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44
他们将小船定在了海浪所能翻卷而上的?尽头,在濡湿的海滩上往前?走去。海滩上细小沙石的部分很少,更多是大块的?岩石,一个个深陷在泥沙里,偶尔还能遇见几块大得能够支撑几人站立的?巨石。
走过这一段乱石堆后,亚文看见了之前?那个盗贼所说的木屋和雕像,屋子的?后面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一直通往岛上的?丛林深处。无?论是从构造还是名字来讲,这个叫做佩利哥那的岛屿都与之前?那个佩利哥瓦小岛十分相似,命名这两座岛屿的人似乎是特意留心寻找到了这两个岛屿,也不知道是为了混淆视听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雕像刻画得非常传神?,能看的?出来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面孔,他赤·裸着胸膛,套在肩上的?外衣后摆打磨成了随风飘舞的?形态,短裤的?裤脚被两条绳子紧紧扎住,短靴上似乎镶嵌着宝石,在靴筒的?四?周环绕着刻出了一圈突起。他的?双手拿着两把弯刀,神?情严肃中透露着狰狞,头发狂野地披散在肩膀上,眼神直直地正视着前?方。
亚文慢慢走过去的时候,桑塞尔正围着这座雕像打转,他比加了底座的雕像还要高出半个头,显得那个被雕刻出来的人物更加矮小。亚文走近了笑问道:“熟人?”
“不熟,我不认识他。”桑塞尔用指尖敲了敲人物雕像的面部,又扯了扯那几缕坚硬的头发,不仅没什么作用,而且还弄了自己一手的?灰尘,他嫌弃地拍了拍双手,站得远了些,“干嘛要摆一个人在这里?”
“看起来应该有一段时间了。”亚文往雕像上吹了口气,拂去一层尘埃,“虽然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光顾过了,但这具雕像的真身说不定是位英雄?”
“英雄的?雕像才不会被随便扔到这种荒岛上。”桑塞尔不以为然地摇晃了几下脚踝,从后面攀上亚文的?肩膀,双手手臂搭在他胸前,在他的?后颈上蹭了蹭,“快进去屋子里看看啊,别在这儿研究冷冰冰的石头了。”
“我只是好奇而已。”亚文握住他搭在自己胸前的?手,拖着他一起往屋子的?木门走去,“如果安德烈在这里,应该会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
“我不觉得。”桑塞尔放开他,转到他身前,将?手握上木门的门把,“这东西又不值钱,像他那样的奸商一定不会喜欢没有价值的东西。像什么沉浮在时间长河里的?历史碎片,或者百年文化的?积淀,那都是诗人和文学家们才会提到的字眼。”
“万一他真的?是历史上某位出名的?英雄人物呢?或者这座雕像出自某位名家之手,那不就值钱得很了?”
“你要是喜欢,我们一会儿把这东西搬回去怎么样?好好装饰一下后送给安德烈赔罪,免得他那个奇怪的姐妹怪我一声不吭就又从他们那儿把你抢来。”桑塞尔回头对亚文怪气地笑道。他扭动了门把手,将?门往外拉了开?。堆积在门缝里的?灰尘和沙石瞬间飘洒下来,顺着风往各个方向纷飞,桑塞尔被呛了好几下,恢复过来后吸了吸鼻子,踏进了小木屋。
亚文看着他那副理所当然到仿佛正踏进自己家里一样的神?态,调笑道:“如果画面足够震撼的话?,是不是会看到一个漂亮又温婉的?美妞儿坐在椅子上,等你娶她回去做妻子啊?”
“那种普通的?画面可一点儿都不震撼,如果能看到两个人正躺在床上红着脸抚摸对方,那才比较有趣。”桑塞尔站在屋里说,“什么都没有,没有人在。”
亚文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屋子,端详着屋内的?情况。这就是个足够简朴甚至可以说是寒酸的小屋,屋子里除了一把椅子和一块勉强可以算得上是床的?木板以外,就只有一些零碎的?小东西可以使用了。比如一个被固定在墙壁上的?圆盘,从盘子里的?蜡烛残渣来判断,这应该是一个油灯的底托,又来在夜晚照明,原因也十分显而易见——这个小木屋连窗户都没有,星空的光线当然照射不进来,同时也密不透风,如果是在炎热的夏季里,说不定还会被闷晕过去。
桑塞尔在这个极度有限的?空间里走了几步,然后就半趴下来看了看床底,“嘿!亚文,快看看,下面有个箱子。”
“拿出来瞧瞧。”亚文放下那个装蜡烛用的托盘,走到他的?身边说。
桑塞尔将?那个由几十块木条制成的?箱子从床底下拖了出来,放到一旁的?椅子上,看起来这个箱子之前?应该是装酒瓶子用的,酒水都被人拿了出来,箱子里现在正装着一些其他的?东西。除了一个小笔记本和一大壶清水以外,就只有一些衣物和一双破烂的?鞋子摆在箱子里,这些身上穿的东西已经隐隐散发出一股臭气,不知道是沾水腐烂后的气味还是这个人从来不去清洁自己的?衣物和身体所造成的?恶臭。
桑塞尔皱着眉伸出手在面前挥了两下,将?那个小笔记本拿出来翻看了起来。
“上面写了些什么?”亚文用手指轻轻拨弄着那些衣物,试图从这些衣物的口袋里再翻找出些东西。
“亚文,别碰那个。”桑塞尔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拉开?,“难闻死了。”
“说得就跟你之前?没有这么臭过一样,你真该在你初次见到我的?时候好好照照镜子,就跟个穷困潦倒、在城镇间来回游荡寻觅食物和水的流浪汉一样落魄。”亚文取笑了他一顿,打开?那个水壶闻了闻,“水还没坏,干净得很。”他说着就自顾自地倾倒水壶,一边用壶里的?清水冲了一下自己碰过那堆衣物的那只手,一边对桑塞尔挑眉道:“说啊,上面写了些什么?”
“我看不懂。”桑塞尔有点为难又尴尬地说着,将?笔记本合上递向亚文。
亚文甩干手上的?水,放下水壶接过笔记本,打开?来翻了翻,“你不懂法语?”
“能说,不会看。”桑塞尔无?辜地摊着手,“这些奇形怪状的字母都好难啊,我就只会认西班牙的?文字,其他国家的?都老是分不清楚。”
“的?确,站在你的?立场来看,你也不需要像我们这些不停和异国打交道的?无?聊人士这样精通他国语言,你的?拳头就够用了。”亚文几乎没完没了的?拿桑塞尔开?着玩笑,他觉得这么做实在是有趣极了,“不过这本日记上记得东西也挺奇怪,要我念给你听吗?”
“要。”
“三月十七日,无?人来访,一切平静。三月十八日,无?人来访,一切平静。三月十九日,无?人来访,一切平静。”亚文一边快速地往后翻着,一边摇头表示不能理解,“从第一页的三月十七日开始一直往后,一直都只有这么一句话,无?人来访,一切平静。我现在已经翻到七月份了,每天都是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个巡视或者说监视的?工作,不是吗?”
“所以之前?住在这个屋子里的?家伙是在站岗喽?”桑塞尔凑过来往笔记本上瞧着,“干嘛要这么做?岛上还有其他人,他只是个负责站岗的?小喽啰?”
“大概吧。”亚文翻动页数的手忽然停了下来,他阅读完这一页上的?文字,看着桑塞尔没说话?。
桑塞尔眨了下眼睛,笑起来,“你读吧,没关系。”
亚文用保持怀疑的?态度看了他一眼,读到:“七月二?十八日,利比尼爵士与弗洛雷斯·莫霍拉先生来访,一切正常。七月二?十九日,无?人来访,一切正常。七月三十日,利比尼爵士与弗洛雷斯·莫霍拉先生离去,无?人来访,一切正常。”
他读这一段日记的?时候,特别是读到弗洛雷斯·莫霍拉这个名字的?时候,一直都在观察戒备着桑塞尔,但桑塞尔一直都没有说话,表情虽然很难看,但却没有再像上一次那样暴起发难,过了一小会儿后甚至又恢复了正常,从正面环住亚文的?腰,将?脸埋到他肩窝里深呼吸了几下,努力舒缓着自己的?情绪。
见他没有要做出什么诡异举动的迹象,亚文才在桑塞尔环抱住自己的?时候,在他背后举起双手,越过他的?肩膀继续翻阅手里的?日记,“后面又是一大段的?无?人来访,一切正常,先让我看看后面的内容......嗯?”亚文皱着眉,拍了下桑塞尔的?后背,念到:“这是最后一段的内容:十二?月二?十一日,海滩上出现来访者,身份未知。”
“两天前?。”桑塞尔接口道,“十二?月二?十一日,是两天前。”
“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啊。”亚文微笑着说,“那两个可怜人也没有说谎,这群海盗的?确是在这两天里登陆的?,你猜猜他们现在在哪儿?”
“后面既然什么都没写,就说明这个倒霉蛋肯定被那群闯入者带走了啊。”桑塞尔抬起头古怪地笑了几声,“嘿嘿,哈,说不定现在已经被埋到土里去了呢?”
“总之我们先顺着这条路进去看看。”亚文把他稍微推开?了一些,将?笔记本重新丢回箱子里,“岛上有一批人,两天前?来了一批人。在走进去真相大白之前?,你还可以猜着玩玩儿,看看现在里面活下来的究竟是哪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