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年的时候,商响上了大学。
他成绩不差,挑的学校却都在本地,班主任劝过他多次,怎奈商响油盐不进,顽固不化,就是不肯去更广阔的世界。
肖吟也劝他,说就算去了外地,每年也能见面的。
商响毫不介怀的坐在肖吟大腿上,表示自己不喜欢异地恋,比起每年见面更希望每天见面,然后凑过唇,冲着那张英俊的脸就是一顿亲。
其实,同游南山之后,商响就发现了道观的秘密。
从南山回来,肖吟就异常虚弱,寻了借口要早睡,脸色白得像纸。
商响以为他是病了,哄着喂完药,便让他睡下。
担心着肖吟,商响一直没有睡着,到了后半夜,周围竟然变成一片混沌,房间不见了,院落也成了空花泡影。伸手去碰,回廊,蔷薇、梧桐树,只虚幻着,空有一个影像……
以为是梦,商响狠狠掐了大腿一把,觉得疼了,才知晓不是。
那一夜过得格外漫长,黑暗中,只有肖吟能实实在在触碰,其余一切都是虚假。
商响并不害怕,从他和肖吟相遇,一切就充满了不寻常。
他心里清楚,这个人必定是不同的。
时间在混沌中变得难以计算,不知过了多久,怀抱着的肖吟才缓缓睁开眼睛。
那一刻,天地归位,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肖吟什么都没说,只是亲了亲他的鼻头,笑着同他道早安。
商响也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搂住他又要接吻。
后来,他瞒着肖吟去查了道观。
在有据可查的年代里,从来都没有关于这座建筑的记载。向附近的人一番打听,才发现,除了自己,没有人看得见那间破败古旧的道观。
是鬼么?
忍不住想起聊斋之类的志怪小说,漂亮男鬼诱惑了人间的书生,吸尽他们的精血,以保容颜不老……
可是,肖吟连碰都不碰自己。
反倒是自己喜欢缠着他。
关于真相如何,商响有过许多猜测,但道观是靠着肖吟的精神力维系着,却是不争的事实。
一旦远离,他就会变得虚弱,这才是商响不愿意离开这座城市的真正原因。
大学之后,家中的管理更为松散,商响一有空就上道观待着,同寝的室友都半开玩笑说,商响在校外有个女朋友。
每到这时,商响就笑着纠正:“是男朋友。”
可他说话的语气太过吊儿郎当,大家只当他在开玩笑。
“肖吟,快帮我拿下箱子。”
寒假头一天,商响就迫不及待收拾细软到了道观。
闻声,肖吟为他开门,木门一如往常嘎吱作响。
商响伸出头,可怜巴巴的:“轮子坏了,手都给我拎红了,快给我吹吹。”
肖吟无奈,伸手接过那个二十八寸的大箱子,却也喜欢商响的小孩样,低头帮他吹了吹手掌,又伸手去揉他的头:“先进去吧,等会帮你涂点药。”
手掌上那点红当然不至于要到涂药的地步,只是肖吟心疼他,见不得他有一点不好。
面对肖吟小题大做的关怀,商响徐徐扯起嘴角,凑近了撒娇:“擦药就不用了,你亲亲我,亲一亲就不疼了。“
肖吟拉过他的手掌,微笑着用嘴唇轻轻触碰:“你明明可以回家,这样你父母会不高兴的。”
敛去笑容,商响的表情变得严肃:“你明明可以跟我一起回家……”
话未说完,又低头叹了口气:“算了,反正你想瞒着我的。”
肖吟不说话。
商响抬起头,张大了眼睛对上他微微躲避的视线:“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问,只是你不老实的话,就会失去你可爱的男朋友。”
像是天生的,商响撒起娇来得心应手。
肖吟明白他在说什么。
响响很聪明,肖吟知道瞒不了他一生一世:“你都知道了?”
他叹息着,目光拂过商响的脸颊。
“当然,我是谁。”伸出手指戳了戳肖吟心口,商响洋洋得意道,“我多聪明啊!”
“这座道观不是真的。”肖吟开口,轻声说。
不是真的,而是用他的精魄铸成的幻象。
道观太旧了,又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历史价值,最终难逃拆迁的命运。转世之后的响响不在渝州,从前的风物人情一一消散,肖吟担心他会觉得孤独,没有依靠。
所以,在渡过忘川之前,他同阎君做了最后的交易,将精魄和道观系在一处。此后,只要他还在,响响就不会没有家。
代价就是他无法离开这里,一旦走远就会耗损心血。
一次两次勉强可以忍耐,时间长了,就会伤及灵识……
听完,商响踮起脚尖,对着肖吟的头发一阵扑棱。
“笨蛋,万一我不来呢,你就一直在这等着,不来找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