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央宫里。
沈珞今日也忙碌,跟着太子里里外外走了一天,晚宴上也不得不帮着挡了许多酒。
顾簌起先还想着让夏洱先备些醒酒茶,但一路见他依旧冷颜不太多话,步态从容也无异常,是以就随他去了。
等他跟着自己一路进了寝殿,才偏过头问他:“殿下今日不去看折子吗?”
这个时辰他一般都要先去书房里忙一会儿公务。
沈珞垂眸看着她,半响才转动身子去了偏殿。
但未过多久夏漪走进来,“娘娘,小德子说殿下似乎醉了,您要不要去瞧瞧?”
顾簌温吞地“啊?”了一声,放下手里的东西提着裙摆跑去偏殿。
殿中沈珞伏案执卷,一盏明灯照得整个人暖意浓浓,桌角上一碗醒酒茶摆着未动。
“殿下。”顾簌先出声再跨过门扉走过去。
站到他边上弯腰试了试醒酒茶,很烫。
随即端起来用舀了半勺,悬在碗壁上冷却一下再递过去,“他们说殿下醉了,怎么不喝茶?”
沈珞将醒酒茶挪开,淡淡道:“不想喝。”
“也成吧。”顾簌不勉强,“那臣妾给您按按肩?”
说着抬起手,纤纤十指放到他肩上,一点点往里按,只不过单边都没按几下就缩了回去。
沈珞分神看她,顾簌不好意思地笑笑,“臣妾手酸,剩下的留着下回再给您按吧。”
沈珞:“嗯。”
顾簌看他眼神清明,手里的折子也是一页一页的翻,想来并没醉酒,便也不再多留。
“殿下继续忙,臣妾就不在这儿打扰您,先回寝殿了。”
顾簌一溜儿小跑回去,寻了本话本子躺到贵妃椅上,才刚翻了一页小德子又来了。
他挠了挠头,“王妃娘娘,殿下让您过去。”
顾簌秀眉蹙起,不是没什么事儿吗...
偏殿中,方才还放在案上的折子都推到了一边,占据其中的是张四方的宣纸。
沈珞依旧坐着,手中一支画笔点着纸面,像是碰到了什么难题。
顾簌气呼呼地进来,“沈珞,这外头跑来跑去可太热了,你这不是平白折腾我吗...”
沈珞慢慢开口,“簌簌过来。”
顾簌不情不愿地挪过去,刚靠近就被他拉进了怀里。
沈珞:“树干如何画?”
顾簌想都没想接过画笔,染着墨汁延展出一条线,连带着枝桠也零星地点上去。
寥寥几笔就具雏形。
沈珞脑袋沉沉地靠到她秀肩上,闷声问:“为何要这样画。”
顾簌没多想,这有什么为何,“我学画时便这么教的。”
沈珞顿了顿,伸过去握着她的手,重新落笔,“那样不对,要这样画。”
顾簌瞧着纸上新出来的一棵,墨泽不匀,毫无意境,与沈珞以往展露的画风差之甚远。
顾簌语气软下来,“臣妾今日做错什么事了吗,殿下怎么像是在糊弄人。”
沈珞一本正经地摇头:“没有。”
顾簌:“那就是殿下喝醉了。”
沈珞依然道:“没有。”
顾簌疑惑地又去看那画,越看越不入眼,“可是我皇兄就是这样说的呀,你瞧,这般画墨迹循序...”
她话说一半突然被打断。
“你们南安的皇子成日里都这般清闲吗,还能有这功夫教皇妹绘画,好好地请个太傅不行吗?”
今日听底下的人回禀椒房殿的事,最刺耳的就是那教画的人。
沈珞回想自己年少时,事务之多分身乏术,哪会和什么皇妹成日里玩到一块儿。
顾簌听着他的话突然回头,斟酌着问道:“殿下是在吃醋吗?”
沈珞不说话,继续往她肩颈上靠。
顾簌向后仰不准他靠近,眉眼弯弯细细道来:“我皇兄教我可多了,什么山水画、虫鸟画、人物画、”
“......唔。”
顾簌话没说话被吻住了,隔的好好的距离突然被降到了零点。
沈珞除了突然拽她那一下,往后的动作都渐渐温柔,但占有欲却不减。
“簌簌,我不爱听。”
顾簌双眸似水脉脉,眼里满是撩人的沈珞。
心猜他肯定是醉了,才会这般莫名地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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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临近,景王府收了一盒又一盒的月饼。
这里头为了别出心裁,包什么馅儿的都有。
敏郡王妃最厚实,将风干的牛肉大块大块往里塞。
顾簌吃一口还好,吃到后面咬地腮帮子疼。
坐在边上的敏郡王妃端着茶,眼神一直往顾簌面上看。
见她赏脸地都吃了,便连忙放下茶盏,又紧张的搓搓手,开始说一早备好的词:“往年长鸢最喜欢吃,她从小就牙口好,光看着她吃就觉着香。”
顾簌点头听着。
敏郡王妃接着道:“今年不能塞北同夫君一块儿,长鸢也见不着。眼前这团圆的日子,诶...”
顾簌听出了话里的意思。
忖了忖,昧著良心说道:“我知道长鸢不过是年纪尚小,所以不懂事。郡王妃不妨去寿宁宫求求,皇祖母虽严厉但也是极疼爱我们小辈的,断然不会那般绝情。”
郡王妃眼神透亮:“我同王妃想到一块儿去了!择日不如撞日,我这就去递帖子进宫见太后。”
她站起了一半又坐回去,姿势挪了挪委婉地问:“这天儿晴不出门实在可惜,王妃不如一块儿去?”
顾簌看了看外面灼热的大太阳,确实很晴。
又看看憨厚的郡王妃,还没开口婉拒,她反而先不好意思了,“其实我是故意来探您口风的,毕竟长鸢是伤了您。再着我又想,您若一起去,也就没人敢说闲话了。”
“其实也不打紧,嘴碎的都是小人不必搭理。只要知道您不介意,我就放心大胆地去求情了。”
敏郡王妃好像自各儿又把自个儿说通了,“这天又热起来了,王妃且歇着,我先退下了。”
顾簌这半响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就见她自说自话,再行礼转身欢快地跑了。
轻叹一声撑着手靠到桌沿上,对长鸢倒是没什么愧疚。就是觉着郡王妃太老实了些,明明自个儿就单纯,还要费着心思去照看这个惹是生非的小姑子。
一旁夏洱以为王妃是困了,走进问道:“未时了,王妃可要回屋睡会儿?”
顾簌摇摇头,突然想到,“听闻这几日太子妃也一直往寿宁宫跑?”
“是,太子妃自入东宫后,每日都去给太后请安。”
顾簌揉了揉眼睛,这就怕有比较的。
人家都做了,自己总不能两耳不闻吧,怎么着也得去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