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亲一下

“你才臭!你才臭!你和那兔子都臭!”宣城背对屏风,一边洗着澡,一边用着仅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低声骂骂咧咧着,反驳着舒殿合说方才的话。

她也不?过是一天赶路没有?洗澡,怎么可能会臭?似为了?确定这句话,她低头嗅了?嗅自己的手臂,明明什么味道都没有?,却遭人嫌弃,忿忿不?平地搓着自己的肩膀,手底下没控制力道,直把?自己的皮肤搓得红通通的,像被热水蒸熟了?一样。

朝背后的屏风觑了?一眼,料想那人也会像刚才的自己,看到屏风上的剪影,她又莫名害臊了?起来,耳尖滚烫。

匆匆忙忙洗完澡,顾不?上发尾还残留着湿润的水珠,她穿好里衣就走出了?屏风,生怕在屏风后头多待一刻,她整个人都会熟透。

出乎她意料的是,舒殿合并没有?老实待着外头,而是早就躺到了?床上去,只留给她一个被子上隆起的包。

宣城怔了?怔,试探地询问道:“你睡了??”

被子里的人一动?不?动?,亦没有?出声回应宣城的话,似乎真的睡着了?。

宣城顿觉索然无味,撇了?撇嘴,白?害她忐忑不?安了?半天,自顾自拿着干燥的毛巾擦拭头发去。

等将头发擦干后,她吹熄了?蜡烛,黑暗瞬间填满了?这一间小小的客房。宣城站在原地,待眼睛适应过黑暗之后,才摸索着往床边走。

屋内不?算太黑,清冷的月光浸着外头的窗台,雕花床的轮廓在其照拂下影影绰绰,不?至于暗到宣城睁着眼睛也看不?到的程度。

宣城很多年没有?和人同床共枕过了?,即便在宜安还小的时候,怕黑缠着她□□,她也是一把?人哄睡就偷偷溜走,像敷衍地完成一份身不?由己的任务一样。而现在床上躺着的人却同宜安不?一样,宣城一想到曾经两人亲密无间的时刻,心就又不?受控制的扑通、扑通跳起来。

宣城压制不?住自己的浮想联翩,心慌意乱地走到床边,伸手去摸自己的枕头在哪里,想与舒殿合隔着距离睡,却在没有?提防之下,在被窝里摸到一件毛绒绒还带些温热体温的东西??

她被吓得忙后退一步,魂几乎都掉了?半个,差点?失声叫出,再一联想到那些狐妖女鬼志怪话本子,该不?会是舒殿合原形毕露了?吧?

手忙脚乱地重新打亮桌面上的烛火,宣城壮着胆子,回身猛地掀起被子一看。

只见?兔子霸占了?本该属于她的枕头,闭合着眼睛睡的正香,而它旁边的人却明晃晃睁着眼睛,哪里是睡着了?。

被吓了?一大跳的宣城看到这幅光景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兔子该不?会是她亲生的吧?不?然她怎么不?管吃喝拉撒睡,都时刻带在身边?

可偏偏造反作乱的人却一脸无辜地瞧着她,还朝她小心翼翼地嘘声道:“嘘!兔兔睡着了?。”

宣城顿时哑言,哭笑不?得道:“你这般折腾,那本宫要睡哪里?”

舒殿合似乎认为她的话很有?道理,认真的思考了?一息,将自己和兔子都往里挪了?挪,给宣城留出三?寸宽的地方,然后拍了?拍空出来的床榻,毫不?客气?地说道:“这里。”

宣城似气?囊泄气?,无可奈何地将肩膀一松,好吧,反正现在兔子要比她重要就是了?。

复又灭了?灯,宣城上床,宛若一个死人直板板的躺下。若说她方才第一次灭灯前还有?那么一点?点?绮念,现在眼睛的余光只要往身侧一瞟,就可以看到一团毛绒绒的东西,再多的绮念也早就灰飞烟灭了?。

开?天辟地头一遭,她堂堂大豫的长公主竟给兔子□□??仔细听,这兔子竟然还会打呼噜?这和一个粗犷的大汉睡在身旁有?什么区别??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宣城绝望地想着。

再看躺在更边上,对兔子与人同睡以为理所应当的人,宣城望着漆黑的床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还真有?几分当妈的感觉,只不?过她的丈夫和孩子都是同一个罢了?。

听到身侧有?悄悄挪动?的声音,宣城侧首,显而易见?地察觉到旁边的舒殿合靠近了?自己几分。

“你又要做什么?”她对这一点?都不?奇怪,好似被反复被人踩踏而过,再多一脚少一脚,又有?什么关系。

舒殿合不?答话,又凑近了?一些,带动?着兔子也更加靠近宣城。

宣城感觉自己不?用再动?一下,兔子就已经贴到她脸上来了?,虽不?至讨厌,但谁会喜欢动?物?这样阻碍自己的呼吸?

她见?舒殿合不?为自己所止,便拿出了?以前吓唬宜安的那一套,呲牙咧嘴的恐吓道:“乖一点?,不?乖就把?你扔出去喂野狼。”

鬼鬼祟祟的人显而易见?的顿了?一下,翻了?一个身,趴卧在床塌上,将阻碍两人之间的兔子挪到了?上方去,让相?互对视的视线不?再有?任何阻碍。

舒殿合把?自己下巴搁在手臂上,看向宣城目光温顺地像只小绵羊,但自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却让宣城立马推翻她像小绵羊的论断。

她戳了?戳自己的脸颊,索取道:“亲一下,才能睡。”

宣城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能是心智如孩童的人所说的话?按舒殿合之前的性子,也断不?可能说出这种主动?的话。

她匪夷所思地问道:“你从哪里学的这乱七八糟的?”

舒殿合滴溜溜着黝黑的眼睛,道:“姐姐,学…”

宣城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反驳道:“胡说!我什么时候教你了?…”话到后头,竟渐渐消了?音,因她忽然之间回忆起来的事吞噬掉了?她的底气?。

她想起来什么时候自己教了?她了?,不?就是前几天在看萤火虫的时候,她趴在自己膝上睡着了?,自己没忍住偷偷亲了?…

她保证就一下!而且转瞬即逝!

她竟然察觉到了?,还有?样学样今晚重演在她面前。宣城顿时面红耳赤,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有?想到一个对自己行为的合理解释。

索性破罐子破摔,她心一横,闭上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舒殿合的脸颊上如蝴蝶扑花般留下一吻,然后便闪身回到了?自己的原位,速度之快几乎让舒殿合没有?察觉到她做了?什么。

宣城如解重负地呼了?一口气?,道:“好了?,就这样,赶快睡!”光是她自己,都能从自己的语气?里听出敷衍了?事的态度。

但舒殿合却轻易地被满足,傻呵呵地撤回身,乖乖地闭上眼睛睡觉。

宣城等她彻底安静了?,小心翼翼地去摸摸自己滚烫的耳垂,她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舒殿合会如此害羞。

从前也从未这般,是六年太久了?吗?还是她失了?心智,自己就将她当作了?另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本无多少睡意的她,终究还是被身体上的疲乏带着缓缓沉入了?梦乡中?。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睡着之后,睡在她身侧的人又睁开?了?眼睛,静静看着她。

“对不?起。”该听见?这道歉的人已然熟睡,但说话的人却丝毫不?在意。

在宣城宿在药园第一天晚上,她怕她着凉,为她盖上鹤氅时;在萤火虫飞满整间屋子,她装睡,让宣城随之靠在床柱上睡着时;还有?今夜的此时此刻,她都在重复一句话———“对不?起”

她可能骗不?过其他人,但宣城一定会相?信她,不?是因为她好骗,只是因为她相?信她,而她辜负了?这信任…她再次利用了?她。

她不?祈求宣城知道一切之后会原谅她,只能一次又一次重复着这无力的三?个字。

抬手触碰着宣城刚才亲吻过的地方。

为什么要做这些无谓的事,舒殿合自己也不?明白?,人生的每一件事并非都要将道理搞的明明白?白?。它可能是一次冲动?,也可能是想留作以后孤身一人时,可反复惦念的美好回忆。

这一切…都源自于自己的私心。

第二天,当舒殿合穿上柴隆威的新衣,束好发冠时,宣城又忍不?住拊手惊叹了?一番。

惊叹着造物?主怎么能如此偏爱一个人,仿佛恨不?得将世间所有?美好都集于她一身。

她第一次看到舒殿合女装时,的确被着实惊艳到了?,现下再次看到她男装时,亦不?觉得哪里怪异。

无关男女,舒殿合只要在一刻,无论谁站在她的身侧,皆为之黯然失色,性别?在她的身上不?过是一张可有?可无的标签罢了?。

宣城十分满意自己的作品,饶有?兴致的端详了?一会,便转身去收拾自己的衣物?,准备出发。

舒殿合依然装傻的抱着自己的兔子,站在一边等候。在宣城不?经意间,她指尖摸了?摸自己的眉尾。

那里曾有?一条贯穿到脸颊的伤疤,拜长鞭所赐,在稻草里滚过,经河水浸泡过,被泥巴污染过,侥幸逃过一命回到药园,用上师傅留下的药膏,才勉强让它愈合完全,不?见?痕迹。

若是宣城能看见?她六年前从天牢里逃出来那一刻的狼狈,她就不?会为区区这张脸而双眼放光了?。

宣城带着舒殿合出客栈时,保护她的护卫们?都已集结妥当,蓄势待发。

柴隆威顾及着舒殿合,走至宣城的面前,询问她还要不?要留着马车。宣城不?假思索地摇摇头,将舒殿合手中?的兔子放进笼子里,由护卫带着。

待柴隆威牵来给她准备的千里良驹,宣城当先一步跃上了?马背,居高临下朝舒殿合问道:“你会骑马吗?”

如宣城意料的那般,她果然得到了?一个呆愣的表情,于是她含着一丝笑意,像十年前一样爽朗的朝舒殿合伸去了?手,道:“来,本宫教你。”

舒殿合仅愣住了?一刻,便握住了?她的手,翻身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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