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狄那边组建铁甲兵所用钢铁的来源,已经查到。”仇九答道。
雷丰瑜精神一振,“说。”天语跟戎狄之间虽然也开边市贸易,但断断续续时有战仗,铜铁这类物资一直都是限制买卖的,别说是武装一支重甲骑兵所需的铁甲,就是一只铁锅,几根钢针,敢私自贩运的,被抓到了也是杀头的罪过,而戎狄自己钢铁的出产极少,也不可能是自给自足。所以雷丰瑜以这方面做切入点,只要查出并掐断钢铁供应,没有钢铁,也就没有重甲骑兵。
“是由戎狄更北边的红毛国卖给他们的。”仇九说道。
雷丰瑜眯了眯眼睛,有点鞭长莫及之感。又问:“吐蕃那边有什么消息?”看来要对付强悍的戎狄,吐蕃决不能放弃争取。
“松赞贡布决定派遣太子来中原进献礼物。”仇九说道。
雷丰瑜点了点头。这事雷丰瑜已经知道了,早在月余前吐蕃已经递交了正式国书,表达了来访的意愿,雷丰瑜也已经回复表示了欢迎。
“不知道随驾太子前来的是什么人?”年前让龙十四率领五千雷龙战骑去吐蕃耀武扬威了一番,如今松赞贡布派太子回访,自然也要尽选好手,方不坠了国威。
“臣要报的正是这件事。”仇九说道:“为了能争得来中原的名额,吐蕃的军中已经打起来了。”
“哦?”雷丰瑜在林中的石凳子上坐了下来,用手支着下巴,示意仇九继续说。
“松赞贡布嫌自己军中尽是窝囊废,就命吐蕃的第一高手东嘎,选了两千差巴加以训练,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几个月训下来也似模似样。本来差巴只有两千人人数不多,东嘎虽素有勇武之名,但身份却不高,也没什么人太在意,倒是这次选拔好手入京,松赞贡布第一个钦点了东嘎,让他们注意起了这支差巴军。难道五千名额中,这差巴要占去两千?于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这仇九虽然生的五大三粗的模样,但口才不错,将那晚的事说的是绘声绘色,“他们想把那两千差巴打残了,却没想到反被修理的不成样子。这件事反倒让松赞贡布下定了决心,他下令,吐蕃军中凡是想去中原的,就先打赢了差巴军中的差巴。”
“哈哈!”雷丰瑜大笑,“没想到来我天语,竟是这么抢手的事。”
“正是。我天语的风貌,哪个吐蕃人不想亲眼看看呐。”仇九见雷丰瑜听的高兴,也是凑趣的笑着说。
军国大事固然重要,但时不时的把一些虽然无关紧要却有趣的事也混着报上来,以此博得皇帝的高兴,也是为臣之道。对此仇九已经渐渐有了心得。
“好吧,照这样,估计真能选出些可以看的,我就拭目以待了。”雷丰瑜点头道。
……
赞普做出了一个决定,摆下一个擂台,想要去中原的就来挑战差巴,只有打赢差巴的将士,才有资格随太子去中原。
打赢差巴很容易?
很容易。
那些有身份的老爷打差巴,差巴是不敢还手的,甚至被威胁两句,还会跪地哀求。
“老爷,饶了我吧。”
伟大的赞普松赞贡布,在擂台的第一天里就来观战,然后他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一个贵族士兵上去拳打脚踢,差巴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松赞贡布的脸都绿了。“我吐蕃的将士没有骄傲!我吐蕃的百姓没有筋骨!”
东嘎站在松赞贡布身边,脸也是绿的。不管兵练到多强,没有筋骨,没有勇气,又有何用?难道只有蒙上眼睛,或者黑灯瞎火的才能打?
也不是全没有筋骨,也许有一个是不同的。
东嘎将视线看向校场外,在两千差巴兵,在上万来挑战的正规军,在数千赞普的护卫和仪仗兵的外围,有一个瘦的跟个皮包骨头的鸡仔般的身影,背着一个山一样肥胖的女人,摇摇晃晃的溜达着。
就是那个差巴,全营最弱最差劲的一个差巴。如果说最先发现有敌夜袭是侥幸,那么在被噶尔大军包围的时候,在所有差巴都怯懦惶恐的跪倒之后,他却以一种坚实的姿态站在自己身后,迎向万人大军,纵使鞭子落在头上也没有退,那又是什么?
没有当过将领的人不会明白,一个与没有的差别。当你的身后一个兵也没有的时候,纵使你是第一高手,你也只是一个匹夫,在对手眼中如同小丑,在自己的心里感觉似一头困兽。但在身后有了追随者,哪怕只有一个,你也是将领,纵使对方千军万马,你也与他站在同一高度。
所以那时候才能积攒了气势,将噶尔和他的军队一击吓退,这种心里上的此消彼长是微妙的。
可要说这个人够勇,够胆,却也不是。他头上挨了一鞭子,等噶尔带着人走后,他就倒地昏迷不醒,自己亲自检查了他的伤口,虽是流了不少血,但没多严重,绝不至于致命,他却偏偏的脸色煞白,冷汗爬了满脸,怎么叫也恢复不过来意识,幸亏他家老三很有经验,很快寻了些烈酒来,掰开他的牙关硬灌了下去,才把他呛醒了。
后来一问,说是怕见血,见血就晕。原来竟是吓的。
“东嘎,你说呢?东嘎?”松赞贡布在问话。
“是,赞普。”东嘎回过神来。场上已经叫了停,打人的和被打的都轰了下去。
“选的人是要跟你去中原的,但现在打成这样,你说该怎么办呢?”松赞贡布又问了一遍。
“我在差巴军中选出一个不会跪地认输的差巴,要想去京城的就跟他比过,能赢了他就算是有资格可以随我一同受训,待等训练过整个冬季,不论差巴还是军中将校再选拔出最强的五千人,作为最终随太子去京城的人选,赞普认为如何。”东嘎说道。
松赞贡布想了想,又看了看分站两边,一副水火不容样子的差巴军和正规军,点头道:“倒是不错的主意,不过,不会跪地认输的差巴是……”
东嘎伸手向校场外遥遥一指,“那一个。”
顺着东嘎的手指看过去,松赞贡布一愣,“又是他?”又道:“两个地痞无赖都打不过的,能打得过正规军?”
“那不如再加点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