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阿玫再忍忍

轮椅上。

刘叔、李阿姨正在衰老。

加剧衰老!

松弛的皮肤,更加干瘪黯淡,很快就贴紧骨骼,变成了皮包骨。

花白头发,褪去最后的黑色。

干瘪嘴唇,缩了进去。

一颗颗牙齿,摇晃脱落。

连浑浊的双眼,都在深陷下去,旧有的神采飞快逝去。

即便如此,夏雨还能看到。

二老的嘴角上扬,好像在幸福微笑,充满了解脱和释然。

咕咚!

咕咚!

吞咽声响缓慢下来。

粉舌里蠕动的圆球,已经小得可怜,但矬子还在奋力吸着,腮帮子通红。

饿了好几天,现在总算逮住机会,不吃个肚皮溜圆,他绝不罢休。

“嗯,可以了!”

“停!”

听到乾坤道人发话,夏雨马上喊停,快速绕到轮椅旁。

查看起两位老人的状况。

现在的他们,真的垂垂老矣,瞧上去起码超过了九十。

关键气息微弱。

好像随时都可能死去。

夏雨正想说些安慰的话,对面的乾坤道人,突然身形掠动。

金铃,急促鸣响。

仿佛——

猝然而来的一场急雨。

矬子抚着微鼓的肚皮,还没做出反应,就被乾坤道人上来一剑。

啪!

剑脊拍打在后背。

这一剑,力道非常重。

夺寿诡矬子哪会料到,猝不及防之下,直接一个趔趄扑倒。

“道长,你……”

夏雨连忙站起身。

不等他出手,乾坤道人快速抛出金铃,稳稳落在矬子的脊背上。

“别慌,贫道不会食言!”

“过来,搭把手!”乾坤道人伸手一指床边,语速极快,“换寿的时候,你得抓牢她的手腕,别让她乱动!”

“啊?”

夏雨觉得奇怪。

他看了看自己的诡宠。

矬子仿佛被那只金铃定在地面,全身动弹不得,可一双水泡眼叽里咕噜乱转,瞧着没什么危险。

没危险就好。

夏雨答应一声,立即跑到床边,朝蜷缩成团、瑟缩发抖的陈玫点点头,就把双手搭在她的手腕处。

见这边就绪。

乾坤道人探手一捞。

抓紧金铃的把柄,向上迅速提起。

矬子仿佛沾在金铃上,也跟着升到半空,被快速搬运到床边。

准确地说,是悬停在陈玫头顶。

“嘎嘎嘎!”

矬子突然怪笑起来。

他的一对水泡眼,死盯着陈玫的脖颈,死盯着未曾痊愈的齿痕。

那是他留下的痕迹。

难道……主人和这个怪道士,打算再送自己一顿美餐?

吸溜!

矬子探出粉舌,吞咽着口水。

正是这突兀的动作,让瑟缩惊恐的陈玫回过神,当她看到高处缭绕的长舌,心中的恐惧登时被放大数倍。

“啊!!!”

尖叫声骤起。

到了这时,她再也不管什么‘换寿’仪式,剧烈挣扎着,想要从床边滚开。

逃!

这是她唯一的念头。

“别让她动!”

乾坤道人急吼。

也不用吩咐,夏雨在陈玫翻滚的一瞬间,当即箍紧了她的手腕。

见收效甚微。

他顾不上男女之防,抬腿压住对方的小腹,变成了侧身跨坐的姿势。

这下,总算箍住。

客房外。

听到女儿尖叫,陈家夫妇心焦如焚。

两人忙不迭凑到门前,把耳朵贴在门板上,急声询问。

“阿玫,没事吧?”

“阿玫,妈妈在外面呢,别怕……有道长在,没问题的。”

“阿玫,再忍忍。”

“疼一下就过去了!”

他们担心得很,可又强忍着压低声音,唯恐惊扰了换寿仪式。

客房内。

矬子见“美食”不再动弹,如同一只待宰的可口羔羊,他都对主人和怪道士生出了一丢丢感激。

不过,也有点奇怪。

既然是诚心投喂,干嘛要把他挂在半空,这种姿势怪累的……

人在床上,饭在眼前。

那还等什么!

矬子不再犹豫,粉红舌头快速伸长,噗地一声,刺进了旧齿痕所在的部位。

吮吸!

他要吮吸!

就在矬子即将开动时,乾坤道人突然有了新动作。

桃木剑再度挥动,击向他的小腹。

啪啪啪!

连续三下!

击打完毕,乾坤道人扔掉了桃木剑,只见手腕翻转,一张崭新的杏黄符纸,出现在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间。

“换!”

随着一声爆喝,乾坤道人把这张符纸贴在矬子的脑门正中。

然后,如释重负。

夏雨半仰着头。

对方的动作,全部看在眼里。

换寿如此的神奇,夏雨不可能放过,从开始到结束,他一直在强记。

作为一只同命诡,日后有的是时间打交道,任何有用的技能,都得想办法收集。

咕噜噜!

长长的粉舌里,响起了低沉的鸣叫。

与此同时,一颗颗肉瘤出现。

只是这一回,肉瘤们蠕动的方向,与之前截然相反。

不再是流向夺寿诡,而是源源不断朝陈玫倒流过去。

“嘎嘎……啊!”

身在半空的矬子,意识到了不对劲。

一对水泡眼瞪圆,几乎从眼眶脱落出来,血丝逐渐充满;被固定的躯体,本能地挣扎起来,想要逃离。

乾坤道人轻蔑一笑。

夏雨也摇头撇嘴。

这种程度的挣扎,就跟娇弱女生们练习的女子防身术,只会让歹徒更加兴奋。

客房内。

一人一诡都在恐惧‘挣扎’。

区别,非常大。

上面的,越来越弱。

尖叫,继续。

高亢有力。

尽管提前布置了隔音措施,可还是传出了房间,传出了联排别墅。

很快,传到了邻居们的耳中。

一扇扇窗户推开,诧异的脑袋探出来,齐齐朝这边张望。

甚至于——

还有脾气暴躁的,蹬蹬蹬跑出房门,朝这边呼喊抱怨。

小区保安,也闻声而至。

他们拎着伸缩棍,牵着一条凶巴巴的黑背狼狗,跑向这边的大门。

陈家早预料到这些。

司机、保姆阿姨和临时请来的人手,个个陪着笑脸,不停向邻居、保安解释。

更送出一个个厚实的红包。

常言说得好,礼多人不多。

拿到了红包,好奇的人群慢慢散开,偶尔还回头向别墅张望。

时间,持续并不久。

大概三分钟。

此起彼伏的尖叫,缓慢减弱下来,沙哑之中透着疲惫。

直至寂然无声。

视角,回到客房。

连接一人一诡的粉舌,表面的肉瘤已非常小,犹如剥了壳的青核桃。

一粒,又一粒。

蠕动不绝。

矬子的细胳膊细腿儿耷拉着,还不时抽搐一下;水泡眼半闭半开,颇为哀怨地望着夏雨,眼角隐约有泪光。

有那么点生无可恋。

陈玫也不再挣扎。

认命般躺在床上,一双乌黑的睫毛轻抖,不愿、更不敢睁开。

夏雨则保持双手压腕、单腿跨坐的姿势,有那么点横向壁咚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