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淮这一巴掌蓄满了力。
她的掌心火辣辣地疼,十指也轻轻发抖。可惜,她只能打这一巴掌,卫漓不会给她第二次机会。
果然卫漓变了眼神,周身的气场瞬间升起凛凛杀气。
朱维桢先是怔了怔,后又出声道:“卫漓,休得胡来!”
她被许知淮的大胆吓了一跳,但她也不会纵容卫漓放肆,如果他敢当着她的面对许知淮不敬,那他今儿的麻烦就大了。
许知淮仍是站在那里,看着卫漓轻笑着用舌头顶腮,一副不痛不痒的表情。
是啊,这点疼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
卫漓低低开口:“许久不见,娘娘长了不少力气和胆子啊。”
许知淮鄙夷一笑:“这一巴掌是替安儿打的。你拿一只小猫来伤安儿的心,是针对长公主殿下还是针对我?”
她声音清冷,格外认真地问道:“卫漓,你这种人为什么还要活在世上?”
卫漓怒极反笑:“没有我这种人活在世上,娘娘何来这高枕无忧的好日子呢?”
他故意压低语气,也朝着许知淮走了半步:“娘娘一定是在宫中呆得太久了,忘了以前。”
他在威胁她,光明正大的威胁。
许知淮没有被他的话语激怒,脸上也没有流露出一丝恐惧,她睁大双眸,以更加认真的语气道:“卫漓,你太可悲了。你有本事杀人,可你没本事做人!”
他披了这张人皮这么多年,实在浪费。
卫漓冷冷反击:“娘娘最好说到做到,别反悔了,再使出当年那些下作手段,勾勾手指就任人为,所,欲,为。”
他眼神轻蔑,一字一句。
朱维桢听不下去了,只觉这两个人都有点不对劲儿。
卫漓疯归疯,但不会随时随地发疯。
许知淮更是心思缜密,她一直努力避免和卫漓扯上关系,今天却有胆量和他争执反抗?
“卫漓,你是朝廷命官,该知道做事的分寸。”
朱维桢加重语气,卫漓不以为然。
他的目光始终锁在许知淮的身上,她满身是刺的模样,他好久没见到了。
很新鲜,很有趣。
朱维桢走过来,以命令的语气继续对卫漓道:“今儿的事你必须要认错!管不住自己的手下就是无能。”
她给足了许知淮的面子,希望她见好就收。她也把卫漓摘出去了,提醒他找个“替罪羊”,息事宁人。
然而,朱维桢高估了许知淮的乖巧,也低估了卫漓的疯癫。他们谁也没准备要放过对方,哪怕把那些见不得光的旧事都扯出来,也要同归于尽。
“卫漓,你还要害多少人才知足?就算你把全天下的人都杀了,你也不会成为太子!你永远都比不上他,你永远都无法取代他。”
许知淮幽幽撂下这番话。
朱维桢和卫漓的脸色都随之一变。
朱维桢微微瞪大了眼,且惊且诧。
“许知淮!”
他从牙缝间挤出她的名字。
“不要叫我的名字,你不配。”
许知淮漆黑透亮的眼眸里一片沉静,语气不疾不徐:“你什么都不在乎,你觉得所有人都欠你的,太子也欠你的?你一次又一次地践踏侮辱我,又把支离破碎的我送给太子,我以前不明白是为什么?我现在明白了。因为你自惭形秽,你找不到太子爷的瑕疵,所以你想要拿我恶心他,恶心所有人。看看你的所作所为,看看你自私自利的样子,像个懦弱又自卑的小孩。”
像煮沸的水,从头浇下来,
卫漓突然面红耳赤,怒火上脸,他忍不住要出手了,可朱维桢不会给他机会,殿外的侍卫严阵以待,以无数把锋利的刀剑出手警告:“侯爷,公主殿前,请您自重!”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又是真刀真剑的较量。
卫漓的眼眸因愤怒而爬上血丝,他喘息着放下了手,宽大的袖子将他愤怒的拳头藏了起来。
眼看一发不可收拾,朱维桢不得不以冰冷到无情的语气,命令卫漓:“你再敢闹下去,今日我必杀你!”
“呵,臣遵命!”
卫漓气极,猩红的眼,诡谲的笑,满脸癫狂。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幽幽瞪了许知淮一眼,眸底暗色涌动,令人不寒而栗。
卫漓走了。
朱维桢看向沉静不语的许知淮,明眸掠过一丝戾气:“你为什么要逼他发怒?你不是他的对手!”
许知淮淡淡道:“他怎么欺负我,我都可以忍。但他把手伸到安儿的身边,我忍不了。”
朱维桢重重叹息:“他是疯子。”
许知淮垂眸反问:“殿下,常言道养虎为患,您一点都不担心吗?卫漓这种人不配做朝中栋梁,太子越是依赖他,他越是放肆。早晚有一天,他会彻底失去身为人臣的理智。”
话说到这里,她已经没什么好忌讳的了。
朱维桢严厉道:“他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绝对不会!”
许知淮不反驳:“我只想劝殿下小心。他在殿之下的恶毒和肮脏。”
朱维桢欲言又止,望着许知淮的眼神格外复杂。
她沉吟许久,才道:“你今日太冲动了,也失了规矩,往后的三个月里,我要你禁足反省,不许踏出宫门半步。”
她看似在罚她,其实是在提醒她,最近不要擅自出宫走动,免得卫漓在宫中的眼线,暗中使坏。
许知淮点头应是。
等她回到宫中,立马看了看安儿。
沐秀婉为了哄她开心,给她做了一只和小猫样子差不多的布猫娃娃。
朱卿若开心得很,抱着娃娃给许知淮看:“娘亲,我的小猫回来了。”
许知淮蹲下身子,张开双手,把女儿牢牢地抱在怀里,贪婪地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随即又抬眸看向沐秀婉,道了一声多谢。
沐秀婉忙道:“姐姐太客气了,只要安儿开心就好。”
许知淮眼睛微眨,长长的睫毛覆下淡淡的阴影,遮住满满的惆怅,喃喃自语道:“是啊,只要安儿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