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城眸子里流光溢彩,是舒殿合见过最好看的眼睛,更重要的是,里面独独只印着自己的身影,细腻的发尾缠绕在她的手臂,若有若无搔痒着她的神经,被子里骤然热了起来。
再这样下去要出事的,舒殿合猛然起身,压抑住自己急促的心跳,张口欲言。
话还没有说出口,宣城先发制人,替她说了:“怎么?你还想读书百页才能睡觉?”过往在京中的时候,舒殿合就是常常用这个借口,来躲避和宣城同眠。
“公主许的话…臣想…”舒殿合不敢去瞧宣城,表示的确有这种想法。
“不许。”宣城当即否决。
舒殿合被逼无奈,只好又躺回原位,目不斜视望着帐篷的顶部。
气氛委实令人局促不安。
兴许,熄了蜡烛可能会好一点,舒殿合这样想着,抬手伸至被外,内力催发,响指一打,蜡烛燃烧的豆火,瞬间熄灭。
“嗯?”宣城都没有看清楚她是怎么样动作的,帐篷内便变得漆黑一团。
“睡觉吧,公主。”舒殿合长舒一口气,按住那个不老实乱动的人道。果然藏身于暗室之中,让身边人不再以隐隐期待发生点什么的眼神看着自己,她顿时少了压力。
然而失去了视力,其它感官的作用却越发明显起来。
馨香浮动,琴弦暗拨,对方的一呼一吸,每一声心跳都能听的清清楚楚。肌肤不经意的接触到,仿佛都能带起火花来。
也不知道谁先主动的,两人终究是纠缠在了一处。
………
舒殿合明白她这么做是乱了纲常道德,也不该再给宣城希望,却还是顺应自己的心意。大概她就是一个俗人,什么慎行,什么断情绝爱,此时全被抛到了脑后,只想大胆放肆一场。
热烈的亲吻之后该发生什么?宣城已经不满意仅是舌尖上的悱恻缱绻。她想要的更多,想要与舒殿合肌肤相亲,彻底融为一体,于是她牵引着舒殿合的手来到自己的衣襟前。
既然他不会,她就主动一些。
等了半天,对方突然没了动静。她疑惑的睁开眼睛,对方双目闭合,呼吸平稳,竟然睡着了????
宣城霎时兴意阑珊。
不想承认是对方无能,抑或是自己没有魅力。一定是驸马太累了,所以才不知不觉睡过去了,自己不能急于一时,来日方长嘛。
她在心里默默安慰完自己,捧着舒殿合熟睡的脸颊,亲了亲她的眉心,然后手指下滑,停在了对方的衣领前。
宣城脑海里闪过诸多复杂的念头,歇了一探究竟的想法。
不要让本宫知道本宫不想知道的事情,拜托了,驸马。若这是个梦,她甘愿沉睡不醒。
收回手,她在舒殿合的怀里找一个舒服的位置,昏昏沉沉睡去。
在她睡着之后,原本以为先一步睡去的人,复又睁开了眼睛。
轻抚着宣城脑后的秀发,舒殿合的眸子在暗夜里泛着晶莹的微光。
相处这么久,她早已明了宣城的底线在哪里。只要自己不愿,即便已然情动,宣城也不会逼迫自己圆房。否则,她无法隐瞒自己的身份这么久。
也正因如此,她才越发觉得自己卑鄙无耻。
把持着宣城对自己的宽容,肆无忌惮的干自己想做,却让宣城不喜或不满的事情,犹如在囚笼老虎面前翩翩起舞,一尽是戏弄挑衅。
宣城身上散发的每一丝光芒,都让她自惭形秽,以至于畏惧恐慌,就像戴惯了面具的人,再也见不光一样。
宣城离京去后,她追查自己的身世无望,一边希冀宣城能够不要再回来,一边也开始着想自己要如何摆脱这个驸马的身份。
恰好滇州发生了地动,她便在圣上面前把自己自荐了出去,顺利获得任命。
来滇州的路上,她无意间观察到沿路上有许多悬崖峭壁,原本筹谋着赈灾结束后回程时,让马匹发狂,自己随之意外坠崖,就能顺利以死亡之名脱身。即便是寻不到尸骨,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驸马死了,宣城纵然是情深似海,也抵不过时间的消磨,再过两三年,她一定会将自己彻底遗忘,便可重扫蛾眉,另觅良人。
宣城会来寻自己,本不在她的计划之中,故一出现,就打乱了她的全盘计划,对方又对自己来滇州的事,表现的那么激烈,也代表着她原本想放宣城自由的想法失效了。
公主已经意识到了什么,驸马要给公主侍寝是天经地义的义务,总是装睡不是办法。
她接连慨然长叹。
一步始错,随后步步皆错,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舒殿合混沌躺着的这几天,滇州的事务,全盘由宣城接管了过去。
眼下舒殿合醒了,宣城仍不愿她费心思,说服舒殿合让自己来打理滇州接下来的事,要是遇到为难的事,再来请舒殿合出马解决。
按宣城的话说就是:“夫妻合力,杀滇州贪官污吏个片甲不留!”
舒殿合相信宣城的能力,也就放心让她去了。
宣城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把滇州的太守和那些囤货的奸商给点了。
有了那些义商千里迢迢运来的草药,后续又有其他州府的帮助,滇州缺药情况大大缓解。不再受制于那些奸商,宣城除起草来,格外利索。
她按照舒殿合原定的计划,隐瞒义商来援的消息,让吴又轲表面仍然装作缺药的焦急,然后在出席药商邀请的宴会时,故意迟到了那么一会。
宣城站在门口,将他们互相吹捧和预谋听全后,一声令下。随她而来的甲胄当先一脚踹进门,扑上去,将那些尚未回过神的奸商一并拿下。
那些奸商也都是一些软骨头,宣城连惊吓都没有用上,身份一亮,他们个个磕头如捣蒜,眼泪鼻涕糊了满脸,连连告罪求饶。
宣城从他们口中轻而易举挖出太守贪污腐败的证词来,紧接着马不停蹄带人登上太守府,打那个狗官一个措手不及。搜府后,人赃俱获,一锤定案。
如此简单就铲除了一条吸食百姓骨髓的蛀虫,宣城甚至没有动一根手指。原本还打算效仿一下包青天审案,给贪官上狗头铡,并因此预谋打算了好几天的她,悻悻而归,一丝成就感都没有。
舒殿合坐在营帐中的书案后看书,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抬头一看,果然是宣城。
她面色较前几日红润了许多,病多半已经好了,宣城却硬要她再养几天,不许她马上恢复职责。舒殿合无奈,只好珍惜这难得的假期,看看书写写折子。
她见宣城进来,没有要提起自己对那些人的处置的意思,转圜了良久,还是忍不住放下书询问道:“你把那些官员怎么样了?”
以宣城发起脾气时的任性,她不想也知道那些人下场如何,但还是好奇。
宣城随后的回答,却是她意料之外。
“本宫没有杀他们。”宣城又补了一句很符合她性格的话:“动手杀他们,只会脏了本宫的手。”
宣城知道这个人古板的很,定然是想让自己把那些奸人交给有司,按国法审判。
要是放在从前,她才不会管什么国法家规。驸马是她的人,谁敢欺负驸马,就是在欺负她。敢欺负她的人,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当场格杀勿论。
而现在,她顾忌舒殿合的感受,不想在他心里留下自己嗜血残忍的模样,所以——“本宫把他们捆成一团,送去了监御史。有本宫的命令在,谅他们也不敢徇私枉法。”
她的处理方式,恰如舒殿合所想。
舒殿合能够明白宣城为什么会这么做,淡淡一笑道:“公主圣明。”
两人这厢闲话刚完,侍卫走进来,通报道:“吴大夫来拜见驸马,说是有事。”
既然指明是见驸马的,宣城不消说,自己走到了屏风后,给他们腾出谈话的空间。
吴又轲来的多半缘由是关于疫民的事,舒殿合并不觉得宣城需要这么做,欲唤住她的时候,吴又轲已经走了进来,拱手参见与她。
两人先寒暄了几句关于疫民的事,吴又轲不惜溢美之词,将公主治下有方夸赞了一番。
从他的话中,舒殿合大致了解了一下现在的情况,看来一切宣城都安排的很妥当,她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吴又轲来此的目的,却并不啻是要和舒殿合谈论这些,还想谈一件一直让他记挂在心头的事。
舒殿合瞧出他犹豫不定,似有别有目的,便递出话头问道:“吴大夫除了这些事以外,还有别的事吗?”目光鼓励着吴又轲。
吴又轲壮着胆子问道:“驸马身体打小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吗?或是有无什么先天不足之症?”
“何来此问?”舒殿合一愣。
屏风后面的人听到他们的话题有关于舒殿合的身体,立马支起了耳朵,屏息细听。
“因那日草民为驸马把脉,意外察觉驸马的脉搏不似寻常男子…”更像是女子的脉搏,后面半句没有切实的依据,吴又轲不敢轻易的说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宣城:“我的狗头铡已饥渴难耐,你就给它看这?”
舒:“只要我装睡装的够快,圆房就追不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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