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蓄谋

回去的路上,兮也满脑子都是洛泱的“你在意他”,像是挥之不去的重复广播,在脑海里振聋发聩的循环着,导致她错过了一班回玺梦别墅的地铁。

到家的时候刚好到晚饭饭点。

她边换鞋边朝着屋里喊,“我回来啦。”

“那个,我请你出去吃好吃的吧。”洛泱给她推荐了一家不错的饭馆,是最近新开的,据说评价不错,味道也好。

没有回应。

走进前厅才发现顶灯暗着,水壶也没有在煮着。所以他还没有回来。

心里突然袭上一股莫名的失落,她好像已经习惯了每天回来屋里的光亮和那冒着萦萦白气的水壶。

呆滞了那么一会儿,兮也掏出手机,亮起的屏幕光打在脸上,烙下流畅的线条。

“还在忙?”

抿了抿唇,按了删除键。

“我知道一家好吃的餐厅,我请你啊?”

删掉。

重复这么好几次,才发出去组织好的话。

*

“晏哥儿怎么来了?”洛建成满脸堆笑的迎着门口的高瘦男人进门。

封晏微微颔首,嘴角虚勾,“叨扰了。”

“不会不会,叔叔也好久没和晏哥儿唠唠了啊!快进来。”洛建成转身吩咐佣人去叫家里人赶紧下楼来。

今天是洛泱结婚第三天,刚好是回门的日子,所以叶故和洛泱都在。

看到封晏的时候,叶故眉眼一挑,有点意外他的出现。

几个人在沙发上落座,洛建成啜饮一口白茶,“不知晏哥儿今天来是?”

封晏眼神微妙的抬眸,音色浅淡低沉,“洛大小姐婚礼上说好登门道歉,那天蔻蔻对洛大小姐多有得罪,在这里我替她道歉了。”

坐在洛建成旁边的洛夫人从笑靥在面一下子变得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在座的人都面色各异,除了叶故还有闲情逸致的吃着果盘里的车厘子,一边咂叹一句:“甜的,来一个?”

封晏没接,叶故耸耸肩自己吃了。

洛可虽然怕他,但洛建成在身边,多了几分底气,再说封晏再这么样也不能有她爸有威势,毕竟洛建成是长辈的身份。

这样想着,洛可大着胆子开口,“封先生难道不应该给我妈妈道歉吗?这跟洛泱有什么关系?”洛夫人没来得及拉住她,话就脱口而出了。

洛建成眉眼微拧的看向她却并没说什么,场面一时间陷入凝固。

见封晏不说话,洛可心里沾沾自喜,自以为自己踩到了他的盲点说不出理由来了,愈加变本加厉,甚至还告起状来,“那天不知道我哪里没有做好,让兮也姐姐不舒服了,她泼了我一身水,虽然我没事,但是气坏了兮也姐姐我会抱歉的。”

叶故差点没被车厘子核噎住,鼻腔里无声轻哂,这茶言茶语的段位可比洛泱初回国的时候还要烂。

洛建成这才狠狠呵斥,“大人讲话小孩子不要插嘴!”一边转向封晏,赔笑道:“可可还小不懂事,晏哥儿可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晚点我会教训她的。”

原本还算柔和的脸庞缓缓冷了下来,虽然嘴角仍然带笑,只是那眸子里却蕴着清冷的光,支起懒散的身子,觑着洛可,“小孩?我怎么记得和蔻蔻同岁呢。”

“成年人就要学会承担责任,对吧,洛可小姐。”封晏半扬着头,手指微勾,张章递过来一份档案袋。

随意一松,在光可鉴人的瓷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洛叔不妨看看您宝贝女儿做的好事情。”没讲一句话声音都比之前更冷一寸,洛可被他强大的气场镇着,躲闪着目光,心情复杂的瞄着那份档案袋。

不住的揪着洛夫人的衣袖,被洛夫人压下了微颤的手。

洛建成翻着档案袋里装订好的文件,脸色逐渐阴沉,有隐隐动怒的趋势,最后声色俱厉的把那沓纸狠狠地甩手砸在洛可脸前,脖子气得通红。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现在都学会搅动舆论胡言乱语了!?!啊!”洛建成差点都要动手了,幸好洛夫人死命的拦着,洛可吓得不轻,眼泪不要钱的掉,一边摇着头口齿不清的道歉。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爸我错了!”

洛建成不见好转,“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简直是家门不幸!”

封晏半搭着长腿看着眼前这场演给他看的专属闹剧只觉得好笑至极,片刻之后,指骨轻敲桌面,像审判者一般,哄闹的场面才静下来。

“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但是洛叔,我叫您一声叔叔,您得受得住,您说是么?毕竟二小姐做的事情会影响到隽封集团和兮月装潢的合作业务,断人财路的事情,您说呢?”

洛建成汗颜,“那是自然,这事是可可的问题,你放心,我不会罔顾原则的!”

身侧的手机传来震动,他没看。双手交叉着,不咸不淡:“蔻蔻不是不讲理的人,我想,泼水的事情,洛可小姐,您应该自己最清楚了。我不点破,希望你自己给自己留点颜面,也算给洛叔留点颜面。”

洛可早没了先前的仗势跋扈,肩膀瑟缩着,脸上还挂着泪痕。

“洛叔,这科尘房产的开发,可能需要推迟一段时间,最近蔻蔻刚回国,老爷子点名要照顾好,我也不好推脱,您不会介意吧。”封晏云淡风轻的似乎在说什么家常。

洛建成分明是长辈,却伸手抹着额前不存在的冷汗,干笑着摆手,“那是自然,蔻蔻刚回国,洛叔明白。”他商场上闯荡了大半辈子了,这次洛可是惹了个千不该万不该惹的人,他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洛泱刚巧从楼上下来,她刚刚在房间里和教授视频,所以没有下来。正好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几个人。

“晏哥儿来了?”洛泱还往旁边看看,没看到兮也的身影。

封晏颔首示意。她见氛围有点微妙,还看到以往颐指气使的洛可低垂着头一句不言,大概就知道封晏的来意了。那天婚礼结束回家刚好听到洛可在和洛夫人抱怨,估计就是那件事情了。

“既然事情也已经解决,洛叔我就不多留了,今天洛大小姐回门,你们好聚。”封晏站起来就要走,张章紧随其后,突然被洛泱叫住。

回头看了眼叶故才跟着封晏到了门外。

斟酌了很久还是打算把兮也来找她的事情告诉封晏,她觉得他毕竟是兮也的丈夫,有权知道。她也不想一直看着两个人死磕着就是没办法敞开心扉。

“今天蔻蔻有去我那里,具体的我不能多说,这是她的隐私,但是就是想让你知道,蔻蔻她其实挺在意你的。”

他顿了顿,随手解开胸前一粒纽扣,“嫂子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我们不过利益而已。”

洛泱气得叹气,也不管他说什么,“其实她一直有关注她自己的那个病症,但你了解她,她就不是会向别人诉说自己的人,你不能要求她一下子就明白她前二十五年一点不懂的东西,告诉你是希望你给她时间,别放弃她,她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而已。”

封晏压着眼眸,轻笑:“我不是很明白嫂子的意思,天也晚了,我就先走了。”

洛泱看着他的背影默不作声。

*

回程的路上,封晏情致郁郁,张章坐在副驾上粗略统计他最少叹了二十五次气。

无奈打开手机,才发现遗漏了那条震动的消息,是兮也。

内容不长,是她一贯的风格——

“还在忙吗?我带了一家新开的餐厅的好吃的,我给你送过去吧。”

车子正要驶入前往玺梦别墅的主干道,封晏猝不及防的喊:“掉头!回公司。”

扶着把手的手指骨节凸起,眼里墨色搅动。

*

兮也在门口坐了好久,前台说封晏有事出去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让她可以打个电话问问。

可她就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才选择发消息的,她得有点准备时间缓冲一下,她还没想好怎么跟封晏讲。

前台认识她,和善的让她可以先去总裁办等,不过被兮也拒绝了。她坐在大落地窗前的等候休息室里,看着广场外的人来人往,车流如织,从昏黄坐到夜幕全黑,保温袋里的菜也不像之前那么热了。

要不,还是打个电话吧……

手机刚拿出来,门外就闯入一阵寒气,冷的她一哆嗦,转头就看见背光而来的英挺身形,男人微喘着气,领带有些翻边。

“来了。”兮也一点也不急,还慢慢吞吞的问好,像个动作迟缓的树懒。

天寒,喘出的气都在空气里变成了白雾,看到兮也傻愣愣的安稳样子,封晏那颗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他失笑着单膝蹲在她面前,半仰着头看她,“你是不是傻,手机不会打电话给我?这里不冷吗?不会上楼?我真的是……”

刚刚来的路上积了满腔的气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全都偃旗息鼓,“跟我上楼。”

刚到门口,封晏骤然间停下脚步,兮也没注意,撞到了他背上。

封晏看着她的额头微微拧眉,拉着大衣口袋,“伸只手进来,冻得手都泛紫了。”

兮也不知道哪根筋打错了,红唇明艳晃人,打趣说:“倪尔说,冷的话不是要牵手么?”不得不说,抛却其他缺陷,兮也外貌自带勾人指数,要放到古代也是个红颜祸水类型的了。

封晏紧抿着唇,无可奈何道,“我手冷。还有,别听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瞎说,被人骗了去还帮人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