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姜恪和姜澜五岁的生辰。姜恪是府中五郎姜崎和周漾漾的儿子,姜澜是七郎姜嵘和宋臻的女儿。宋臻和周漾漾一前一后被诊出有孕,没想到那么巧,最后在同一日发动给府中添了人丁。
小孩子娇弱,夭折这样的噩事偶有发生,尤其是五岁以下。所以京中孩子们大办的生辰第一个是周岁,第二个就是五岁的生辰。寓意着平平安安地过了前头五年,往后余生也都能平平安安。
姜府人口多,给小主子庆五岁生辰是很热闹的事情。尤其还是两位小主子同一日操办庆生宴。
一大清早,府里的下人们来来往往脚不沾地,行动比往日匆忙了许多。
老太太那边派人送了东西过来,宋臻赶忙仔细瞧过,又给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打听老太太给五房那边送了什么东西。
——她总担心因为她生的是个闺女而偏心。
侍女很快打听完回来,听说两边送的东西一模一样,这才乐了。她美滋滋地去找女儿,却扑了个空。
“澜澜起得早,嚷着要出去看雪。乳娘将人抱出去走一走,许是去梅园玩了吧。奴婢将人寻回来?”
宋臻摇头说不用,先去忙给姜澜庆生的事情。忙了好一会儿不见女儿回来,让人去寻,这才知道她哪里是去看雪?又跑去六哥院子找姜怀了。
她是真弄不懂,姜怀那个小怪崽崽这也嫌那也嫌和他父亲一个模样,怎么就那么招小孩子喜欢?府里半大的孩子总往那边跑,遭了冷遇悻悻而归,过几日又巴巴跑过去找怀哥哥、怀弟弟。
要不了多久宾客就要到了,她得把女儿抱回来换身衣裳。宋臻没让侍女过去接人,正好得了闲自己过去寻女儿。
到了地儿,宋臻还没进去,就听见了屋子里小孩子的嬉闹声。一听就知道不止一两个小孩子。
退红笑盈盈地迎上来福了福身,一边将人请进去,一边说:“澜姐儿正在屋里玩雪呢。”
今儿个是正月二十,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前几日断断续续连着下了四五日的雪,虽地面的积雪自有府里的人清除,可檐上仍压着一圈雪呢。
天冷得宋臻不想讲话。一进屋,扑面而来的暖意让宋臻顷刻间通体舒畅。
屋内燃着火盆,架子上的熏香是小孩子喜欢的果香。五六个小孩子围坐在柔软的地毯上。
见宋臻来了,一群小豆丁都站起身,声音或长或短或高或低地唤一声“七婶娘。”
宋臻笑着一一看过,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姜怀的身上。
姜怀明明是年纪最小的那一个,才四岁。可五六个孩子都围在他身边。来前宋臻还撇嘴不理解府里这群孩子怎么总来找姜怀,可是不得不承认她一进来,一圈孩子中一眼就看见姜怀。
小孩子都可爱。可是怎么会有小孩子长得这么好看呢?倒也说不好长得像姜峥还是俞嫣,简直是融了两个人的所有优点,又有着小孩子特有的干净纯稚,太惹眼、太招人喜欢。
小小的一个人端正地坐在那儿,眉宇间浮着温和的浅笑,永远干净整洁身姿挺拔,是完美的别人家的小孩。他永远不会像任性的小孩随意哭闹,喷嚏口水甚至尿裤子这种事似乎永远都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前两年,宋臻曾问过女儿为什么总喜欢去找姜怀。那时候女儿才三岁,说话还不能说得顺畅,而姜怀还比女儿小一岁多。当时女儿握着小拳头敲了敲小脑袋,想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怀……弟弟好看!”
她收回思绪,笑着询问:“玩什么呢?”
这群小孩子围着的小方桌上摆着一个个长盘子,每个盘子里放着不同颜色的染料。侍女从外面梅枝上摘了干净的学,一捧捧雪放在不同染料上。屋内暖烘烘,一堆堆雪满满融化。融化时和br/>
这就是姜怀的玩雪。能这么玩雪,也难为他想得出来。
宋臻感慨,姜怀招人喜欢可不完全是因为他长得不像俗世凡人。小孩子都爱玩,他玩的东西总和别人不一样。
“阿娘!你看红色的雪!”姜澜站起身来拉住宋臻的衣角让她去看雪。
宋臻没看雪,只看见女儿的小手被红色的染料染得红彤彤。她再扫了一遍这群孩子,每个人手上、衣衫上或多或少都沾了些染料。小孩子嘛,太正常了。可唯有坐得离那些染料最近的姜怀一双小手干干净净。
“澜澜,咱们该回去了。回去换新衣裳,等着过生辰。”宋臻摸摸女儿的头。
姜澜回过头望向桌子上的染料,依依不舍。
姜怀对她笑,道:“六姐姐该回去了。下次再来玩。”
“嗯……那我有没有生辰小礼物?”姜澜问。
姜怀微笑着对她点头。侍女拿了个盒子递给姜怀,姜怀再亲自交给姜澜,道:“给六姐姐挑的,希望六姐姐喜欢。”
姜澜迫不及待地打开,看着里面的玩具笑个不停。
宋臻扫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什么玩具。她重新望向姜怀,心里怀疑这是俞嫣给姜怀准备的,还是姜怀自己想到的?若是后者……宋臻轻轻摇头,再次感慨这个孩子才四岁而已。
既然过来了一趟,她得打声招呼,直接带走女儿有些不和礼数。
“天寒,多躺一会儿很好。”姜怀立刻说。
宋臻隐约听出了姜怀语气里的维护之意,心下觉得好笑。她也没久留,带着女儿回去收拾。
刚出院子,宋臻迎面遇见来接姜恪的周漾漾。
“阿恪在里面呢。”宋臻道。
两个人也没多寒暄,一个离去,一个往里面去接儿子。周漾漾牵着儿子的小手往回走。
没走多久,姜恪的步子慢下来。
“这就累啦?不是说就在屋子玩没出去野跑吗?”
姜恪嘟囔着:“我才没累……”
周漾漾捏捏儿子的小手笑起来,笑出一对小酒窝。然后她蹲下来将儿子抱起来。
被母亲抱起来的感觉可真好。可是姜恪害怕!
“娘!娘!放我下去我能自己走!爹爹知道累到娘亲又要打我了呜呜呜……”
周漾漾一双眼睛笑成一条缝,她捏捏可爱儿子的小肉脸,说:“娘亲喜欢抱着你。咱们不让爹爹知道好不好?”
姜恪眨眨眼,笑着抱住娘亲的脖子,将脸埋在周漾漾的颈间,在周漾漾的衣领上蹭了不少湿哒哒的口水。
姜澜和姜恪先后被接走之后,其他几个小孩子也没待多久各自散去。
姜怀坐在桌后看着桌上的五颜六色,他端起一个个盘子,将里面混着染料的湿雪尽数倒在一个盘子里。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着不同颜色的湿雪慢慢互相渗透。当七彩消失,成为一团黑时,他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
“都扔了。”他吩咐一声站起身。他仔仔细细地洗了手,然后穿了毛茸茸小袄,去找俞嫣。
寝屋里晕着淡淡的青桂香,床幔垂着挡住床榻里面。姜怀脱了小袄和外衣,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掀开床幔一角。
俞嫣侧躺而眠,长长的眼睫在皙白的脸颊上投下一双阴影。床榻内光线晦暗,也藏不住她娇靥的柔美细腻。
姜怀歪着头多看了俞嫣一会儿,小心翼翼地爬上床,靠着俞嫣。属于娘亲的气息就在周围,让姜怀很快闭上了眼睛。
他刚爬上来,俞嫣就有所感。她懒懒睁开眼,瞧见蜷缩在她身边的姜怀,唇边不由攀了笑。她伸出手将儿子抱进锦被,也抱在怀里。
屋子里暖和,锦被里更暖和。
母子两个同时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相互依偎着睡去。
至于姜峥,天还没亮就出了门,要去上早朝。下了朝,他也没直接归家,而是进了东宫。如今他是太子太傅,要给赵瑜授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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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晌午,姜府宾客云集。姜恪和姜澜两个小寿星都穿着红色的小袄,胸前坠着大大的平安锁。
沈芝英和怀荔也过来了。因为俞嫣的关系,她们和姜家频繁走动,即使是姜府别房办事,她们也要过来走动一番。
在前面和五房、七房的人寒暄过后,她们便直接去找俞嫣。
怀荔今日过来带着一双儿女,她只生育过一回,没想到好运来,竟是一对龙凤胎。儿子叫燕允樟,女儿叫燕允棉。两个小家伙和姜怀同岁,只小四个多月。
沈芝英却是一个人过来,没有带啾啾。
“可冷着了?”俞嫣蹲下来,微笑着对两个小孩子说话。
“不冷。”
“冷。”
这对龙凤胎同时开口,却说着相反的话。
“冷!”燕允棉重重重复。她朝俞嫣伸出一双小短胳膊,委屈吧啦地糯声:“姨姨抱!”
仔细瞧,她的眼睛已经泛了红。
俞嫣赶忙将她抱起来,捏捏她的小手,软着声音和她说话:“冷到允棉啦,咱们在屋里多坐一会儿就不冷啦。”
“嗯!”燕允棉点头,歪着头枕在俞嫣的怀里。
怀荔和沈芝英相视一笑。
姜怀从外面进来,燕允樟立刻朝他跑过去。就连坐在俞嫣腿上的燕允棉也软绵绵地喊了声“怀哥哥”。
俞嫣笑着将腿上的燕允棉放下去,对姜怀说:“带弟弟妹妹去花厅玩,要照顾好弟弟妹妹哦。”
姜怀点头说好。他迟疑了一下,朝沈芝英走去,规矩地问了好,然后才问:“阿翎妹妹今日怎么没有来?”
沈芝英弯下腰柔声对他解释:“啾啾昨天晚上吃多了些,今日肠胃不舒服,就没跟来。”
姜怀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又一本正经地说:“还请姨母转告阿翎,她要养的那盆水仙开花了。”
沈芝英微笑着答应。
“怀哥哥,我也要水仙花!”燕允棉去拉姜怀的袖子。
“我也要!我也要!”燕允樟也跑过来嚷嚷。
姜怀没答应,而是说要带他们去翻画册子,找到自己喜欢的花,可不能人云亦云。
人云亦云这词冒出来,沈芝英和怀荔颇为意外。
待三个小孩子出去,怀荔对俞嫣打趣:“你怎么养了个人精?阿怀怎么看都不像个四岁的!”
俞嫣将一粒糖递进口中,尝了甜味儿才说:“遗传的,表面会装。”
别人都说姜怀是个小神童,他自己也喜欢在人前一言一行板着自己,真真遗传了他爹的“虚伪”样。不过身为母亲,俞嫣一日日见着他长大,也看见了很多别人不会看见的孩子气。
有时候看着姜怀在人前乖巧礼貌,一转头皱眉嫌弃样子。俞嫣时不时会恍惚,好似在姜怀的身上能看见姜峥的影子。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忍不住去想,当初她和姜峥刚刚在一起时,他每次温声细语对她说情话,一转头是不是也皱着眉一脸嫌弃?
越想越生气。
为此,俞嫣没少和姜峥赌气,拿脏兮兮的脚丫子往他脸上踹。可怜姜峥完全不知道俞嫣为什么自己瞎琢磨一会儿就开始不高兴。乃至他后来知道缘由了,也只能哑然失笑。
姜怀带着燕允樟和燕允棉在偏屋里玩。这边俞嫣和怀荔、沈芝英闲聊有说有笑。隔壁小孩子的笑声时不时传过来。
“怀哥哥我累了,我想睡觉觉……”
燕允棉软绵绵的声音传过来,被怀荔听见了,她赶忙吩咐侍女过去瞧瞧。
怀荔突然有些感慨地说:“我也没想到允棉这么娇气。”
“小姑娘是娇气些,没什么呀。”俞嫣道。
怀荔摇头:“我是觉得……”
她欲言又止。
怀荔半生只和一个人不对付,那就是怀湘。她自小对怀湘的娇气又羡慕又看不上。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越长越像怀湘……不仅娇气的性子小,最离谱的是居然长得模样也有几分像怀湘!
怀荔没说这些,而是道:“对了,我听说谢家在忙着过继?”
俞嫣还未开口,沈芝英先道:“怀湘和你同一日成亲,允樟和允棉都这么大了,怀湘好像一直没动静。也没听说寻医问药过。”
“两个人没病,只是不想要孩子,就从族中寻个合适的过继。”俞嫣道。
怀荔和沈芝英都有点意外。之前也隐约听说过怀湘怕疼不想生孩子,可也只是隐约听说。而俞嫣和谢家关系匪浅走动频繁,从她口中听来的话自然是实情。
三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退红进来禀告前面开宴了。三个人起身,带着三个孩子往前院去。
多日落雪,远处山峦披了新衣。今年艳阳,暖暖的日光折出耀目的光影。三姐妹相携往前面去,望着走在她们身前的几个小孩子。
一晃这么多年,她们都做了母亲。自幼结伴的快乐仿佛还在昨日。时间慢悠悠地往前走,她们都经历了很多事情,好在如今一切都好。她们之间的感情,也一如既往。
俞嫣望着远处山间上发光的皑雪,忽然感慨地说:“等咱们八十了,也要常相聚。”
“那是肯定呀!说不定人老了走不动啦,咱们让孙辈们给弄个大宅子,咱们住一块……”怀荔弯着眼睛畅想着六十多年以后的事情。
俞嫣和沈芝英听着她的畅想,都眉眼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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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峥归家时,天色已黑。他多年如一日地先洗了手、换了衣,然后才进寝屋。
俞嫣多年如一日地穿着宽松寝衣懒洋洋偎在窗下软塌,一边懒散翻着书,一边等姜峥回家。
与以前不同的是,姜怀偎在她身边睡着。
姜峥迈进来的那一刻,俞嫣从书册里抬起眼睛含笑望过去,唤一声:“青序。”
姜峥时常忙到很晚才归家,经常回来时是这样一幕迎接着他。
姜峥朝她走过去,瞥了一眼睡着的儿子,俯下身来将吻落在俞嫣的眉心。紧接着,他拉过俞嫣的手,将一条粉玉芍药对镯戴在俞嫣的腕上。
——这是今日份的礼物。
“我抱他过去睡。”姜峥说。
俞嫣点头,小心翼翼地将姜怀攥着她拇指的小手拿开。姜峥将儿子抱起来,送他回他自己的房间。
姜峥抱儿子回房的路上,姜怀揉着眼睛醒过来。他迷迷糊糊地看了姜峥一眼,低低地唤了声“爹爹”,重新犯瞌睡地耷拉着小脑袋靠在姜峥的肩上。
不管在外人面前是什么模样,在姜峥和俞嫣面前他才是真正单纯的小孩子。
姜峥将儿子放在床上,给他拉过被子,温声道:“睡吧。”
姜怀从被子里探出小手去抓姜峥的手。姜峥对他笑笑,说:“明天休沐,一整天都在家。”
姜怀这才松了手,乖乖说:“爹爹也要早早睡觉。”
“好。”姜峥给他掖了掖被角,转身出去。
姜峥走出房间没多久,就听见了房中传来了响动。姜怀明明很困,怎么又起了?姜峥诧异地走过去,立刻门边朝里望去。
姜怀匆匆忙忙跳下床,匆忙也不忘好好穿了鞋。他小跑到桌边端起桌上的一壶水,又跑回床边,将一壶水倒在床上。
姜峥微怔之后又恍然。
姜峥推门进去,姜怀吓了一跳。
“水、水不小心洒了……”姜怀笨拙地撒谎,脸上却已经涨得通红。
姜峥在儿子面前蹲下来,去脱他的裤子。姜怀立刻向后退了一步躲避,小脑袋垂得更低。
姜峥将人拉过来,帮他换好裤子。
“晚上又跟你母亲喝了很多甜饮子?”姜峥温声询问。
姜怀垂头耷脑,闷闷点头。
才四岁就这么要脸面。
姜峥无奈,也没唤侍女,自己帮儿子换了一床被褥,帮他遮掩这糗事。
从儿子房间离开,姜峥去了净室反反复复洗了七八次的手。盒子里的青桂胰子眼瞅着消了一圈。
“怎么这么久?”俞嫣往软塌里侧挪了挪,等姜峥过来坐。
姜峥在软塌外侧坐下,俞嫣动作自然地靠过来,偎着他。不管过去了多久,她始终喜欢和姜峥一起挤在这一处窗下软塌。
姜峥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俞嫣有一点心虚,弱弱嘀咕:“以后晚上不带着他乱喝东西了。”
姜峥侧首望向俞嫣。
一日的忙碌之后,只要看见了俞嫣的笑脸,姜峥心里就会生出惬意来。这是别处都不会有的慰藉。
软塌旁的坐地铜灯照过来发红的暖光,窗台上摆着一瓶红梅。灯光将红梅的影子照得温柔绵长,也将俞嫣一双眼睫照出缱绻的罥影。
望着她的娇靥,姜峥拉长了音:“酿酿,你好久没跳舞了。”
俞嫣抬眸而望,望进姜峥温情邃邃的眸底。不管是声线还是眼神还是说的话,暗示几乎是明示。
俞嫣弯唇,晃着腕上新得的镯子来欣赏。
下一刻,姜峥已经靠了过来,将吻落在俞嫣的唇角。他伸手握住俞嫣不盈一握的细腰,刚要去解她的衣带,动作却一顿。
手上的动作停了,唇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
俞嫣疑惑地睁开眼睛,她在姜峥近在咫尺的眼底看见了纠结。
好半天,姜峥才闷声:“我再去洗洗手。”
他起身走下软塌,快步往净室去。看着姜峥的背影,俞嫣反应过来,不由俯身而笑,笑得肚子疼。
姜峥反复蹭着香胰子,听着俞嫣的笑声,无奈地道一句:“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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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日,窃蓝生产,退红请了假过去照顾。
如今春绒和窃蓝都不在姜峥和俞嫣身边做事。春绒彻底脱了籍和周鸿飞在京中开酒楼,生意有声有色。窃蓝虽然未彻底立了姜府,可自从她有孕反应很大,俞嫣就给她放了长假。
第二天退红才回来。
俞嫣仔细询问了窃蓝的情况,得知母女平安,心里高兴,让石绿赶忙将贺礼送过去。
退红详细和俞嫣说着昨日的情况,聊到最后,退红又玩笑般旧话重提——“郡主远游带着春绒和窃蓝,他们都找了郎君。下次什么时候远游再带上我?”
姜峥繁忙如今离不了京,不该告长假。那样的远游应该是不会再有了。
俞嫣陷入回忆,回想着那一年旅途的点点滴滴。
“想什么呢?”姜峥从外面进来。
他今日难得早归。
俞嫣单手托腮,望着窗前的红梅,绵声:“想起出去玩那一回了。”
姜峥去净手换衣归来,和俞嫣挨在一起,听她软声回忆。他也跟着回忆那次旅途。
俞嫣突然朝姜峥的大腿上用力一拍,道:“你不能长久离京,我可以啊!我可以带着阿怀出去玩!”
“你要带着他出去玩,留我一个在家?”姜峥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他懒散向后仰靠,伸手捏一捏俞嫣的耳垂,道:“小没良心。”
姜峥本以为俞嫣只是随口说一说,可没想到她越来越认真。
姜峥心事重重。
顺着妻子才是为人夫的本分,可是他怎么舍得和他的酿酿分开那么久?
幸好三日后发生了一件事,阻止了俞嫣。
——她再次有了身孕。
姜峥心情更复杂了。
小孩子那么脏的东西,经历一次已经够了,又要重来一次?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还是觉得手上脏。
姜怀心情也有一点复杂。他爬到俞嫣身边,小手摸着俞嫣尚平坦的肚子,问:“是妹妹吗?”
俞嫣笑:“阿怀希望是妹妹,那就是。”
姜怀陷入沉思。
什么样的妹妹?
姜澜太笨了,燕允棉太娇了,啾啾太闹了。他能不能有一个乖巧的妹妹?
他希望有一个聪明一点、不那么爱哭、不那么闹腾的乖妹妹,最好好看一些,像阿娘那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