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停在了一家叫做福缘的客栈门口。江河率先跳下车去,替钱彪等人打开了车门。
“钱总督,我们到了。”
看着这家客栈,钱彪脸露疑惑之色:“不住官驿吗?”
江河摇摇头:“官驿已经被李相下令取消了,这一次所有来长安的代表们都是分住在不同的客栈。不过总督放心,这些被纳入本次接待的客栈都是经过详细考查的,安全上绝对没有问题。”
说到这里,他又压低了声音道:“内保方面绝对没有问题。”
钱彪懂了对方的意思,这客栈内,内卫肯定安插了人手。
“只是为什么要取消官驿呢?”他仍然有些不明白。
江河笑道:“两个考量,一个呢,是长安城被伪梁摧残得厉害,百废待兴啊,以前的这些客栈啊什么的都面临着破产,这呢,也是让他们起死回生的一个意思。二个呢,李相觉得官驿消耗太大,又要养人,又要出钱接待,这些钱啊,都可以省出来做些别的事情的。”
钱彪哑然,都说李相是个钱串子,看起来还真是不假,连这点小钱都算计到了。
“不过本次接待的费用,都是我们礼部出了。以后钱总督再上京来,就要自己掏钱了。当然,您回到湖南去后,是可以报销的。”江河笑吟吟地道。
“如此,岂不是会造成某些上京公干的人,虚报费用而落入自己的腰包?”钱彪立马发现了里面的问题。
“怎么可能?”江河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吏部正在厘定一个报销标准,按着不同的级别,所有出差的人员,每天都有固定的报销费用。这个费用,会根据地方的不同,标准也不同,比方说长安,武邑这些地方的标准就高一些,其它地方就低一些。用不完,那可以落入自己的腰包,用超了,那就自己掏腰包。”
钱彪恍然大悟:“这倒是不错,也无形之中鼓励了大家勤俭节约。”
说话间,福缘的大掌柜已经慌不迭地从内里迎了出来,这来的可是一省总督,真正的大人物,以前,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住进自己的客栈呢?这要是巴结好了,以后可就是长久的生意了。
听着这掌柜的口音,钱彪怔了怔:“掌柜的,你是湖南人?”
掌柜的点头哈腰的到:“钱总督,小的爷爷就是从湖南岳阳过来的,在长安开了这家福缘,如今已经是第三代了,绝对的老字号,我们这里的厨子,做得可是经典的湖南菜!保管合您的口味!”
钱彪满意地点点头:“江郎中,费心了。”
“不费心不费心,其实大会筹备组,都是事先做过详细调查的,基本上都是按照这个思路在寻找客栈酒楼,说起来这福缘这一次为了接待总督一行人,倒是下了不少血本,整间客栈可都是重新装修了的。掌柜的,听说你还贷了款子?”
“钱总督是贵人,能入住福缘,是我们的福气,自然要下下功夫。”掌柜的连声道。
江河笑道:“把钱总督招待好了,临走时候给你在客栈里留下墨福一副,你可就赚大罗!以后湖南往长安来的人,还不都往你这里涌啊!”
掌柜的充满希翼的看着钱彪。
钱彪微微一笑,“走的时候再说吧!”
掌柜的大喜,这就是有门啊!
“掌柜的,你去盯着后面的,钱总督一行人长途跋涉,都是辛苦了,热水什么的要准备好,晚饭也早点开。”江河挥了挥手,道。
掌柜的连声答应着颠颠的去了。江河则带着钱彪一行人径直到了楼上。
“钱总督,福缘在大会期间,只接待您们湖南代表团一行人。”江河道:“三楼只有您一个人住,亦设有专门的会客室,在此期间,估计会有其它的客人前来拜访于您。二楼,则是其它代表团成员居住,两人一间。同时,二楼设有一间大的会议室,方便整个代表团一起讨论事情。一楼是安保人员,后勤服务人员居住,我就住在一楼。”
说着话时,客栈里的小二们已经开始安排其他人员入住,而江河则引领着钱彪上了三楼。
与二楼的简洁不同,三楼的装修明显便要上了一个大台阶了,走道之上,都铺满了厚厚的地毯,踩上面,寂静无声。
“钱总督,这是一个套间,里间是您的卧室,外间则是您的护卫,隔壁是您的会客室。”江河微微躬身:“我就不打扰了,晚饭时候,我再来请您。明天我先安排您去参观一些刚刚开设的新厂坊,以及长安政经大学等地方。”
钱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江郎中,什么时候我能拜见李相?”
江河微笑着道:“每个代表团进京之后,我们都会呈报给秘书监,什么时候能见到李相,我们也只有等候秘书监的通知。”
“我明白了。”钱彪点了点头。
只怕一下子是轮不到自己的,毕竟自己这个湖南总督还名不副实,虽然说是御敌前线,但眼下双方相安无事,说起来还真没有什么迫不及待的事情,能让李泽先见自己。
“现在的长安,还无法与武邑相比,虽然晚上已经取消了宵禁,但着实也没有什么地方可看的,户部的商务司到处修房子,弄得一片狼藉。”江河笑道:“如果钱总督想解解乏什么的,倒是有一种地方可去。便是刚刚在长安开设了新店的竹苑,他们可是大手笔,一口气找太常寺将原本宫里的那些擅长歌舞的宫女,乐师全都买走了。在竹苑,可是能欣赏到正宗的霓裳羽衣舞,秦王破阵乐等大型歌舞的。不过哪里的消费,得要总督您自己掏腰包了。”
钱彪怔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宫里的宫女与乐师?”
江河呵呵一笑:“皇帝陛下克勤克俭,觉得这些东西耗费太甚,所以便要载撤,不过这些人在宫里呆惯了,出去不知能做什么好,所以呢,竹苑便花了一笔钱,将他们全部接手了。不过您可别误会,大唐新律明文规定,唐人永不为奴。所以呢,竹苑拿下他们之后,全都是与他们签定了雇佣合同的,五年一期,合同期间,有薪饷可拿,合同期满,去留自便。”
“既是如此,为什么竹苑还要花一大笔钱啊?凭他们的声望,再加上这又是替陛下,替李相分忧!”钱彪道。
江河笑道:“因为好几家都想要啊!既然大家都争,那自然就得用钱说话了,谁出的钱多,归谁。谁不想拿下这些人呢?特别是正宗的秦王破阵乐,不知多少人想看呢!”
钱彪立时便反应过来了,李相,不正是秦王后人吗?
“那今天晚上吃过饭之后,我也带我们湖南的代表们去开开眼界。”钱彪立即道:“自掏腰包,我请客,江郎中可一定要赏脸。”
“求之不得!”江河笑道:“那我这就去竹苑联系,去想想办法,一般去竹苑,可是要预定的。特别是这段日子,更是紧俏。”
晚餐的时候,江河匆匆地赶了回来。十个银元一张票,让钱彪大为咋舌。虽然一下子花了他两百余贯钱,不过也无所谓,相比起自己能在竹苑这样的地方露一回脸,两百贯还算是便宜的了。江河看起来年轻,但很显然不一般。
“运气很好,今天晚上有一个来自浙江的商团愿意把票让给咱们。钱总督,这人情,可得归你还了,我是没法还这个人情的。”江河笑道:“那位商团的会长,可是留下了一张票给了自己,说想要拜见总督您。”
钱彪笑道:“浙江富庶,能见到这些商界的风云人物,我也是求之不得的。”
下了楼,江河张罗着大家坐下,八人一桌,便是钱彪也是如此,与大家在一张八仙桌边团团而坐。
“八菜一汤,很是简陋,大家多多包涵!”江河团团作揖:“不过下官提示一下,晚上要去竹苑,大家不必吃得太饱,那里有精美的饭食点心供应,都是包含在票价里的。我们得留着肚子,去哪里吃回本儿来。”
众人轰然应声。
在岳阳,一个银元便可以整一桌不错的酒席了,在这里,一张入门票就要十个银元,到时候倒要看一看,究竟有什么特别稀奇的。
正如江河所言,晚餐的确简陋,八菜一汤,四荤四素,酒没有,饭管饱。
当然,众人也不在乎吃食,钱彪就更是如此了,他更在意与江河多说说话,多了解一些长安的情况。
而江河也不孚他所望,侃侃而谈,细问之下这才得知,眼前这位郎中,还是长安政经学院的学生,师从章回,这一次是为了义兴社代表大会专门借调到礼部,临时性地委任了一个七品郎中的职衔,等到大会开完,他还是要回去读书的。
这就不一般了。
当下钱彪就大力邀请江河毕业以后,去湖南与他共事。江河却也爽快,只说如果有机会,一定会去湖南为官。现在北地大部分地方已经尘埃落定,想要做出成绩来,可真是不容易,倒是湖南这种地方,正好适宜热血青年们去奋发图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