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县主……”目光虚虚地探过来:“王妃,你今日可有听到一些风声?”
顾簌摇头:“什么风声?”
九曲山山风四面八方而来,除此之外关联不起旁的。
“就月初世家女子的画像往寿宁宫呈的那事儿。”敏郡王妃整个人往中间挪了点,压下嗓子道,“我听闻皇贵妃在寿宁宫里,当着一众人的面夸赞季家姑娘。”
“那这季姑娘确实是个有福气的。”
顾簌对这事知道一些。
太后要给诸位皇子的府里添人,起因就是前边那位太子妃去了之后,东宫绣藴殿里一直空着。
再加上太子近期诸事不顺,朝中也隐隐往另一边倒去。
如此强压之下皇贵妃势必要盯紧些,挑一个母族强盛的姑娘做儿媳。
“是啊,虽说与景王殿下的婚事未成,但这一年后若是进了东宫,也算是奇女子了。”敏郡王妃自顾自说着。
顾簌未多在意她的话,转而问道,“可这与什么县主的,有何关系?”
“差些忘了。”敏郡王妃讪笑,“还有位长鸢县主,也是适龄。太后这时间里将她传召回京,必是有所安排。”
顾簌狐疑地瞧着她,脸上挂上一丝忧心忡忡的神色:“郡王妃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难不成……”
敏郡王妃连忙摆摆手,连声道:“八字还未一撇八字还未一撇,可不敢妄自揣测太后娘娘的意思。”
“其实我也开看了……”顾簌若有所失的模样,轻叹一声,“只要赐进来的女子规规矩矩、不争不抢,我倒也不是容不下。”
“……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听楼下的说书吧。”敏郡王妃真是心情七上八下的。前半句满怀期望,到这后半句又泼了盆冷水。
长鸢可不是规规矩矩的,这丫头心思鬼机灵着。
……
楼下一个话本接一个话本的过。
不知何时首座那排圆椅上多了一个身形偏瘦的男子。
敏郡王妃本是看着说书台,但咋一瞧见那人转过身,捋了捋衣衫向楼梯走,不禁“咦”了一声。
顾簌:“郡王妃怎么了?”
“王妃瞧那扶梯上身着青衫的人可认识?”敏郡王妃道,“我觉着有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顾簌动了动被自个儿枕麻的手腕,略略看了一眼:“不认识。”
敏郡王妃还在细细回忆,虽这世间见过的人如此之多,但深觉这人就是不一般。
这想着想着突然间灵光一闪,脑海中一张姑娘清丽的脸浮上前,“王妃,我想起那个人是......”
“笃笃......”
她嘴里的名字呼之欲出,可惜被一阵骤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
那声音只响了两扣便推门进来,正是方才提起的青衫人。
“给景王妃请安,给敏郡王妃请安。”
顾簌抬眼望去,从上至下瞧了瞧。
确实不认识。
“小女季雨筠。”她道,“冒昧打扰,请王妃赎罪。”
“原来你就是季雨筠。”顾簌嫣然一笑,这名字倒是认识。
“正是。方才路上瞧见景王府的马车,猜着是您便跟过来了。”
“有何事?”顾簌问。
这季雨筠眉清目秀,言辞得体。但也如江禾凝常说的一般,她浑身自带着一种清高的意味。
于文人雅士或是追捧之极。
但于寻常女子来讲,确实有些格格不入。
季雨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侧走两步稍弯下身子,“小女与王妃有事相谈,敏郡王妃可否暂且回避?”
敏郡王妃久居塞外,却也时常听闻季相嫡女文雅婉兮。回京中时有过多面之缘,印象也颇好。
但万万没想到,她就这般直白地要赶人。
可转念一想,这位今后的婚事十有八九是落在那深宫里头,便又不觉得她失礼。
“既如此…我就先退下了。”
季雨筠静候着屋里的闲杂人等都出去,又走到围栏边将窗扉都合上,隔绝了楼下那吵吵闹闹的动静。
“小女有样东西,想托王妃交还给殿下。”
“嗯。”顾簌莞尔。单手伸出,纤白的五指微微拨了两下,示意她快些拿来。
“有劳王妃。”季雨筠将袖袋里别着的长骨折扇取出,双手上下交握递到顾簌手上,略等了等才慢慢松开。
顾簌将折扇取过,指尖扭动将扇面撑开。
这是一把象牙骨的折扇,扇面上是一副墨点腊梅图。扇坠是迦南所制,精巧的云纹之中刻着一个“筠”字。
“你方才说的是——交还?”
“是,此乃小女生辰时殿下所赠。”季雨筠道,“但今后留着也是无用,所以还是还给殿下为好。”
顾簌低头看着这颇具风骨的“筠”字,心中将沈珞来来回回气了一边。
她目光微凝,带着些质问道:“觉得无用便丢了,还回来做什么。你真当殿下也整日里无所事事,挂念着这东西吗?”
“王妃有所不知,殿下曾对此物颇为喜爱。但而今身份有别,不然小女定当亲自奉还。”季雨筠言辞确确,意有惋惜。
……
傍晚。
初杞园里头瓷盏稀里哗啦杂碎的声音层出不穷,夏漪一步一步退到了院子里,战战兢兢地离远些。
夏洱不敢进去劝,在门外坚守了没多久就凑到夏漪身边,担忧地问道:“殿下今日可还回来?”
“已经派人去请了,但回不回的我也不知。”夏漪道,“今日发生了何事,王妃从申时回来至今,晚膳都没传,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夏洱皱着一张脸,俯首过去小声耳语。
刚说完便被夏漪乎了一大掌,失望道:“你怎么伺候的,谁都往王妃身边放。那季姑娘,最会来事!”
“我……我也不知道那季姑娘能一路跟上来呀,也不知道她同王妃说了些什么,从未见过王妃生这么大气。”夏洱心中沮丧,探头眼巴巴地看着月洞门。
这盼着盼着,便见小德子提着一盏宫灯疾步往这儿走。
“哟,二位姐姐,怎么都在这儿杵着。”
“殿下那?”夏漪问道。
“殿下被太后娘娘留在寿宁宫用膳,一时半会儿走不开。”小德子道,“只吩咐奴才来请王妃进宫。”
夏漪和夏洱面面相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