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会计，人不错。
也爱开玩笑。
“哟，这不是小张吗？一路都在那儿吃独食，也没想起你孙姐？”
孙会计摆摆手，拒绝了帮忙。
并且，把公文包抱得更紧。
张明洋笑着缩回手，也不再坚持。
他知道财会行业的规矩，一些重要物品随身携带，从不假手于人。
刚刚，就是客套。
“孙姐，瞧你说的，这不刚才没留意吗？你这是来焚化中心核账？”
“是啊，天生劳碌命！”孙会计耸耸肩，圆润转化了话题，“听你俩刚聊停车场，我这里倒知道点儿小道消息，要不要听？”
“听！”
张明洋抢答道。
“听！”
夏雨求之不得。
人，都有好奇心。
何况是有关焚化中心的，在诡管局同事里，可很少听人聊这些。
“好，那咱边走边说！”
孙会计松开搂抱公文包的右手，快速向不远处的大门一指。
“那里啊，不干净的东西非常多，咱们进出不都得过检测仪吗？”
“那就是怕有诡物溜出来！”
“这查人很容易，查车可就不方便，里里外外能藏东西的地方太多。”
“你瞧瞧那些私家车，”孙会计朝最近的一辆黑色SUV抬抬下巴，“它们的后视镜，是不是都挂着平安符和辟邪玉？”
经她一提醒，夏雨扭头望去。
嚯！
可不止一个！
只见这辆私家车里。
正中间的后视镜下方，悬挂着一个叠成三角形的黄纸平安符和一块纯白色的方形玉牌（辟邪玉）。
低处的小平台上，放置着一长排奇奇怪怪的小摆件。五帝铜钱、貔貅、葫芦、桃木剑、狗牙、关二爷、秦门神……简直琳琅满目，亮瞎双眼。
两人往前凑了凑。
隔着挡风玻璃，还能看到方向盘、椅背和脚垫都贴着或挂着辟邪的物件儿。
包括外面的轮胎轮毂。
在龙潭市跑出租的，多多少少会悬挂辟邪黄符，那是防备夜间出车遇上不干净的诡物。可跟眼前的私家车一比，简直不可同语。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车主患了某种被害妄想症。
再看向旁边的绝版路虎。
里面的摆件儿，一点儿都不比SUV车主少，甚至在后座上，还备着真正的三尺桃木剑和一身道袍。
夏雨再移开视线，相邻的私家车也差不多。
“是不是很奇怪？”
孙会计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与之前的悄无声息一样，好像她专门跟过来，一起查看私家车的奇葩。
“在这种地方工作，要是把爱车开进去，万一带点儿不好的东西回家，那不是给自己家人添堵吗？”
“以前有人不信邪，可真出过一次事。自那以后，停车场就挪到了园区外。”
“行啦，小张、小夏，一会儿再领你见识见识。”
说完这话，孙会计开始催促两人赶路。
跟他们同来的另两个同事，已经走到了门口，正跟门外站岗的一个守卫说话，守卫的装束跟城防军一致，可见这里守护森严。
张明洋连忙点头。
接着，他撂下夏雨，跟孙会计并肩而行，嘴里不停说着奉承话，使劲儿挎着对方的美貌和气质高雅，小词儿一套一套的，让旁人自叹弗如。
时不时地，他还在打听焚化中心的其它传闻。
看来他对……
夏雨忽然觉得不对劲。
张哥现在的表现，就好像……他从没来过焚化中心。
不太可能吧？
要是他没来过，怎么领自己参观？
为了验证心中所想，夏雨故意走慢两步，准备悄摸摸观察。
到了大门前。
果然，社交牛逼症的张明洋，主动退后，让孙会计走在前面，自己则踮起脚尖，朝门内的隔离棚张望，满脸的好奇。
“你大爷！”
“坑货！”
夏雨小声嘟囔。
到了这时，已基本实锤。
张明洋根本没来过焚化中心，这是扯着韩队默许的名号，拉他来公费旅游。
“小夏，在那儿磨蹭啥呢，快点过来，马上进隔离棚了。”
张明洋挥手呼喊。
“嗳，这就来。”
夏雨答应一声，小跑了两步，来到园区入口前。
入门，需要登记。
登记事由和凭证，张明洋一挥而就。
显然，事前演练过。
“韩队长口头指令，带新人夏雨来参观焚化中心，联系电话:188xxxxxxxx。”
电话号码，是韩无双的。
看到这个理由，夏雨更加确信，某人是扯着虎皮当大旗，顺道来过一把瘾。
验证，当然不用。
携带的工作牌，就是两人最有力的身份证明。
端着枪的守卫仅瞄了眼工作证，在登记表里画出一个对勾标记，便抬手放行。
进门，不必检测。
两人从隔离棚的侧门穿出，通过一段护栏小道，来到园区内部。
孙会计就站在护栏外。
此刻，她不再紧抱公文包，而是将它斜挎在右肩，神情也轻松不少。
“等你俩参观出来，会从我这边的出口进入检测区，到时就知道，我刚说的那番话是真是假。好嘞，不跟你俩聊天了，我先去财务处交差！886！”
孙会计迈着优雅的猫步，波浪头发一颠一颠，走向不远处的办公楼。
张明洋：“……”
夏雨环抱双臂，在一旁耐心等候，全然没有过来参观的急迫。
他倒要瞧瞧，没了熟人带路，张明洋要怎样开始这场参观之旅。
焚化中心，可不是什么旅游景点。
在这里，没有导游，没有解说员，更没有打扫卫生的园丁。
想问路，门都没有。
等了十多分钟。
张明洋还一动不动，整个人杵在原地，一时不知干什么好。
为掩饰尴尬，他还从内侧口袋夹出一根电子烟，放在嘴边猛吸，像极了过烟瘾的资深烟友。
又等了十分钟。
张明洋还一动不动。
不过，他一直朝办公楼瞄的动作，出卖了自己此时的窘迫。
甚至于，在大门内侧执勤的三个守卫，都觉得某两人可疑，琢磨是不是过来询问一下。
夏雨抖抖肩膀，把手从口袋里掏出。在这个口袋里，揣着韩队给的批条，也是此行的目的之一。
他装作迷糊地走过去，杵了杵张明洋的右臂，开口询问道。
“张哥，咱们参观从哪儿开始？”
张明洋恍如梦醒。
“呃～～～要不咱俩从这边开始，把每座建筑都转一转？”
话语，不太肯定。
夏雨呵呵一笑。
“张哥，你管这叫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