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羞的无地自容

在她指出的同时,楚嬷嬷一声咳嗽,宣城满脸通红,尴尬不已,道:“本宫,没事…”手底下悄声把自己的衣领拉好,遮出不该暴露出来的秘密。

棉儿收到楚嬷嬷的警告,意识到了这是自己不该问的,怯怯退了下去。

楚嬷嬷想了想,还是旁敲侧击地说道:“公主该提醒驸马,要怜香惜玉一点才是…”

宣城差点被一口冰酪呛到,羞得无地自容,嗯嗯呃呃了半天,才敷衍过去,腹诽自己咬驸马的那一下,对方并不冤。

于此同时,舒殿合遇到了同样尴尬的境地。

今日她甫一提笔,拉扯到肩膀肌肉,那公主给她留下的伤口便隐隐作痛起来,提醒着她昨天做下的违背礼仪纲常的事…

她表面在同僚面前依然一本正经,游刃有余处理着礼部的事务,暗地里耳尖却红了红,强行把自己的思绪掰正,再回到伤口上。

这位公主约莫是属老虎的吧,隔着衣服也能咬的这么狠。

伏夏烈日,又是正午时分,街道上空荡荡的,连一丝微风都罕见,路面上闪烁不定的沙砾,仿佛都带着能够炙透人皮肤的高温。

九王府邸从来不接待外客的大门紧闭着。

外人若是有机会能够踏入九王的宅院内,站在门廊前,就会莫名感受一股阴嗖嗖的凉意,自身后袭来,缓慢爬上皮肤。纵然进来时是一身淋漓汗水,不消片刻,也能迅速散发殆尽。

说不清这凉意到底是从何而来,便会以为是由于九王修道的缘故,于是他的府邸也受到了神灵的庇护。再不屑鬼神之说的人,也会因此在心头蒙上一层敬畏。

这里既似与世隔绝的仙家道府,又似暗藏玄机的秘密禁地。

九王端坐在丈室内,双手置于膝上作捧莲花状,息心参悟道法,檀香缕缕透进他的道袍内,或是在其周身环绕。

无论春夏秋冬,他身上那套青色道袍都不曾变换过,似乎从未感觉到外界的季节更替。

小道士跪在丈室白绢屏风外,为他递来消息:“大王被定罪了。”

他没有开口,仅是微颌首,小道士看到屏风上的人影变化,立马意会地送上他想要的更多详情:“白绫赐死…”

又是一点头,小道士遵照他的习惯,把一尊罚恶司判官摆到了早已等候已久的神龛中,再恭敬地用双手将它位置摆正,供上香火和水果。

他面前的供台上,总共有四个神龛,加上今日摆上的这尊判官塑身,已有两个神龛有了归主。

而还剩下空空如也的两个,相信很快也会被摆上塑像。到那时,他们的九郎便能够如愿以偿。

蛰伏了七年的夏蝉,在茂叶之间,奋力聒噪着。

公主府的水榭旁,五光十色的锦鲤在绿池里游荡,偶然一沉一浮,倏忽又突然隐没在一片荷叶底下,消失不见。莲花随风摇曳,送来阵阵清香,莲蓬里暗藏的果实,颗颗饱满,呼之欲出。

水榭里,宣城屏息凝神盯着眼前的局面,表情严肃地像在面临什么军政大事似的。

黑白分明的棋子,被置于棕色的楠木棋盘上,纵横交错,变幻不定。

她吸了一口气,前不是,后不是,左不是,右不是,所有她能想到的出路,都被对方堵的死死的。任她绞尽脑汁,也找不出一个破解的办法来。

而对方的棋面却很明朗,无论她怎么堵,对方总能赢棋。

舒殿合悠然品茗,也不催促于宣城,耐心等待着她下定棋子。

宣城百思不得其解,一阵抓耳挠腮,终于死心了,决定随便下下去了,若是输了,那也就输了。反正与她对弈的人不是别人,或者说将自己的脑子和对方做对比,自己输棋才是合情合理。

等她落子之后,舒殿合闻风不动,优雅地端着茶问道:“公主决定好了?”

宣城坚定神色:“决定了。”

“不改?”

“不改。”

“那好。”舒殿合放茶一边,从棋篓中掂起一枚白子,却不着急落下去,好意的为宣城指点迷津道:“公主,若是方才将棋落在这里,就能赢过臣一回…”她手指指着棋盘上的一处关键位置。

宣城思索着她的指点,恍然大悟,再抬起头来看对方一脸笑意盎然,横出一股被耍弄的不悦来,登时闹着要食言:“本宫下错地方了,本宫要改过!”

“公主落棋无悔啊。”舒殿合叹了一口气,都陪她下五子棋了,她居然还要悔棋。

“不管,我就要悔!”宣城耍着赖皮。

舒殿合无奈又纵容,默许她收回了刚才下好的黑子。

等宣城兴高采烈地将棋落在驸马方才给自己指点的地方,然后收回自己的棋子之后,两人重新开始棋局。

不出三步,舒殿合又赢了一回。

宣城察觉自己宛如被这人控制在手掌心,无法逃脱似的。

舒殿合陪她玩了半天,虽然被陪的人很不开心,但是到底是陪了,眼下也该说说正事了。

置身水榭的好处,便是四周动静尽收眼底,无论说什么,只要声音低一点,量旁人也偷听不到。

“大王被父皇赐死了。”她说道。

宣城闻言,举棋的手臂一僵,愣是想了半天,才将大王这个称呼与脑海中的人像对应上。

这也怪不了她,是因为那些兄长们很早就被她的父皇分封出去,一个都没有留在皇宫里,偶尔在过年的宴会上,才得一见。时间久了,远疏近亲,宣城自然和这些兄长们的关系淡淡。空有同父异母的兄妹之名,甚至不如和陌生人的交往。

“为什么…这么突然?”她思索了半响,才找到合适的问话,既不显得无情,又不会无端表现出与死者的亲热。

“犯了错。”舒殿合举重若轻地吐了三个字。

宣城摆在脸上那不相信的表情,明显在说“仅仅是因为犯错?”即便她知道自己父皇对待其他的子嗣和对待自己不一样,但她的父皇又不是暴君,怎么可能会动辄乱杀自己的孩子。

会导致他父皇发怒杀子的错误,定然是碰到了他的禁忌。

她听说过自己的大兄长好色贪财,难道他胆子大到去碰父皇那群深藏在后宫中,心头好的面首?

那也不至于立马就赐死啊。宣城脑袋晃来晃去,想了半天,都寻不到没有合理的理由,又觉得怪怪的。

皇兄才去世不久,父皇又损失了一个皇子,这也太巧合了吧…她将自己的困惑付之于口。

舒殿合犹豫着,还是将大王犯的巫蛊之罪和此事与太子去世的关联,明明白白的为宣城解释清楚。

宣城听完后,面色一凛,紧握的黑子几乎镶嵌进她的手心,问道:“真的是他害了皇兄?”

“臣觉得应该不是。”舒殿合摇了摇头,心思无法再放回棋局上,将白子扔回了棋篓里,反问:“依公主之见,觉得大王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吗?”

如果不是宣城一再追问,她十分不愿在宣城面前再提起太子的事。

她无法告诉宣城,太子死因离奇背后定有黑手,恐触及到宣城难以愈合的伤口,也怕宣城会被仇恨填充满了眼。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要是再被悲伤拖垮,或被仇恨蒙心,她又怎么对得起她对太子说过的那些要好好照顾宣城的话。

而太子的仇,她会替宣城报,绝不会让罪有应得的人逍遥法外。

她娶宣城本来就该下地狱的,既然已经下一层了,那再下几层又有何不可?宣城教会她什么是情爱,无论是哪个层次意义上的,她总该还她一遭。

面对舒殿合的问话,宣城拧结眉头,觉得没有可能,又有可能。

她想冷静的理清思路,但只要涉及到她皇兄的事,她都无法淡然处之,疑心重重。

舒殿合看了一眼宣城,吕蒙发现的东西,她日日与宣城相处,自然也早就发现了,不能说不好,只是有些嗟叹,还是没有办法让宣城一直做无忧无虑的公主啊。

宣城久未答话,她便主动挑明道:“公主还记得戾太子的故事吗?”她捻起一枚棋,在指尖来回穿梭:“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你的意思是…”宣城长期和探花郎相处,多多少少耳濡目染听过一些有趣的故事。

戾太子,便是汉武帝的嫡长子刘据,身为帝王所看重的太子,却被江充、韩答说等人以巫蛊之祸诬陷,汉武帝误信谎情,以为戾太子谋反,最终使戾太子自杀身亡。

又有舒殿合后面的那一句‘怀璧其罪’,宣城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了。

左右现在身边也没有多余的耳朵,她直言不讳道:“难道是有人在借皇兄的死,将自己的兄弟置于死地,以抢夺皇位?”

她越想,越肯定自己的话。

要是在正常时候,她父皇定然不会轻易地为之所动,但是她的皇兄刚去世不久,她的父皇和她一样,对皇兄的死耿耿于怀。此时若是有人在她父皇耳边挑拨,大王府上又挖出那种东西,势如火上浇油,父皇自然会对自己的儿子起各种疑心,继而痛下杀手…就有了大王今日的下场。

舒殿合点点头,意思不言而喻。

作者有话要说:想问问你们是更喜欢公主一点,还是更喜欢驸马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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