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守延州城的李元昊获悉太子宁令哥发动政变,连忙带领禁卫军返回首都兴庆府平叛。但他不知道,这是那位皇后的调虎离山之计。他离开之后,皇后自立为帝,控制了延州城,并三管齐下,要置李元昊于死地。李元昊侥幸逃脱,返回兴庆府,才发现了皇后的阴谋,愤怒的他调集军队,重返前线,不过这一次是为了解决家庭纠纷。
宋军营中发放酒肉,犒赏将士,庆祝这场扬眉吐气的大胜仗。杨门女将端着酒碗在军营中行走,与惊喜若狂的将士们同乐,碗碗见底,酣畅淋漓。这场胜利来之不易,背水一战、绝处逢生、反败为胜,此时杨门女将和宋军将士的心情,或许只有豁出身家性命,在赌桌上成功翻盘的赌徒能够理解。
延州城内完全是另一幅场景,和当初宋军败退到好水关时如出一辙。在李元昊和慕容秋水的行宫内,张元、吴昊以及其他将领都在场,气氛异常压抑。李元昊就像一头困在笼中的猛兽,走来走去,谁也不知道他何时能够停下来。方圆大阵被破,铁鹞子遭受重创,全军损失过半,李元昊的痛苦和愤怒超过任何一个人。眼看胜利在望,形势却陡然逆转,穆桂英当初承受的打击他现在感同身受。
慕容秋水在一旁冷眼旁观,一言不发,她知道李元昊现在方寸大乱,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做,静观事态发展就可以了。这正是她要达到的目的。只是没想到宋军的火器进步得如此之快,铁鹞子还没跟龙骑兵交手,就已经溃不成军,同时削弱宋夏双方的战略目的没有完全实现。
就在这个当口上,从都城兴庆府来的密使到了。这名密使带来了一个差点让李元昊吐血的消息——太子宁令哥趁李元昊领兵在外的机会发动政变,夺去皇位,控制了首都。李元昊与太子的关系一直很僵,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的儿子敢造反。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前方吃了败仗,后院跟着起火,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啊!李元昊彻底丧失了理智和判断力。他将延州城的防务交给了慕容秋水和张元、吴昊,自己带领五千禁卫军回首都平叛。“攘外必先安内”,这个道理古今都有效。
慕容秋水与李元昊依依不舍地告别。李元昊握住妻子的手,担心地说:“延州城就交给你了,一定要严防死守,不要贸然出击,等我评定了这个逆子的叛乱,带援兵回来再说!”
慕容秋水顺从地点点头。“兀卒放心地去吧!我一定铭记你的话,死守延州城,等兀卒回来。路上一定要小心,我担心宁令哥会派人伏击,阻止兀卒回到兴庆府。”
李元昊冷冷地一笑,一脸的杀气。此情此景,宛如一个平常人家的妻子与远行的丈夫告别,温情脉脉,令人心动。但李元昊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城门外,慕容秋水就换上了另一副面孔,一脸的冰霜,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离她最近的张元看到了慕容秋水表情的变化,心头一惊。慕容秋水反应敏锐,知道张元的目光在自己的脸庞上游移,她既不掩饰,也不回避,反而转过脸来,对张元莞尔一笑。这一笑不打紧,张元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
返回行宫,慕容秋水一刻也不耽搁,让慕容兴召集自己的亲信,其中就包括那名从兴庆府来的密使,他是慕容秋水安插在最受李元昊信任的大臣身边的耳目,此次就是以那位大臣属吏的身份冒充密使,诱骗李元昊离开延州城。慕容秋水向自己的亲信部署行动计划,“复兴大燕国”进入倒计时。
慕容秋水知道,要想控制这城中的几万夏军,首先要控制住两个灵魂人物——张元和吴昊。这两个汉人参谋备受李元昊信赖,为他出谋划策,在军中也有很高的威望,尤其是献计攻克延州城并在葫芦谷歼灭狄青和杨宗保带领的宋军主力,让很多军中将领和士卒对二人奉若神明。而在这个二人组合中,张元是主心骨,吴昊对他言听计从。突破口就是张元。对于控制男人,慕容秋水有绝对的自信,女人的身体就是最强大的武器。
她对张元、吴昊两个人的心理捉摸得很透,这两个汉人依附李元昊,不过是想找一个施展自己才华和抱负的舞台。对于“非我族类”的李元昊,他们能够保持绝对的忠诚吗?不可能。如果自己能给两个人更高的权位、更大的舞台,他们同样能够为己所用。人心不一定都是肉长的,也可能是铁石心肠,甚至是狼心狗肺,恩将仇报。
掌灯时分,正在住处研究城防计划的张元接到慕容秋水的传召。当他来到行宫的时候,侍卫没有像往常那样将他引导到议事厅,而是带他到了慕容秋水的寝宫。张元的心里直打鼓,白天慕容秋水的异常表现给他非常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似乎正在变成现实。
寝宫内,慕容秋水身着一袭单薄的纱衣,洁白光滑的皮肤隐约可见,尤其是那件鲜红的胸衣,更让人浮想联翩。发髻已经散开,齐腰的长发用一根丝带随意地挽结在脑后,淡淡的香气从慕
在这种暧昧的氛围中,张元低着头,不敢看眼前的慕容秋水。慕容秋水不以为然地一笑,道:“张先生,你们汉人就是假正经,想说的话偏偏不说,想看的东西偏偏不看。”张元听慕容秋水把话说得这么赤裸裸,半张着嘴巴,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慕容秋水向他招招手,示意他在自己的身边坐下来。张元的一双腿就像不听自己的使唤一样,机械地走了过去,挨着慕容秋水坐下。
慕容秋水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白天给兀卒送行的时候,张先生是不是看出什么异常来了?”她的策略是单刀直入,不绕弯子,让张元无路可退。
张元心慌意乱,喃喃道:“这个,这个……微臣不知道皇后的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秋水收敛了笑意,刚才还春意融融的表情换成了满脸的肃杀之气,眼神就像两把冰刀,刺向张元的双眼,让他感到彻骨的寒冷。“张先生看出我有异心!”不等张元回答,她又是妩媚地一笑,变脸速度之快,让人觉得她是个天生的演员。“张先生果然是心明眼亮,你猜对了!”
张元的心理彻底崩溃了,对于眼前的这个女人,他失去了所有的防御能力,更不要说反抗了。慕容秋水站起身,在张元面前走来走去,近在咫尺,摆动的衣袂就在张元的脸上拂来拂去。“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本姓慕容,慕容秋水。受家族派遣,潜伏在大夏国,为的是积蓄实力、寻找时机,复兴慕容氏的大燕国。现在李元昊兵败,大夏国乱成一团,正是复国的好时机。重建燕国需要人才,我敬重张先生才华出众、谋略过人,希望您能助我一臂之力。李元昊不过是个蛮人,现在你有利用的价值,等到他大功告成之时,你的下场也不过是‘狡兔死,走狗烹’。你熟读史书,应该知道我慕容氏的先祖向来信任和重用汉人,没有民族偏见。只要追随我,大燕国复国之日,你就是开国功臣,永保荣华富贵。说得更明白一些……”
慕容秋水在张元的面前站定,纤纤玉指托住张元的下巴,用那种能让男人骨头发酥的眼神看着他,“这燕国的江山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从张元的眼神中,慕容秋水知道,这个男人已经是自己的俘虏了,自己可以让他做任何事。现在,该给他一点甜头了。慕容秋水牵着张元的手,向床榻走去。
张元抵御不了这个女人的诱惑,也没有权利说“不”,事情到了这一步,反抗就是死路一条。自己要的是远大的前程,至于跟着哪个主子混,并不重要。慕容氏也好,拓跋氏也好,都非我族类,即便是自己的族类又怎么样呢?自己现在不就是与汉人为敌吗!
张元成功说服了吴昊,投靠了慕容秋水。得到了张元、吴昊的支持,慕容秋水以整编军队为名,将自己的亲信安插到了军中的重要岗位上。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慕容秋水准备动手了。
行动的前夜,慕容秋水的心情变得激动起来,虽然她是一个训练有素的间谍,但在这紧要关头,也无法保持内心的平静。慕容秋水遣退了侍女,把慕容兴留了下来,让他帮自己卸妆、梳理头发。她无比自怜地注视着镜中自己那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和光滑水润的皮肤。慕容秋水并不是真正的慕容家族后裔,她是一个混血儿,母亲是个汉人,父亲是慕容后裔。也正因为如此,她身上集中了汉人和鲜卑人的优点,聪明、漂亮,吸引了无数男人的目光,命中注定不是平庸之辈。
慕容秋水随口问道:“兴儿,姑姑美吗?”这是一个没有悬念的问题,为的是让自恋的心理得到更大的满足。
慕容兴没想到慕容秋水会这么问,脸一红,“姑姑在兴儿的心目中就像是仙女!”
慕容秋水“咯咯”地笑起来。“我记得我们家族中出过一个著名的美女——清河公主,还有一位美男子——慕容冲,小名凤凰,燕国灭亡后,他们被秦国的天王苻坚俘获,同时被宠幸。这就是亡国的悲哀。论美貌,我想不会输给清河公主,而我的兴儿也是个美男子,不让慕容冲。但我们绝不能像他们那样活着,屈辱、软弱,任人蹂躏。我不会辜负我的美貌和智慧,这就是我的资本,我要让大燕国重现人间,还要成为第二个武则天。女人不是男人的玩物,同样可以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兴儿,你要竭尽全力帮助我,让我们家族几百年来的梦想成真!”
慕容兴重重地点点头。
次日上午,慕容秋水召集所有军中将领到行宫,理由是商议延州城的防务。当不明真相的将领们赶到行宫的时候,发现这里戒备森严,全副武装的卫士将行宫团团包围,杀气腾腾。现在宋军兵临城下,加强戒备以保安全,似乎没有什么不妥。满腹狐疑又说不出什么理由的将领们只好走进行宫,面见慕容秋水。
议事厅内,慕容秋水端坐中央,张元、吴昊侍立左右,慕容兴带领卫士环布议事厅周围,背墙而立。待将领们坐定之后,慕容秋水道:“今天召集大家来,有一个噩耗要告诉你们。太子宁令哥发动政变,兀卒领兵赶回兴庆府平叛。叛军在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兀卒和将士们无一幸免。”
此言一出,整个议事厅像开了锅一样,将领们在震惊之余议论纷纷。张元向前一步,朗声道:“大家安静,听皇后把话说完!”
议事厅内恢复了平静,慕容秋水从容不迫地说:“兀卒临行之前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他告诉我说:此行非常凶险,安危难测,如果他万一出了什么意外,由我继位为大夏国皇帝,完成他未竟的事业,平定叛乱,打败宋军,进军中原,混一六合。现在兀卒驾崩,本宫责无旁贷,不能辜负兀卒的遗命。为了大夏国的江山社稷,开疆拓土,本宫愿以一介女流之身担此大任,挽救危局,外御强敌,内弥叛乱,将兀卒的事业发扬光大。”
慕容秋水的话说完了,议事厅内仍然是鸦雀无声,没有人作出反应。慕容秋水追问了一句:“各位以为如何?”
一名将领站了出来,问道:“皇后,兀卒遇难,消息是否可靠?由皇后继位为大夏皇帝,是否留下手谕?”
慕容秋水脸色一变,眼中浮现出凌厉的杀机,厉声道:“你是在质疑本宫?”
“请皇后不要怪罪。事发突然,不得不小心处置。皇位传承事关重大,如果兀卒遇难的消息有误,我们贸然拥立新君,将来兀卒怪罪下来,不仅我们要承担谋反的罪责,还会连累皇后。兀卒的遗命关乎皇位传承,应该不会只有口谕,还请皇后出示兀卒的手谕。”
这名将领思维缜密,所说的话无懈可击,引起了其他将领的共鸣。有人在下面呼应,也有人交头接耳。慕容秋水见局面有可能失控,向不远处的慕容兴递了一个眼色。慕容兴悄悄地接近那名将领,对方感到身后有人,刚一回头,隐约看到一道寒光闪过,人头落地,尸体向前栽倒,鲜血从脖颈上喷射出来,一直溅到了慕容秋水的身上、脸上。
慕容秋水既不躲避,也不遮挡,任由自己的面颊上鲜血淋漓。她伸出手来,揩了一下自己的面颊,将沾满鲜血的手送到嘴边,吮吸了一下,仰天大笑。在场的人看着吸血鬼一样的慕容秋水,恐惧在内心里迅速膨胀,手脚冰凉,噤若寒蝉。没有人再有勇气向这个美艳的魔鬼挑战了。
慕容秋水冷冷地道:“现在事态紧急,刻不容缓,敢于非议本宫,拒不从命,耽误军国大事者,就地处死。”
张元、吴昊带头叩拜:“陛下万岁,万万岁!”慕容秋水的亲信们随即跪倒,其他将领犹豫了一下,考虑到近在眼前的威胁,也只好跟着下拜。
慕容秋水当场拜张元为大司马,吴昊为大司徒,慕容兴统领禁卫军。在场的人都加官晋爵,拿到了慕容秋水开出的空头支票。她让张元负责调度军队,加固城防,命吴昊筹集粮草,保障后勤,并派慕容兴在暗中监视两个人。
自立为大夏国皇帝不过是复兴大燕国的过渡阶段。慕容秋水在心中勾画着复国的路线图,调配着她手中的棋子,幻想着成为继武则天之后的一代女皇。不过,当务之急是将这个大夏国的皇帝落稳、坐实,实现这一目标的最大障碍就是被她宣告死亡的李元昊。
慕容秋水要想实现自己的计划,李元昊必须死。这是整个计划中最关键也是最危险的一环。为了增加胜算,慕容秋水决定采取三管齐下的策略,一定要置李元昊于死地。
第一步,早已成为慕容秋水情人和拥护者的泼喜军主将拓跋隆已经先李元昊一步出发。他带领着泼喜军,携带着当初在延州城下击败宋军时缴获的一批铁蒺藜,赶到延州城通往兴庆府的必经之地葫芦谷,就地打造抛石机,准备用这批初级火药弹炸死李元昊。火药弹虽然不多,在战场上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但袭杀李元昊已经足够了。
第二步,派人将“太子宁令哥叛乱,李元昊返回都城平叛”的消息通过不同的管道传递给宋军,引诱宋军在中途截击李元昊。慕容秋水相信宋军一定不会放过送到嘴边的这块大肥肉。
第三步,从兴庆来的密使已经在归途中。他和十几名卫士快马加鞭,不出意外的话,一定可以在李元昊之前赶到兴庆府。密使的任务是联络慕容秋水在都城的亲信,散布李元昊已死的假消息,鼓动大臣们拥立太子宁令哥。如果李元昊大难不死,赶到了兴庆府,太子宁令哥继位已经是既成事实。届时,本来就矛盾重重的父子二人误会加深,自相残杀。只要太子宁令哥能够阻止李元昊进入兴庆府,重新掌控大局,慕容秋水就有机会浑水摸鱼,先除掉李元昊,再嫁祸给宁令哥。当然,最好的结果是宁令哥亲手除掉李元昊。这样一来,慕容秋水就可以假戏真做,顺理成章地夺取皇位。
这三个计划同时付诸实施,慕容秋水觉得自己已经尽到了最大努力,现在要赌的就是自己的运气。万一李元昊能够躲过宋军和泼喜军的截击,顺利返回兴庆府,政变计划失败,那就是天意了。自己的复国计划将面临着破产的危险。人生随时都在赌博,更何况是艰难的复国大业,慕容秋水愿意赌上一回。
杨门女将收到了李元昊回国平叛的消息。穆桂英把大家召集起来,商议对策。摆在她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趁敌国政局混乱,人心不稳的机会,集中力量攻打延州城,收复失地。然后根据时局的变化,决定下一步的行动;第二,实施斩首行动,派出精兵伏击李元昊,除掉首脑之后,再夺取延州城。第二个计划的优势非常明显,李元昊一死,延州城很可能不攻自破,守军不战而降。所以,将领们一边倒地支持对李元昊实施斩首行动。
现在的问题是在哪里打埋伏。这个问题穆桂英没有再征求其他人的意见,她已经打定了主意,用手向地图上一指——“葫芦谷”。这里是杨宗保和几万宋军将士殉国的地方,也是李元昊的必经之路。袭杀李元昊,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了。况且,杨宗保的坟冢还在那里,自己一直没有机会去收敛他的遗骨。等砍下李元昊的脑袋之后,就用它来告慰杨宗保和死难的将士。
穆桂英将杨大娘周氏、杨二娘耿金花、邹兰英留在军营中,继续监视延州城的动向。自己带上杨三娘董月娥、杨四娘孟金榜、杨五娘马赛英、杨六娘柴郡主、杨七娘杜金娥、杨八姐杨琪、杨九妹杨瑛、杨排风以及杨文广,挑选一万宋军精锐士卒,再加上慕容忠和他的一千龙骑兵,三十架可以拆卸并临时组装的火砲、三百枚霹雳弹以及一百具“一窝蜂”群发火箭。
宋军的全部精华倾巢而动,从兵力和武器配备上就能看出穆桂英志在必得。在置李元昊于死地这个问题上,她与慕容秋水是一致的。
穆桂英率领宋军将士连夜出发,直奔葫芦谷。而慕容秋水派出的拓跋隆和泼喜军此时已经到达了伏击地点,占据了有利地形。宋军昼夜兼程,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为了以防万一,穆桂英派出斥候到谷中侦察,以免中了夏军的圈套。只是拓跋隆的泼喜军人数少,容易隐蔽,宋军的斥候在葫芦谷中转了几个来回,也没有发现这支先自己一步到达的小股伏兵。
得知谷中一切正常,穆桂英下令全军开入葫芦谷。正在高处监视谷口动向的拓跋隆见有大部队进谷,心中一阵狂喜,还以为是自己等待的猎物来了。他将泼喜军的阵地设置在谷中的一个制高点上,以便居高临下地投掷铁蒺藜,并再三嘱咐手下将士,一定要瞄准主将所在的位置,集中发射铁蒺藜,确保万无一失。拓跋隆当然不会傻到告诉自己的将士们要猎杀的是李元昊,只说是宋军派出的偷袭夏国重要关隘的部队。
宋军进入葫芦谷后便偃旗息鼓,寻找有利地形打埋伏。杨三娘董月娥、杨四娘孟金榜带领先锋部队在前,杨五娘马赛英、杨七娘杜金娥殿后,穆桂英、柴郡主、杨八姐杨琪、杨九妹杨瑛、杨排风以及杨文广,慕容忠的龙骑兵和火砲队、火箭队居中。
拓跋隆从高处张望,只觉得这些人的服饰似乎不像夏军,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只好赌一赌了。他是个急性子,行事冲动,看到宋军的前锋部队后就急不可待,把骑在马上、身材健壮的杨四娘孟金榜误认作是李元昊,一声令下,十架抛石机同时发射铁蒺藜。砲弹落入宋军先锋部队的人群中,就在杨三娘董月娥、杨四娘孟金榜的周围,二人认得是铁蒺藜,大叫一声“不好”,翻身下马,扑倒在地。周围的将士也纷纷卧倒,铁蒺藜接二连三地爆炸,杀伤了一些宋军将士。
前方的爆炸声惊动了后面的穆桂英,她以为是中了夏军的圈套,脸色骤变。“难道夏军故意散布李元昊行踪的假消息,算到我军会来葫芦谷打埋伏,在这里提前部署好了?”穆桂英顾不上自身的安危,催马向前方跑去,杨八妹、杨排风、杨文广跟了上去,柴郡主与杨九妹杨瑛留下稳住中军。
等穆桂英赶到前方的时候,泼喜军还在发射铁蒺藜,不过杨三娘董月娥和杨四娘孟金榜已经趁敌人发射的间歇逃了出来。她们原先所在的地点被炸成了一片焦土,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伤亡的宋军将士。
见到穆桂英,杨三娘董月娥用手一指高处,说:“敌军就在那里,用从我们手中夺去的铁蒺藜轰炸我军。看样子人数不多,周围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伏兵。”
穆桂英稍稍放下心来,正要命令先锋部队反击,拿下敌人的火砲阵地,轰炸却停止了。原来,拓跋隆见经过几十颗铁蒺藜弹的轰炸,目标所在的地方已经成了一片焦土,就认为李元昊必死无疑,眼看着对方要发动反击,便下令停止了轰炸,丢失抛石机,带领泼喜军撤退了。宋军将士攻上来之后,看到的仅仅是一些抛石机和少量没有用完的铁蒺藜弹。
穆桂英察看之后,回到队伍中跟其他人商议,大家觉得这可能是夏军用的调虎离山之计,待宋军精锐离开之后,发动反击。但这又无法解释夏军为何会派小股部队在这里伏击宋军。如果真的想在葫芦谷重演歼灭宋军主力的一幕,为何不派大军埋伏。穆桂英百思不得其解,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决定迅速赶回延州城下,以免宋军营垒有失。
宋军撤离后,从葫芦谷旁边的另一条峡谷里绕出来一支人马,正是李元昊和他的五千禁卫军。宋军开进葫芦谷时,李元昊带领禁卫军紧接着也赶到了,几乎是前后脚。听到谷中的爆炸声,李元昊不了解内情,连忙把部队带入旁边的峡谷中隐蔽。看到宋军大部队从葫芦谷中撤出,虽然他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心中暗自庆幸,幸好没有贸然进谷,否则就中了宋军的埋伏。上次自己在这里伏击宋军主力,这次差点被伏击,李元昊不禁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胡乱猜测,以为是自己赶回国都平叛的消息走漏,宋军事先在这里设伏,不知何故发生爆炸——可能是遭遇了小股的夏军,当成了自己的卫队,也可能是自己使用火药不慎,才暴露了。宋军大概等待了一段时间,不见自己的踪影,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意外,自觉伏兵暴露无遗,计划失败,所以撤走。
真是一场乌龙伏击战!
拓跋隆带领泼喜军回到延州城,正要向情人报捷,邀功请赏,却发现慕容秋水正满脸愤怒地等着他。原来,李元昊派回的信使已经先他一步到了延州城,向慕容秋水报平安,并详细讲述了李元昊险些中了宋军的埋伏,侥幸逃脱的经过,还有李元昊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
慕容秋水听后,哭笑不得,只好将李元昊的使者扣留。她起初还以为是宋军的伏兵误把拓跋隆的泼喜军当成了李元昊的卫队,等拓跋隆回来后才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儿。慕容秋水一气之下,砍了这个糊涂虫的脑袋。现在,她的三个计划已经有两个流产了,只能寄希望于最没有把握的第三板斧了。
她的密使到了兴庆府,立即联络她安插在各处的亲信。这些人积极活动起来,散布李元昊已死的谣言,鼓动大臣们拥立太子登基。或许是慕容秋水的运气真的不好,这位后来因为夺妻之恨砍掉了父亲的鼻头,导致李元昊失血而死的太子现在还缺乏谋反的决心和勇气,尽管与父亲矛盾重重,但还没到公开决裂的一步。而朝中的大臣们对李元昊战死的消息也将信将疑,主张等消息确凿之后再做打算。政变计划再度流产,慕容秋水的那些亲信反而因此暴露了自己,被警觉的太子一网打尽,关入大牢,等李元昊回来之后定夺。
李元昊带领禁卫军到达兴庆府,发现这里一如往日般繁华、太平,并没有任何异常,心中顿时生疑。但为了保险起见,他没有马上入城,而是屯兵城外,召见太子和大臣们。太子与众大臣应诏而来,向他汇报了都城最近发生的事情。李元昊这才确信有人在自己的背后搞鬼,企图在自己和太子之间制造矛盾、浑水摸鱼。但直到此时,他还没有怀疑到慕容秋水的身上。他爱这个女人,也相信这个女人同样爱自己,把一切都托付给了自己。李元昊坚定地认为,在他身边的人中最不可能背叛的就是他的“没藏皇后”。
直到一名冒着生命危险从延州城中逃出的将领赶回兴庆府,向他报告了慕容秋水宣告他死亡,自立为帝的消息,执迷不悟的李元昊才怀疑到皇后的身上。陷入痛苦和愤怒中的李元昊仍然抱有一线希望:“皇后或许是听信了传言,误认为我已经身亡,为了稳定军心,才谎称有我的遗命,自立为帝。”这位雄才大略的霸主,同样是一个不可救药的情种。在审讯了煽动政变的慕容秋水的亲信之后,面对大量的证词,李元昊终于确认幕后的主谋就是慕容秋水。
被自己心爱的女人背叛的滋味果真不好受。李元昊在一夜之间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我真是被情欲蒙蔽了双眼,怎么就没看出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的真面目?”盛怒中的李元昊调动军队,马不停蹄地开赴延州城,要生擒这个背叛自己的女人,让她饱尝所有的痛苦,在屈辱中死去,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这些天,李元昊除了喝酒,就是幻想捉到慕容秋水之后如何折磨她、羞辱她、报复她。那些被捕的慕容秋水的亲信早已经五马分尸,但这样的酷刑绝对不适用于慕容秋水,“太便宜她了,我要让她死得比这痛苦一千倍、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