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小心翼翼地绕至据点的侧边,终于寻到一处相较其他位置的防守薄弱之地。
别处地方差不多每隔三五步即有人把守,到此处几乎前后十来步开外皆无更多人。陆狄低声和众人密谋,首先把道明他们翻墙进去营救百姓的办法,而后,必须得留两个兄弟在外外应。待会儿把守卫打晕以后,他们得穿上悍匪的衣裳,伪装成无事发生的模样,避免被人发现有问题,给里面拖延时间。同时,他们若是被换哨的悍匪发现,或者有情况,可以第一时间放出官府特制的烟火作为信号。
计划讲清楚后,陆狄带着身手较好的几人,把杂草绑在身上作为掩护,悄悄地潜去墙根底下。另外安排作外应的两人看着几人相叠,将陆狄送上墙头之际,故意在底下闹出一些动静,吸引站岗悍匪们的目光。
陆狄和其余的捕快,借机露出头,抓住悍匪们的脚踝,将人给拽下来之后,一举打晕。很快,陆狄带着人翻过无人防守的墙,进入其中,留下的两人把尸体藏入草丛,假扮悍匪,一切恍若无事发生。
众人轻手轻脚地跳下地后,方觉此处是茅厕附近,比较偏僻,暂且人烟稀少,难怪防守薄弱。
陆狄让众人分成两队,先去寻到百姓被关的位置,半个时辰后在此处汇合。
陆狄跟王献一组,二人向东,其余二人向西前行。向西的二人组不久便摸索到悍匪们的大牢。门口同样有人把手,听他们议论方得知,几乎所有被抓来的人皆被关在里面。
陆狄这边,越往前摸索越喧闹,原是到了悍匪们的议事堂附近。
通往议事堂需要经过一方天井,悍匪们正在此处摆桌上菜,准备吃午饭。除此外,乔枫吟被捆束着双手,待在李乾的身侧。
午时已过去一段时辰,刚从外边回来的悍匪为了抓捕入侵者们,尚未果腹。他们纷纷就坐,没一会儿,饭菜逐渐地上齐全。
李乾斜眼凝向乔枫吟,他人高马大,不比乔枫吟虽有点肉,但毕竟纤瘦矮小些。他在一旁打量她,由上至下——额角、鼻头、唇珠,乃至白皙的颈骨、半圆的胸.脯。
乔枫吟不明所以,仅是安静地打量着面前闹腾的悍匪。
李乾收回目光,见手底下的弟兄们一一落座,重重地咳了两声。悍匪们很快噤声,目光皆向李乾投去。
李乾点到乔枫吟,道:“昔日,曹地主可是花大价钱,又是买媳妇儿,又是给咱们过路费。我可是听说,他大费周章讨到手的媳妇儿,如今却是不敢要了,一个劲地说晦气。”
李乾微顿,伸手再度捏起乔枫吟的下巴,向众人示道:“你们说,这是不是晦气?”
悍匪们皆答不是晦气,语气轻佻,有的甚至吹响口哨。
感受到暗处偷看的王献蠢蠢欲动,陆狄忙按住他的手臂,劝道:“倘若此时冲动,我们和百姓皆有可能被抓,更别提救乔掌柜。”
不远处的天井中,李乾命令乔枫吟主动伺候诸位悍匪饮酒。乔枫吟摇着头,咬牙果断推拒。
李乾推搡她一把,叫她趔趄两步。她仍是待在原地未动。李乾干脆走上前,一只手伸向她的腰际环住,将她毫不费力地提起,走到自己的座位处。
他将乔枫吟搂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之上,另外一只手往她的腰间掐了一把。
乔枫吟羞愤难当,止不住地挣扎起来。
周围的悍匪见状,哄然大笑,以她的难堪为乐。
李乾趁势推舟,宣示主权:“今日便与我成亲,做我的压寨夫人,从此与我同床共枕!”
躲在背后的王献跳将起来,“住手”二字方喝出丁点声音,便被陆狄伸手捂住嘴巴。他将王献强行架走,所幸那群悍匪已被兴奋冲昏了头脑,未曾注意他们弄出来的动静。
陆狄架着王献沿着原路返回,方才的那一切,不知王献一人瞧见,他亦看到全部过程。
他带着王献越走越远,身后传来悍匪们异口同声的呼声:“压寨夫人!压寨夫人!压寨夫人!……”
声音渐渐变得零碎,从他耳际和理智里面退去。
终于,他带着王献回到翻墙进来的地方,那些声音终于再听不到。
往西而去的两名捕快和他们汇合,众人把东西两个方向的路线和重要位置皆一一言明。向东为大门,向西则是悍匪们的要地。
陆狄方知,乔枫吟已经和众百姓往反的方向分散。但不论是大牢或是议事堂,悍匪皆不少,光凭他们数人绝对不够,只能想办法智斗。
由于敌众我寡,要救的百姓又在东西两头。倘若此时对人较少的大牢下手,很快便容易被发现,他们尚不清楚敌情,可能会和身处另外一边的乔枫吟一样,处于不利地位,不太妥当。
因此,陆狄认为当把重点放在乔枫吟那头。方才听到悍匪老大言今晚“成亲”之事,如此热闹的场面恰是给他们声东击西的时机。
陆狄嘱咐众人打好配合,他会和王献蹲守时机在李乾和乔枫吟成亲之时出手,直奔悍匪老大,将其擒住,不论是成亲礼亦或他们俩的出现,皆能分散各处的守备力量,把他们皆引至成亲礼的现场集中。
届时,假装悍匪的两个兄弟可以去大牢处施以援手,从守卫手里夺到钥匙,放出百姓,拿上武器来和他们二人里应外合,将绝大多数的悍匪包围。如此,此法若能成功,缴匪行动可说是基本上完成。
陆狄道完计划之后,捕快们各自明确自己的任务,遂分头行动。
陆狄和王献来至天井附近,寻找物什隐蔽自己,藏在暗处观察情况。
天井中央,悍匪们吃完饭,把残羹冷炙收拾干净。手下跑去问李乾:“老大,您当真让这妞当咱们的压寨夫人?今晚成亲?”
“是啊!”李乾回他道,“莫非你有何看法?”
感受到李乾话里的压迫感,手下连忙否定,笑道:“小的只是觉得,今日成亲会不会太过着急?”
“就是要今晚,还不赶紧帮忙去!”李乾扬着眉,有些不悦。
手下连连告退,换了口吻,恭祝李乾和乔枫吟百年好合。
陆狄和王献暗中观察好半天,在快要吃晚饭之时,目光跟随一个送饭的婢女,在她打开某间房门之时,方瞥到一星半点的乔枫吟的影子。
她被关在一间屋子里,坐在桌边无言。
很快,婢女走进去,把门给合上。
陆狄告知王献,他们必须想办法,先和乔枫吟取得联系,让她届时想办法留住李乾一个人,以便她自己处于有利的境地,方便他们对李乾下手。
王献不会轻功,只能他守在此处,让陆狄行动。
等那名婢女离开以后,陆狄从墙上行到屋顶,一路谨慎地来至乔枫吟所在的房间的位置上方。
他轻轻地挪开一片屋瓦,瞧见里边除乔枫吟外,暂时别无一人。他连忙想个法子吸引她的注意。
陆狄屈起手指,敲响瓦片,发出不大的清脆响动。屋内的乔枫吟闻声,抬起脑袋,恰好与陆狄相视。
陆狄未待启口,便见底下的姑娘欣喜若狂地凝着自己,好似他是他的救星一般。除却那分形于色的喜悦,又有着几分微微怯怕。
“陆官爷,您终于来了,”乔枫吟小着声音,踮起脚,昂着头冲上面的人喊道,“如我所料,您不会弃我于危险之中不顾!”
陆狄修长的手指挨着唇畔,给她比出一个“嘘”的手势。乔枫吟登时听话地变得沉静许多,而后问他:“我们该如何办?您现下救我出去吗?”
乔枫吟的两只手作喇叭状,传话道。
陆狄担忧她听不清,一边拿手给她比划,一边回复她:“我们需要完成任务,迫不得已让乔掌柜冒险。你和李乾成亲的时候,想办法把他一个人留下,我会一直待在屋顶守着。”末了,他嘱咐一句,无论何事,要她以保全自己为要。
乔枫吟点头相应,陆狄做完这些,把挪开的瓦稍稍盖住,仅留一丝缝隙。
李乾发号施令完毕后,手底下的人跟着忙碌起来。连外边站岗的悍匪都在沾着今晚即将到来的喜庆议论纷纷,一改往日的枯燥无味。
从屋顶到窗子,从发髻到床头,无一例外地改头换面,铺成一派红色。寨中原本单身男子居多,并无新郎新娘的红色喜服。只是先前劫财之时,搜罗不少东西供寨中人使用,倒有现成的。
李乾一派从容地换上新郎服后,亲手拿着新娘服去送给乔枫吟。
乔枫吟手戴束缚,正被李乾关在自己的寝室中。
待她食些婢女送的吃食后,李乾从外边推开房门。只见他手里拿着叠好的凤冠霞帔来到她身侧,将东西放在桌子上,示意她待会儿换好。
看着冷得差不多,却未如何动筷的吃食,李乾漫不经心地道:“不吃东西?无妨,反正待会儿拜完堂还得喝合卺酒,倒时陪我小酌一杯未尝不好。”
乔枫吟听他言辞如此自恋,不禁板着脸,始终不曾抬眼见他。若不是此刻门外人众,她定叫陆狄下来,将这厮擒住。
李乾方才问过送饭的婢女,问她是何状态。此女言她闷闷不乐,见到自己方肯放松片刻。眼下,看着乔枫吟对着自己摆脸色,心中不觉升起几屡较真儿的怒气。
他在她身侧的凳子上坐下,敲了敲桌面,问道:“不肯对着我笑么?”
乔枫吟仍是未有反应,李乾抓起她的手腕,摩挲一番后,威胁道:“死了男人的小寡妇,别以为我现在不会对你硬上弓,你的漂亮的脸蛋不应该对我如此生硬。”
闻他话中的意味,既有微腾的怒气,又有轻挑的调戏,乔枫吟的心底比他更要不爽几分。她着力地想要甩开他的五指,熟料,却被李乾先一步地攥得更紧。
李乾径直提起她的手臂,向她的脑后折去,欺身过来逼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