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谎不见?脸红。”宣城小声地嘀咕道。
执着她手的舒殿合听到这句话,视线不动声色地瞥一眼身边人,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三无量。”观主听完舒殿合的话?后,奉承道:“若是为了求子之事,那贵客是访对了地方,我道观的子孙娘娘是京都中最灵验的。”
“是吗?”舒殿合故做惊奇,转向宣城道:“那夫人我们一定要虔诚参拜一?番,望明年能获一?麟儿。”观主一旁美言附和。
若不是身边有旁人在,戏还得演下去,宣城真想扒开这人的脸皮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能够这般厚颜无耻。
她在只有舒殿合一?个人能看见?的角度,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假模假样地点头应着她的话?。
在观主的陪同下,两人拾阶而上走进了凌云观,耳边传来阵阵庄穆的钟鸣鼓响,守门大将并千里眼、顺风耳、当方土地、本境城隍各位的泥胎圣像在道台上或站,或蹲,眉目或和善,或凶然,形态各异,千奇百怪。
再往里一?些,穿过一?道挂满莲花祈福盏的四方天井,大殿内香火烟雾缭绕,一?排排的蜡烛繁如星海。
无论这世上真?否有神灵,在这样气氛的烘托之下,凡人心上的浮躁瞬间就沉寂了下来。
观主暂作告辞,不一?会回来之时,身上的衣物已换了一?遍。
他执香披衣带着舒殿合和宣城一层层的瞻拜观玩,直到走到八仙像前,终于按耐不住窥探的心思?,趁女子端详八仙像之时,向舒殿合询问道:“官人可在朝为官?”
“鄙人是庆霖十八年进士。”舒殿合淡淡瞧了观主一眼,道。
果真?是个大臣,观主琢磨着继续问:“官拜几品?”
舒殿合赤诚回答:“四品。”如此年青就官拜四品了,观主不由高看眼前人一眼。
既然他开了话?头,舒殿合顺势问道:“鄙人听说九王在贵观中静养?且当朝的国师亦曾在贵观中修行?过?”
观主一怔,原来还想从眼前两人身上刮些油水下来,一?听这问话,便知这两人绝不简单,一?般人是不会知道凌云道观和国师有关系的。
摸不清对方的意图,他也不敢轻易地将道观的秘密暴露出去,肥腻的下巴颤了颤,嘎嘎笑了两声,试探道:“官人是如何得知的?”
舒殿合轻扬眉毛,了然的眼神仿佛熟知一切,并没有立刻回答观主的话?。
观主的心不由悬了起来,正想再次询问。宣城绕着八仙像转了一?圈回来,拉着舒殿合的衣袖,迫不及待地往道观更内的大殿走。
观主没了之前平静,忐忐忑忑跟在两人的身后。对方不知是什么目的,要是惹来麻烦,九王定不会轻饶他,可巧九王这数月都不在道光观中,他想通报都没地通报去。
左右都无路可走,他一?蹬脚,只能见机行事了。
当舒殿合和宣城走到太上老君神像面前时,宣城的脚步忽然停顿了下来。舒殿合的余光瞥见观主恍惚跟着,已经被她们落下了一?段距离,方问她道:“怎么了?”
“我记得太上老君是保平安的,对吗?”宣城仰头望着太上老君慈眉善目的面容,问道。
舒殿合想了想,道:“无论西天诸佛,还是道家仙者,在民间的信仰中,皆有保平安的能力。”换言之,只要人们乐意相信,任何一?个神佛,都可以被他们赋予上意义。
“我原本是不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但是既然来了,那就勉强拜一?拜吧。”宣城蹙着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希望他们都能保你平安。”宣城声如蚊蚋又嘟囔了一?句。这时候观主赶了上来,见?宣城要烧香,忙不迭地从小道士手中拿来点燃的香,呈给了宣城。在道观中从没有叫贵客亲自动手的理,更何况对方还是高深莫测的主。
舒殿合听到宣城最末的那句话,微微出神。公主的感?情总是又真挚又坦白,所以她能游刃有余的对付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却不知该对她如何是好。
两人之间横呈着无法跨越的仇恨,她本不该再与她纠缠下去,可是只要她多看公主一?眼,就忍不住想要多陪公主一?瞬。
什么无法离开,什么为了宣城的安全着想,通通都是借口。
她好像被困在了这里,困在了公主的心里。
宣城连唤了几声都没有把?舒殿合叫回神来,最后不得已出手在舒殿合的眼前晃了晃。
舒殿合猛地还了魂,正好对上观主怀疑又探究的目光。
她刚才?是成心要让观主慌张起来了,目的就是打乱了对方的阵脚,好乘虚而入。
此时火候还差了一?点,于是她抓住了宣城的手,隔着自己的手贴在胸口上,表示两人的恩爱道:“夫人,我们还是先去参拜参拜子孙娘娘吧。”
许是她的目光太温柔,宣城分明知道她是装的,却也忍不住红了红脸颊。在观主的眼中两人不辨场合你侬我依,就宛如新婚夫妇一?般,瞧着又觉没有问题。
他吊起来的心,稍放下了一?些,没准这两位真?的是来求子的呢?
在拜过子孙娘娘之后,舒殿合向观主发问道:“观主,这道观中可有品茗的地方?我夫妻想暂作休息一下,再行?离去。”
观主本打算早点把人哄走,免得忽上忽下,心惊肉跳的,没料对方会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他面色难看,又不好直接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将人请到茶斋中,观主令小道童拿出了一?等?一?的密云龙茶来招待两人,自己却不敢离开半步,生怕这两人是来试探九王底细的,由他们到处乱逛,万一?发现了什么,那可不妙。
舒殿合喝过热茶后,吁了一?口气,环看着茶寮四周景致,道:“鄙人一路进来,看你贵观有瀑布,有流水,有小桥,树木丛生,花团锦簇,安静清幽,倒真?是个仙家修行?的福地。难怪九王和国师会选择在此处修行。”
她这句话用的是笃定的语气,而不是询问,观主不好作答,只能干笑着应付。
宣城嫌茶苦且涩,一?点不肯喝,坐在舒殿合身旁装傻充愣,时不时动动她的衣带,聊以为趣。
舒殿合打量着观主忐忑不安的神态,缓缓说道:“其实不瞒观主说,鄙人在朝中时任礼部侍郎一职。承蒙皇恩,日前正替皇上修建望仙台。”
望仙台这事,观主是知道的,正是他师弟,也就是国师和九王一?同作的主张。以为对方是要开门见山了,他虽然没有答话?,耳朵却支了起来,细听着对方说的每一句话。
舒殿合瞧对方不笨,没有轻易地就被她套出话来,层层铺垫出圈套来,引他上钩,道:“道长应该知道,皇上如今醉心于道法,苦求长生妙法而不得?”
“老道方外之人,不理俗务,不敢枉言。”观主尴尬地一笑。
“道长不必如此惧怕,鄙人来此处,没有其他的用意,也并非来找九王的。”舒殿合欲打消他的紧张,于是安抚道:“只是久闻大师盛名,又听说九王和国师都在此处修行,想凌云观应是人杰地灵之地,欲来参观一?二。正好望仙台修建之初,鄙人急需了解一些道家的法门,也好向大师请教教。”
她刻意将观主的名头放在了九王和国师的前头,就是想说明对方的位置在她心中压过了九王和国师,不着痕迹地吹捧对方一次。
不是来找九王的,又谈到了自己擅长的方面,观主终于答的上话?了,小心翼翼避开有关九王的话?头,与舒殿合说起了望仙台中与道家有关的事情,并给她解释了一?些问题。
一?番交流之后,舒殿合没有再提及九王和国师的事,渐渐打消了观主的戒心,茶斋内的气氛随之融洽了起来,还时不时的传来观主带笑的谦虚之词。
据舒殿合的暗中遣人调查,眼前的这个观主虽然贪财好色,但在道法上确实有两下子,在京都的大臣中都有不少他的信徒,凌云道观的山门前也常常有诰命夫人带着阖族上下来此打醮祈福。
经她多次的提问试探,对方都能引据论点的答上来,看来对方的确有点本事,她的心中已有完整的计划托出。
谈到一半,观主突然疑惑道:“官人既然与国师如此熟识,为何不拿这些问题直接请教与国师呢?”
舒殿合略带讽刺地说:“国师陪侍皇上左右,一?心为公,鄙人哪敢将这些小事拿去耽误他的时间啊?”
观主一顿,以为自己听出了两人不为人所知的间隙,不由升起了好奇来,问道:“如今国师在宫中很受皇上的恩宠吗?”
鱼咬钩了,一?直旁听的宣城,冲着舒殿合眨眨眼睛,对她空手套白狼的功夫佩服至极。
舒殿合笑意深长,嗤地一声:“现在国师可是皇上眼前炙手可热的红人,我们这些臣子再鞠躬尽瘁,也比不上他在皇上面前三言两语美言有用。”
这还不够,她接着说道:“而且,皇上还赏赐了他京中深宅一?处,仆人美婢百人,良田千亩,金银珠宝多不胜数,那可真是一步登天,令人艳羡啊。”
观主光听着,就眼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抬抬老花镜:按照俗套,你这里应该黑化一下,然后杀了老丈人报仇雪恨,再对妻子爱恨交加,开始虐妻,虐妻,虐妻,再追妻火葬场,狗血,狗血,最后公主会被你的真情感动到,你们就可以幸福的he。
驸马撇头: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