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北冥有鱼

被他一怼,心有疑虑的大臣们顿时哑口无言。

五王心里鸣鸣得意,如果?不?是昨夜舒慎送来的棍子与纱布,他还想不?到?这茬去。他九弟能自导自演,他就不?可以了?

众人皆以为他派人刺杀的他九弟,那他就把他九弟伪善的面具撕给众臣看。

一件事,即能混淆视听,又?能暗搓搓把矛头对准他的九弟,何乐而?不?为?

他感激地看向人群中,想要找到?舒慎的人影,却怎么也没有找到?。

这时候有刑部熟知?律法的大臣问了:“那意图谋害五王的那个姬妾现在何处?谋杀皇亲国戚,罪犯应当归我?刑部逮捕入狱问罪。”

“那个贱人已被本王就地处决了。”五王收回寻找的目光,佯怒道。谋杀是假的,他额头上的伤是自己?敲出?来,但为了戏能真,昨晚他还是在王府里挑了一个不?受宠的姬妾杀了,不?怕对方?调查。

“这…”刑部大臣不?敢再问。

罪姬已死,那这个案子便死无对证,五王的确受伤了,就算有假,也无法反驳。

五王与大臣们的谈话很快就传到?了吕蒙的耳朵,吕蒙发出?一声轻笑?,互相栽赃的把戏,以为真的能瞒过他?

左淮帮吕蒙整理好团龙衮服的衣袖,问道:“皇上想如何处置此事?”

吕蒙不?为所动道:“没有闹出?什么大事,就让他们闹吧。”

左淮应喏,又?道:“文华殿的太傅说,皇孙这几天已能将《管子》全篇背了下来了。”他专门?挑这个时候提起?这个,就是为了让皇孙和五王九王作个强烈的对比,以获圣心。

吕蒙未置可否,却夸道:“灵均是个好的。”

左淮微微一笑?,收敛意图,跟随吕蒙去上朝。

朝会上,谈完国政后,五王瞧准时机跳了出?来,将朝会前对大臣们说过无数遍的话,连哭带嚎又?重?复了一遍,还扯下自己?额头上的纱布,将伤口指给吕蒙看,极力渲染自己?的可怜。

而?吕蒙只作不?知?,表情淡淡听完,命御医去给他查看伤口,然后照例令刑部彻查此事。

分明都是逢场作戏,两方?却演的格外真,让除了九王那方?人以外,都得到?满意的结果?。

眼见自己?的计划成功之后,五王压住嘴角的窃喜,换了正色,一拱手道:“其实儿臣今日上朝来,除了求父皇为儿臣主持公道以外,还有一事想提。”

吕蒙高坐明堂,风雨不?动问道:“何事?”

五王试问道:“儿臣平日虽不?上朝,但也心忧国家大事。窃闻父皇意欲在宫城中修建一望仙台,然国库空虚,用资不?足,致使?望仙台修建缓慢,束手束脚,可有此事?”

不?想看到?自己?仇人,但又?不?能不?见,无自己?事便站着发呆的舒殿合,耳朵听到?望仙台三个字,旋即拢了神思,认真听五王讲完后,不?用吕蒙吩咐,就应声而?出?道:“回禀五王,正是如此。”望仙台的事,吕蒙让她全权负责,她有这个资格回答。

她的回应正落五王的下怀,五王嘴角上扬道:“不?瞒父皇说,儿臣这些年来身在边陲,父皇所赐宝物无可用处,因此小有积蓄。如今父皇有燃眉之急,作为父皇之子的儿臣理应为父皇分忧解难,故儿臣愿出?绵薄之力,为父皇修建望仙台凑齐所需的银两。”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的目光都投向了五王的身上。

五王心里明明白白自己?在做什么。他早就令人打探清楚了,望仙台是国师向他父皇建议修建的,而?国师是他九弟引荐给他父皇的。他父皇一心痴迷长生不?老?,他九弟定是想通过修建望仙台来讨好他的父皇。

那他就替他父皇出?了这笔修建望仙台的银两,硬生生从?他九弟的手上抢下这份羹汤来,走他九弟想走的路,让他九弟无路可走。等?望仙台修建完成之后,他父皇定会牢记着他的功劳,

另外,他还想通过这件事,达成另一个目的。

他父皇令舒慎主管望仙台的修建事宜,望仙台没钱修建,舒慎一定也着急。他这一出?钱,不?仅能让他父皇满意,也解了舒慎的困局。对方?就算不?对自己?感恩戴德,也会有几分感谢自己?。

他看准了这个驸马是个有能耐的人,两人明面上扯上关系,到?后面对方?要是依然不?肯被拉拢到?自己?的阵营里,以他九弟的多疑,断不?会用这个人。

不?管怎么想,五王都觉得这笔生意都对自己?有利。

户部尚书在心里默默打起?了算盘,其实说是国库空虚,但国库中所剩的银两,修建十个望仙台都绰绰有余,只是为皇上听信国师的妖言付出?不?值得,才拿国库空虚当借口拖延时间,希望皇上能够打消修建没用的望仙台的想法。

五王的这个提议,如果?能够实现,一下子就减缓了户部和皇上拉锯的压力,他缓缓松了一口气。

舒殿合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稍稍提醒了五王一次,就牵扯出?他这么多举动来,不?由眉头皱起?。

这次他主动提出?要帮自己?解决望仙台的事情,在外人眼中很容易就联想到?自己?已经属于五王那一派的人了,将自己?置于一个尴尬的地位。

自己?还不?能拒绝,只能由吕蒙决定。吕蒙一心都想着修仙,这么称心的事情送上门?,当然会答应。

放眼望去,身边所站的这些个大臣,个个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嘴上挂着冠冕堂皇的道理,皮囊之下却各怀鬼胎。对同流合污的人互相袒护,而?对不?服自己?的异端就使?劲打压,分明是借着人皮掩饰自己?欲望的魑魅魍魉。她突然就明白宣城为什么那么讨厌这群腐儒了。

更别提上首对她有血海深仇的吕蒙。若不?是眼下的状况不?允许,她当寻吕蒙清算恩怨,一了百了。

恍神之间,舒殿合的心头突然冒出?了宣城的一句话,女子为什么不?能站朝堂?难道女子就比男子差吗?

倘若让这群人最?看不?起?的人来统治他们,那该是多有趣的事情啊。

吕蒙也正因望仙台的事而?烦恼,听到?五王要为自己?分忧,连道了几个好字,准许了他的请求。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棉儿你说这个鲲是什么味道的?会和普通的鱼有什么不?同吗?”

“奴婢不?知?。”棉儿心知?公主这又?是在胡思乱想了。

宣城将书盖在自己?的脸上,脑袋一晃,大放厥词道:“什么时候让光禄寺搞两条来,给本宫尝尝。”

棉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就算她再不?懂文章,听到?那句‘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也该知?道鲲的体积怕是不?小,所以…“公主,光禄寺就算能搞来鲲,恐怕也没有那么大的锅煮它啊。”

“愚钝!”宣城驳道:“难道就不?能把它切成鱼片,分锅煮?”

“???”棉儿满脑袋都是困惑,她的思维实在是跟不?上公主跳脱的想法。

“庄子要是听到?公主这一席话,非得从?棺材里气得蹦出?来不?可。”

宣城徐徐拉下遮在脸上的书,果?然看到?一张朝思暮念的脸。在对方?调笑?的注视下,她吐吐舌尖,不?由自主坐正身体,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适才。”舒殿合身上的官服都未换下,却怀抱着一叠书放在宣城的面前,又?将带来的披风给宣城围上道:“天气冷了,不?要老?是呆着在这水榭里看书,万一得了风寒怎么办?”棉儿识趣地退下。

宣城撇撇嘴,低声用仅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嘟囔道:“可是呆在这里,你一回来本宫就能知?道。”水榭池边的小径,是入院的必经之路,一眼就可以看到?是否有人回来了。

“这是做什么?”她迷惑地打量着舒殿合拿来的书。

舒殿合在宣城的面前落座,手指在自己?带来的书上点了点,别有深意地道:“公主你想不?想早点帮助皇孙长大?”

她想明白了,暂且将她的身份和与吕蒙的恩怨放到?一边。她还记得太子临终前的话,‘在后宫里没有人护着的皇嗣是活不?下去的’,而?生为皇室的人,即便不?争不?抢,也是同样活不?下去的。

她原本以为公主有她在就足够了,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她和吕蒙的恩怨早晚得了结,到?那时谁也说不?准情境会变成什么样,公主必须自立起?来。

宣城注视她的眼眸眯了眯,宛如一只小狐狸,并不?上对方?的圈套,反问道:“你想做什么?”

舒殿合被她盯的不?自在,仿佛自己?要对她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似的,轻咳一声,打消心头的挂虑,道:“臣想要公主把这些书都背起?来,到?时候一定用的上…”

她话还没有说完,宣城一下子就蹦了起?来:“本宫突然想起?还有事情没有做!”随便找个借口,她就想溜之大吉。被人监督着学习和自己?想学,这是两码事。让她背书,还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

舒殿合眼疾手快拎住了她的衣领,把她提回来了,道:“公主聪明绝顶,还有治国的天赋,臣以为背下这些书对于公主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作者有话要说:宣城:“你是在提小鸡吗?”

驸马:“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