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郡王妃真是应了她先前说的话,要常来景王府。
今日又带人提着竹篮,说是敏郡王派人特制的土特产。
“这是我们塞北的马奶酒,我特意带来给王妃。”
敏郡王妃让人将竹篮上的竹盖打开啊,里面躺着两只皮囊酒壶。
顾簌看着丫鬟将那酒壶开盖,透白的酒液倒入碗中,“郡王妃怎么想起给我送这个?”
想到这,敏郡王妃不由得笑起来:“我前些日子在寿宁宫请安,出门时见着了小王爷。他当时问起这酒,我还以为殿下想喝那。细问才知道,殿下是想让您尝个新鲜。”
顾簌点点头。
“去年也是这七八月里,我夫君进京给太后请安,那时亲自送来的。”敏郡王妃补充道,“但当时您去了南安,就没赶上。”
顾簌唔了一声,让人将酒碗端上来。
用小酒勺舀了半勺,喝下去就皱起了眉。有些淡淡奶味,但酸辣味也十足。
“这马奶酒啊性温,也有活血舒筋之效,是我们塞外的佳肴。”敏郡王妃夸赞道,“就是…王妃初次喝可能吃不惯。”
顾簌放下酒碗,不想再尝第二口,确实吃不惯。
“谢郡王妃,我家殿下兴许喜欢。”
“王妃也可多尝尝,赶明儿中秋里我们就可以把酒言欢,岂不乐哉。”
顾簌得体地笑笑,不太敢应。
敏郡王妃同往常一般,闲东闲西地说了一会儿话便又想着要转场,“王妃,那文渊阁办了场书画展,可想一起去瞧瞧?”
敏郡王妃是个坐不住的,虽说是要常来景王府,但顶多就一个时辰。
“那就劳烦郡王妃带路了。”
顾簌其实是想见岫烟。
但这几日也明显察觉,夏洱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出府也支不开她,行动多有不便。
而且更奇怪的是,岫烟也许久未有风声。就算因她办事不利皇兄想要废弃她,也不该这么久都没有替代的人。
若是往好处想,皇兄兴许是放宽了心所以决心不再固着自己。
可西集那老虎的出现又让人觉得反常。
*
文渊阁是京中贵女常来的地方,它共有五层,今日的书画展在第三层。
顾簌一上楼梯,就看见了季雨筠。
这种舞文弄墨的地方,确实适合她。
满屋子穿红戴金的莺莺燕燕,只有她青丝高束,墨裙凌然,孑然独立。
季雨筠也看见了顾簌,不禁想起那日在景王府的场面。直到现在,还是感受到那日失魂落泊的自己。
良人温柔如斯,款款深情却是对着他人。
更可笑的是,以前还一直觉着小王爷心中始终是有季雨筠这个人的。
哪怕去年南安和亲的花轿进了景王府的大门,却依旧信心满满地等着有朝一日,他还会向父亲来求娶自己。
季雨筠压下心中的苦楚,沉着地迎上去,“给景王妃请安,给敏郡王妃请安。”
敏郡王妃看她俯身下去连忙将她扶着,“哎哟,不敢当不敢当。”
“郡王妃说笑了,有何不敢当。”季雨筠道。
“这……”敏郡王妃愣了愣,因为常去寿宁宫走动,所以知道这赐婚的事已经差不多成了,但自己这恭维的话却是说早了。
顾簌帮她解围:“今日只是微服来逛逛,季姑娘不必多礼,将我们当成普通女眷便好。”
敏郡王妃连声接道:“对对对,王妃所言极是。”
“那雨筠便从命了。”
顾簌随意逛了一圈,悬挂在墙壁上的画风格各异,山水鸟兽都有,画的不错但远不及珍品。
再看每副画上的落款,都是世家姑娘的名字。
顾簌没有了再看下去的兴致,找间雅室坐下休息。
推开临边的窗,顿时涌进了一阵热潮。
“夏洱,这阁中有没有什么解暑的吃食。”顾簌道,“郡王妃手中捧着的那一盘是什么?”
迎门望出去,敏郡王妃凑在季雨筠边上看她作画,嘴里还一直吃个不停。
夏洱正在一旁沏茶,闻声也看了一眼,“回王妃,那是拨了壳又去核的桂圆果。”
“哦,也端一盘来吧。”
“是。”
夏洱只命人送了一份新鲜连枝的桂圆。
这文渊阁中没有景王府的人,所以厨房里处理好的桂圆冰盘不能直接给王妃用,以免被人弄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但是这样一来顾簌就等得漫长。
毕竟夏洱武艺高超,但手艺不怎么样。
“你先剥着,等下再用冰块捂一会儿。”
顾簌说罢就走出去和她们一块儿看季雨筠作画。
敏郡王妃瞧见她出来,立马挪出了空位。
夏洱目光追着王妃出去,看着她在人群中落座,身边还是季雨筠,一时有些担忧。
她匆忙将桂圆果剥完,又用银针挨个拭了一遍就端过去。
一靠近就发现王妃并不在刚才的位置上。
夏洱暗道不妙,但没过多久就见敏郡王妃从旁屋里走出来,“夏洱,快弄些清水来。”
旁屋里顾簌神情自若,只有袖子上沾了些脏东西,一小块叠印染成了墨色。
她伏于案前,宣纸上被随意洒了墨汁,正在一点一点添红。
“想不到王妃的画技如此之好,瞧着梅枝弯曲得真是恰到好处。”
顾簌听到敏郡王妃的一声忍不住笑了,又用笔触将做梅枝的墨汁清了清浮色,至少要让它看起来能撑得住别人的夸赞。
季雨筠进来时红梅已经画了一大半。
看到那画时才惊然发现,顾簌这不是简单的泼墨绘色,她的树枝之间留有恰到好处的飞白,将阴面与阳面自然衔接。
在梅花上,更是将正侧偃仰背都画了出来。
顾簌分神吃了个桂圆果,又低头一笔一笔画完。
再直起身时有些僵硬,揉了揉缩回袖子里的手腕,“夏洱,快来捏捏肩。”
“王妃画的不错。”季雨筠不吝啬地说道。
顾簌宠辱不惊地笑了笑。
季雨筠:“王妃不妨出个价,小女想将它买下,文渊阁中的梅画可以换新了。”
顾簌:“文渊阁是你开的?”
“小女不才,正是。”
顾簌对这幅梅画没什么感情,情急之下画的罢了,“送你了。”
回王府后夏洱打着遮阳的伞帘扶王妃下轿子。
跨过门扉时小声提醒:“王妃,这文渊阁的一楼大堂有梅、兰、竹、菊四副画,阁中人只要能胜过前人所画便能替换下来。”
“嗯,然后那?你莫不要告诉我,之前这四幅画都是季雨筠的。”
夏洱憨憨地笑着:“王妃您说对了。”
顾簌:......找个时间都给她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