆修长城修了三年。要不是事后侍卫长提点他,他都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这次他又做错了什么?

这样想,他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侍卫长。

“再喊多加半年。”景桓淡淡说了这句,景成呜咽两声,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侍卫长身上。

侍卫长道:“主子,景成如今担着您身边的安危要职,若就这样罚出去是不是……”

“啪”一下,景桓手指的玉扳指湮没成灰。他过身来,冷淡而没有波澜的眸光里蕴含着戾气:“你也想跟他一起去?”

“属下知错。”侍卫长赶忙请罪,景桓将袖子重重一甩,带着谁也不能理解的怒气离开。

“侍卫长,这下我可怎么办啊。”景成在侍卫长身后委屈巴巴的问道。

“该,叫你胡乱接人家的帕子。”侍卫长啐了一句,赶忙起身追了上去。

啊?

景成这才恍然大悟,他低头一脸愤恨的看着系在手臂上绣着蝴蝶的帕子,心中暗想:娘说的没错,越漂亮的女人越有毒,要远离!

景桓去了书房,只要合上眼,满脑子都是岑欢低着头一脸温柔的给景成系手帕的画面。

晶莹剔透的骨瓷杯被他捏成七八片,手上划破好几道口子,带着血腥味的气息散在空气中,景桓方觉得心头的杀意缓了缓。

月上柳梢头。

岑欢撑着下巴靠在窗前,一脸愁容的盯着天上的月亮。

目标人物总是不回来,她到底应该怎么才能有进度呢?

而且系统给的提示有限,她唯一触发的金手指,还是什么鬼好感度颜色。

唉,岑欢低下头,浓密的睫毛下垂,遮不住满眼的愁绪。

这时,福妈轻轻扣了扣门,得了岑欢的回应方才推门而入。

“夫人,主子在书房办公,让您送盏燕窝过去。”看着岑欢错愕的脸,福妈不禁在心中诽腹,她也不知道主子今儿算哪门子兴起,忽然指名道姓要夫人送燕窝过去。

“要我?”岑欢指着自己,怀疑自己出现幻听。

福妈干咳一声,然后对着岑欢重重点头:“燕窝已经炖好,您现在给主子送过去吧。”

见福妈如此周到,岑欢倒不好再推辞。

夜里其实还有些寒凉,岑欢端了盘子就出来没有披外衫,冷风一吹,她冻得得了个哆嗦。

走过弯弯绕绕的回廊,前面书房的门微掩着,露出一丝昏暗的灯光。

岑欢看着映在门上被拉得老长的影子,这都半夜了,还拿着毛笔在批,确实很辛苦。

她对这本书知道的很少,这是她头一遭,对景桓这个人物的生平和结局感到好奇。

景桓早在岑欢刚进院子的时候就已经听到她的脚步声,只是她在门外踌躇半响也不推门进来,她似乎很紧张?

刚这样想过,就见少女高举着盘子,穿着一身白色的织锦长裙缓缓走进来,一看就是出来的很匆忙,发髻也很散乱,还轻微的哆嗦了下。

景桓眼底瞬间闪过不悦,但他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她将手中的盘子放在桌子上,然后转身,语气软软的问他:“夫君,这是刚炖好的燕窝,”

她将燕窝摆在不远处的案几上,腾出手脚来,她忙搓了搓冻得僵硬的手,刚抬了一下脚,岑欢意识到这是景桓的舒服,又缓缓把另一只脚收回去。

书房里安静的很,她不想惊扰到这种安静。

看着岑欢刻意压低的动作,景桓抿紧了唇,眼底是波澜不惊。

岑欢一直没有得到景桓的回应,她就那样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刻意,窗户开的很大,凉风习习,她鼻子发痒,一连打了两三个喷嚏。

她确实发现,这人着实喜欢开门开窗户,还开很大的那种。

岑欢眼珠子咕溜溜打转,最后将目光落在随意丢在榻上的大衣上,她偷偷瞥了一眼,景桓正心无旁骛的看书。

于是她慢慢挪动步子,走到那大衣身旁,动作迅速的往身上一披。冷风瞬间被隔绝在外,暖暖的热流开始在体内回转,岑欢嘴角挂着一抹小狐狸般的窃笑。

一转头,景桓那双无悲无喜的眸子与她对个正着。

“这个……夫君……我……”岑欢拉着披风,羞羞一笑:“近日妾身正在同霜降学学女红,想给夫君您绣个大衣……”

“好。”他忽然张口说了一个字,说的很轻,岑欢本还在绞尽脑汁的编,这忽然一声,让她都戛然而止。

看着她绕着小手结结巴巴的想理由,因为自己打乱了她的借口而错愕的样子,景桓坏了一天的心情忽然变好。

岑家二小姐是乡下来的,哪里会什么女红呢?

若是其他官家小姐,恐怕恨不得黏在他身上,或者借口谄媚邀宠,只有这个兔子一样的小女人,与他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明明想靠近他,又怕打扰他。

“我喜欢碧色和玄色。”他复又加了一句。

他的衣衫向来都是福妈准备的,但如果是这个小女人亲手做的,他不妨给她个面子试试看。

屋内一时又恢复了寂静无声的样子,只有岑欢内心天人交战。

天知道这龟孙绣衣服,那不得把她美美的双手搓个大洞出来?可话都说出去了,总不能说是骗他的吧!她敢相信这男人一定会当场叫她难看!

来时端着盘子,去时披着外衣。

景桓假装没看见岑欢嘟着唇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他站在窗口前,目送她拧着灯笼,将他的大衣拢得很紧,摇摇晃晃的走远。

良久,他开口道:“自己去领罚。”

站在暗处的侍卫长立刻下跪说“是。”

他不想景成这节骨眼被派出去,要是主子被人趁虚而入……

所以他擅自借了主子的意来让夫人和主子见上一面,希望主子能网开一面。擅自做主的下属,本也该惩罚。

侍卫长转身就走,就听得景桓说道:“让景成院外候着,不必去军营了。”

“是,属下这就转告他。”侍卫长脸上这才带了笑容,叫上的动作都轻快了不少。

他可要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景成,还得警告这小子日后离夫人可远点。

岑欢披了景桓的衣服回院子,福妈心下暗暗吃惊,她甚至还趁着岑欢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摸了这大衣好几把,这才确认的确是主子的衣服。

这时,岑欢翻出一堆针线,看着这篮子针线暗暗发愁,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福妈变幻莫测的神情。

就在岑欢苦心学习刺绣文化几日后,秋分得了门房的信,说是岑府有急事寻夫人回府。她当即将信呈给岑欢,唔,是那个便宜姐姐出事。

岑欢索然无味将信一丢,没好气道:“不去。”

她可没忘记那日那便宜娘差点没给她一顿好打,回去干嘛讨打吗?

得知岑欢拒绝回府的岑氏夫妇鼻子都差点气歪,他们两站在病床前,看着满身伤痕昏迷不醒的岑念,岑夫人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明明岑念说是被贵人瞧上入了眼,今儿早上不知怎的打开门就看见她一身伤的躺在家门口,昏迷不醒。

本想叫岑欢回来,托阎君查查这是怎么回事,谁知岑欢这丫头竟然拒绝回来,岂有此事。

“哼,我既然当初能叫你们换了身份,我便也能继续叫你换了现在的日子。”凭什么她在景家享福,念儿却要受到满身伤回来?

所有的苦该是岑欢受才是。

“你自己的女儿,你自己管。”岑老爷眼见这个女儿也是没用的,自然没有好脸色,他衣袖一甩,扭头就走。

唯独岑夫人泪水涟涟的抱着岑念,半响,她对着看似空无一人的角落说:“去回公主的话,就说我答应她的条件。”

岑欢怎么样都可以,但她的念念,合该是这天下最尊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