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响一点儿不想养猫。
他还记得没化人形之前,有一回下山偷粮吃,差点被只大花猫逮住吃掉的事。
想想就觉得后背发麻。
可又经不住晋长哀求撒娇,不情不愿的把一老一小两只天敌留了下来。
小的那只还好,挺温顺的,弄干净了也挺可爱,晋长喜欢同它玩儿。
老的那只又凶又阴沉,动不动就朝人挥爪子亮牙,商响手背都快被他挠坏了。
好吃好喝伺候了好几天,老猫终于没这么怕生了。可还是很警惕,依旧抵触着所有人的接近。
晋长虽然把它捡回来,可还是有点怕它,每次来只跟小猫玩。照顾那只瞎眼瘸腿老家伙的事儿全都落到了商响头上。
也想过干脆扔了它。
可老猫那个样子,扔出去也活不了。
商响又觉得它可怜。
算了,养着吧,有一天是一天。
养了半个月,老猫终于让抱了。它只认商响,别人一接近又要龇牙闷叫,面露凶光。
小猫倒是很亲人,年纪小,奶乖奶乖的,喜欢睡觉。晋长怀里,天君脚边都是它的床。
老猫大概受过太多虐待,整日精神奕奕的堤防,没什么合眼的时候。只有商响偶尔抱它时,才会蜷起老迈的身子,稍微眯一眯眼睛。
时间长了,到让商响生出些相依为命的感觉。
渝州的秋天难得放晴,商响搬了张藤椅,躺在院子里舒舒服服晒太阳。
阳光透过梧桐树洒在身上,久受折磨的身体难得安逸舒畅。商响半盍着眼睛,懒洋洋的看着空中的灰云。
老猫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用脑袋蹭着小腿求抱。
它已经比刚来那会儿好看多了,可少了一个眼球的眼眶还是有些可怖。
商响俯身把它放在膝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弄着。
老猫眯着眼,很惬意的样子,还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
有些痒,商响忍不住笑。忽然感到一片阴影罩在头顶,抬眼竟是天君。
老猫怕生,一见他来,“喵呜”一声跑掉了。
商响很不满:“你吓它做什么。”
天君没说话,拉起商响被猫舔过的手,用帕子轻轻擦了擦。
鼠妖不明所以。
天君不言不语。
对峙了半晌,还是肖吟先服软。
“它跑了,我来陪你晒太阳吧。”
“啊?”
商响很讶异。
他来陪自己晒太阳?天君的头又不能摸,他还是想要猫……
没好气的撇嘴,商响在藤椅上翻了个身。
肖吟已经习惯了鼠妖的脾气古怪目中无人,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将瓷碟里剩下的松子一颗一颗捏开。
“你做什么?”
“剥松子。”
“我可是老鼠,再硬的皮都能啃开。”
“但是你懒。”
“哼。”冷哼了一声,“那你怎么不干脆把松仁剥出来?”
“好啊。”天君回答得很干脆,却又提出交换条件,“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吧。”
下一秒,鼠妖忽然站了起来:“不关你事。”
拽住他的衣角,肖吟道:“既然不关我的事,那你说一说又何妨?”
静默了半晌才听见:“不想说。”
这么讳莫如深?
肖吟更加好奇。
恰逢一阵秋风吹过,灰云遮住了阳光,几片梧桐树叶也跟着飘零。
鼠妖觉得冷了,肩膀微微颤着。
“你要不要火鲤珠?”肖吟问他。
火鲤生于三味火海,每五百年吐一珠。世间至阳之物,正好可以压制商响体内郁积的阴气。
“不要,横竖只能活三十年了,更疼的我都受过,忍一忍就过去了,多谢上仙好意。”
拂开他的手,鼠妖头也不回的回了房间。
今日中秋,晋长学校放假,晚上非要拉商响和肖吟去夜市闲逛。
身体早就出现了衰竭的征兆,商响又有旧伤,稍稍一动就觉得疼。可他从来都拗不过晋长,出门前吃了一颗止疼的药,暂时压制了地府阴气的折磨。
慢吞吞的走着,商响跟在两人身后。人间夜市倒很热闹,琳琅满目,卖什么的都有。
晋长贪吃,每个小吃摊前都要停一下。
天君不食人间烟火,在杂乱的人流中尤其显得格格不入,商响倒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宠溺的看着吃得满嘴油光的小阿长。
“你想吃什么?”神情冷淡的天君忽然问道。
商响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不由觉得好笑:“我又不是小阿长,买点吃的就能讨好?”
天君问:“那怎样才能讨好?”
以为是句玩笑话,商响不正经的答:“给我火鲤珠呀,你之前不是问我想不想要?”
天君沉默的站着,忽然伸手将一颗红色泛着金光的珠子递到鼠妖嘴边:“给你。吃了以后便不会疼了。”
呆住了,商响张不了口。
用五百年才得一颗的宝贝,来换他三十年不疼。天君舍得,他还舍不得呢!
“张嘴。”催促着,天君忽然伸手,轻轻捏住了他的下颌。
嘴被掰开,温热的珠子顺着喉咙进入胃里,身体久违的觉得舒适温暖。商响垂下眼,很有些别捏的说:“我说笑而已,现在反倒欠了你人情。”
“我硬塞给你的,不算你欠人情。可是吃了我的宝贝,总要用别的东西还。”天君紧绷着的脸忽然露出一丝说不清的笑意,昏黄路灯飘忽的影子下,微微翘起的唇角,竟然有种莫名其妙的宠溺。
“晋长呢?”别过眼,商响忽然发觉,去买鸡翅包饭的晋长不见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