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旧日老友

宫城中的幺蛾子暂告一段落,舒殿合现在终于可以?着手解决其他事了。

冯正给她薛姨交托的信中写到,薛姨在红袖招偶然遇到了一位舒原宿过去的旧友,旧友听说她找到了原宿的独子非常高兴,当即表示想见他一见。薛姨的意思就是?让舒殿合有空的时候,再上红袖招一趟,她安排两人见一面。

面对薛姨的邀请与舒原宿的旧友会面,舒殿合是?矛盾的。

她要是?真的是?舒原宿的儿子,去见见自己父亲过去的朋友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她不是?,假如对方是?极为熟悉舒原宿以?及他家属的人,谁知道舒殿合这一去,会不会被对方戳破冒名?顶替的身份。何况她那?偌大的驸马光环,在京都里处处都有她的同僚,要是?一并泄露了,也是?一件能?生出枝节无数的麻烦事。

信中写着舒原宿的旧友,原来一直在外地做官,如今已致仕,回?京养老,舒殿合猜测对方应该不会认识自己,但?也有些风险,

这一切还起因还得怨冯焕森,她至今都没有想明白对方到底为什么要骗自己。

离薛姨信中约定好?的时间越来越近,舒殿合无奈,既然顶着舒原宿之子的身份,那?么只?能?硬着头皮去见一面了,否则薛姨那?边必然起疑。

至于上红袖招,身上衣物沾染了脂粉味一定会被宣城发现的事,她也想好?了解决办法。

那?就————晚上不回?公?主府好?了。

自己没有和红袖招的那?些女子过分亲近,她就不相信那?些气味能?一直残留在自己的身上。

这个主意被想出来的时候,连舒殿合自己都哑然失笑,惊讶地发现自己假扮男子久了,又和那?些男子常常待在一块议事,思维方式都有些被他们?带歪了,开始学会如何应付妻子的疑心?了。

换下华贵的衣袍,取而代之的是?寻常士子惯常穿的直缀襴衫,舒殿合扣好?领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发怔。

从外表看自己,没有人会怀疑这幅皮囊下会是?一名?女子,但?是?她打心?底从来没有一天?完全?自己当作?男子。什么时候自己能?够有勇气脱下这一身伪装,坦然立于宣城的面前呢?

舒殿合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感?概。

处于闹市街心?的红袖招,和舒殿合第一次来这里时一般热闹,有薛姨的提前交代,一进门她就被老鸨直接带上了二楼一处僻静的厢房。

厢房门被打开,舒殿合当先就见到了坐在里头的薛姨,然后再是?她身侧一位年逾半百的翁叟。他长的方脸阔鼻,目带精光,长须过胸,两鬓斑白,一身闲散富家翁的打扮,手里摇着一?折扇。

这就应该是?薛姨信里所说的舒原宿的旧友,舒殿合见到此人的第一印象便觉得这个人不好?对付,提起戒备来。

两人面前桌上的酒菜一著未动,显然都在等舒殿合的到来。

薛姨一见到舒殿合,就站起来热情招呼她。

“小侄见过薛姨。”舒殿合装作?看不见上首男子打量她的目光,道:“让薛姨久等了。”

“没事,你这位李伯父也刚来没有多久。”薛姨笑眯眯道,拿起酒壶为她斟满了一杯琼酿。

她口中的李伯父李道格闻言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他试图从眼前青年的脸上看到他小时候的影子,却不免失望。他苍山兄的那?个孩子丢掉的时候才五岁,如今十多年过去了,早就不知道长成什么模样了。

而他苍山兄当年也是?一品人物,进士及第,风姿傲骨,在同僚中素有白面书生之称。与眼前隽秀的青年说像可以?像,说不像亦可以?不像,所以?光从外貌上是?无法辨认对方。

瞬息的斟酌之后,他决定先试探试探对方。

舒殿合落桌之后,薛姨刚想为双方互相介绍一下,没想到李道格合上折扇放到一边,端起酒杯来,抢先一步自荐道:“老夫名?叫李道格,与你父亲同出一地,亦是?同榜的进士,致仕前官至按察司副使,有子在京中任官,老夫如今是?回?京养老来了。你就是?你薛姨说的苍山遗失在外的小子?”

与舒原宿是?老乡,还是?同榜的进士,这关系可非同一般。舒殿合眨眨眼睛,看来自己要更加小心?一点,应道:“正是?。”

“你叫什么名?字?”李道格注视着青年的神情变化。他虽然已经?从薛小鱼那?边得知了一些对方的信息,但?这并不妨碍他想亲自询问一次,查找对方的马脚。

“家里的长辈给小辈赐名?舒殿合。”舒殿合应道。她当初留给薛小鱼的名?字也是?这个。不说在外的大名?是?因为舒慎这两个字在京都里向官员一打听,就等于驸马爷。

“家里的长辈?”李道格问道:“是?收养你的人?”

舒殿合应是?。

薛小鱼察觉到了两人之间气氛过分严肃了,有意缓和,所以?执起筷子往舒殿合的碗里夹了一块鱼肉道:“殿合你来的时候吃饭了吗?来吃点鱼。”

“已经?吃过了。”话虽如此,舒殿合还是?没有辜负薛小鱼的好?意。

李道格见状也举起酒杯,抿了一口,继续问道:“你如今几岁了?”

舒殿合早就料到对方会试探自己,所以?故意将自己年龄往上虚报了几岁,与舒原宿儿子的年纪对上。

事已至此,她已经?没办法不承认舒原宿之子的身份了,那?么只?能?一条道走黑。至于真正的舒原宿之子,那?么小的年纪就走失了,多半性命难存。只?要他不出现,自己再一口咬定,就没有人能?够戳穿她的身份。

“你对小时候的事可还有没有记忆?知不知道谁?你救走的?救走之后,又长于何处?为什么入京?”李道格心?上还是?存着怀疑,接连问了几个问题。

薛姨听出了他对舒殿合的质疑,不满丛生,却插不上话。

“小侄走丢的时候,确实年幼,所以?对亲生父母的事一点都无记忆。收养小侄的人是?山间的一位大夫,他一手将小侄抚养成人,直至前些年不慎病故,临终前告诉小侄,小侄的家人可能?在京都,故而小侄便来了京都。”舒殿合一一作?答,话里半真半假。

这番话光听着是?没有什么漏洞,李道格摸着胡子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薛姨又给舒殿合夹了一些菜,舒殿合本来不打算吃的,可为了让李道格相信自己的话,她便佯装作?轻松自如地用起饮食来。

李道格见舒殿合全程的神情都没有表现出紧张过,似乎他所言的都是?真的,也意识到自己的这一连串问题?逼的对方太?紧了,忽然长叹了一口气,道:“想当年老夫和你父亲是?至交好?友,你出生的时候,老夫还是?抱过你一次。你父亲受难的时候,老夫远在外地,想救人却有心?无力。没想到这一去十多载,还有机会能?够见到故人之子。或许是?天?意怜我吧?”

舒殿合觉得这番话有些熟悉,仔细一想,回?忆起来冯焕森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

她已经?不是?那?个刚入京什么都不懂的人了,因此对对方这番表示亲近的话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果然,百转千回?,李道格问起了舒殿合现在的近况来:“听你薛姨说,你目前在朝为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科举的?官拜几何?老夫也有一子在朝中,说不定你们?还是?同僚。”

舒殿合在脑海中迅速掠过李姓的官员,没有什么特别熟悉名?字,不好?坦白报出自己的科举时间和官名?,对方若是?有心?,一查便能?查到,而且还与自己的驸马身份可以?直接挂上勾,于是?反问道:“不知兄长唤作?什么,在朝中的哪个衙门?”

李道格看出来对方和自己一样,并没有多相信自己,摆出和蔼的模样来,笑呵呵说道:“老夫犬子没有多大出息,名?唤李伯驹,至今还是?个翰林院编修。”试图放低对方的戒心?。

舒殿合对这个名?字留心?了,道:“李伯父谦虚了,不入翰林,焉能?成相也?”

翰林院里的官员尽管官职低,但?是?却常常有机会出现在皇上的面前,为皇上出谋划策或草拟诏书等,得到皇上赏识的机会远比其他的官职要多得多,并且大豫延续了前朝的惯例,存在着‘不是?翰林不成相’的潜规则。当朝的冯焕森和两位辅相都是?翰林出身。

每次科举之后,除了三甲以?外,其余人拼破头都想留在翰林院,就算只?是?庶吉士也没有关系。

李道格笑着摇摇头,替儿子谦虚了一回?,然后问道:“你身上可留存着什么你父亲留给你的信物?老夫想念你的父亲了,想看看他留下来的遗物。”

对方还是?不相信自己,舒殿合怔了怔。

就她这片刻的失态,李道格立马以?为有异,追赶而上问:“难道没有吗?”

“殿合一个人颠沛流离,身上的东西说不定早就不在了呢?”薛姨替舒殿合说话道。

“是?吗?”李道格依然笑眯眯的说道,目光却精明地钉在舒殿合身上。

一口咬定没有也是?可以?,但?是?依对方这不死不休的态度,定然还会牵扯到其他的麻烦问题出来。

舒殿合骑虎难下,摸了摸挂在脖子的玉锁,心?一横,动手将它解了下来,交给了薛姨的手上,道:“小侄的师傅说,这块玉锁从小就陪着小侄。小侄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父母留给小侄的信物。”

由薛小鱼转交,李道格拿到玉锁之后,脸色旋即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李拿玉锁的手微微颤抖:“你不是吕家赘婿!你是宇宙最强龙王!”

作者嘴角一歪:“没错,就是我。我胡汉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