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羞意达到顶峰,胸膛内擂鼓阵阵,正欲解开舒殿合的亵衣时,手腕猝然被人握住。
宣城下意识抬头,正对上一双犹带着病气,却已恢复五分神采,漆黑如墨的眸子。
“公主,要对臣做什么?”舒殿合沙哑着嗓子问,惊讶的目光,像是在审视一个流氓。
宣城倒退一步,险险蹲坐到地板上去,反握住舒殿合的手稳住阵脚,涨红了脖子道:“本宫不是…本宫没有…本宫…”她百口莫辩,越解释,反而越显得自己心虚。
她一咬牙,索性不如承认,堂堂正正道:“你浑身都被汗水打透了,本宫想给你换件衣服…”
妻子如此体贴,要是放在寻常的丈夫身上,定然会感激肺腑,更何况对方是个公主。
舒殿合闻言却毫无动容,垂下眼睑,遮掩住心底的情绪,问:“臣是昏倒了?”她只记得自己睡着之后,身子一会热,一会冷,外界发生了什么全然不知。
试着动了动手脚,发觉无力可用,衣物黏糊糊的贴在肌肤上,又冰又冷,难受至极。
按照医理,她将自己是怎么回事明白了个透。
“对!差点吓死本宫了。”宣城表情不悦,噘嘴道:“吴大夫给你看过了,说你是疲劳过度才会这样。”忍不住想埋怨她,但见铜盆里热水都凉掉了,不急于一时,道:“这些话之后再说吧,本宫先为了你擦身换件衣服,免得你着凉。”说着又要替舒殿合解衣。
舒殿合再次握住她的手:“公主怎么能做这种事,臣自己可以…”用正当理由想拒绝对方的好意,顺势合上自己被解开的衣物,挣扎要起身。
宣城连忙按住她:“你别动,你要是不乐意本宫碰你,本宫可以唤侍卫来帮你。”她在说这话的时候,舌尖咀嚼到一丝苦味。身为发妻的自己,愿意为自己的丈夫当奴作仆,却惨遭拒绝,这天底下还有比她更惨的人吗?
舒殿合嘴巴微张着,似乎很诧异宣城提出的这个建议,身子一松,认命似的躺回床上:“那还是由公主来吧。”
宣城笑逐颜开,就知道连结发妻子都不让碰的人,怎么可能会让那些莽夫接触,还有谁能比她们关系更加亲密?
这还没有高兴过来,就听到舒殿合继续说道:“只要公主不对臣乘人之危…”
她脸上一僵。
靠!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自己会饥渴到对他做出不轨的事吗?
下一时间就把毛巾扔到了舒殿合的脸上,她啐了一口,道:“你自己来吧,本宫不管你了。”叉臂背过身去,脸上火辣辣的。
舒殿合扯下盖在自己脸上的毛巾,浅笑晏晏,激将法总是对宣城很管用,百试百灵。
衣服粘在身上的确很难受,何况她还那么爱干净。
但是宣城仍旧在这里,她非要把她逼出去不可,于是虚心请求道:“那公主能帮臣…守一下门吗?”
刚拒绝自己,又求自己帮他做事情,还守门?这是把她当成丫鬟使唤啊!宣城的脑中冒出一个词,恬不知耻!
她气愤不过,扭头怒瞪了罪魁祸首一眼,却瞬间折服在对方苍白如纸的面色,和湿漉漉类似于小鹿,太过可怜的目光中,怒气消散。
显然说话的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过分,但不得已必须请求对方,目光越发显得楚楚。
宣城没有扛过这凶猛的攻势,好照顾弱小的心思作祟,一点头答应了。
对对方会做出什么反应了如指掌的舒殿合,再次使自己的计谋成功应验。若是宣城能够多读点书,或许会知道这一招是出自兵法《三十六计》中的美人计。
其实就算不用计,舒殿合也知道宣城一定会答应的,就像她无数次谅解自己一般。
宣城让人将彻底冷掉的水,换了一盆热的,将舒殿合扶起靠在床头上,然后随着侍卫走出去。
临转过屏风前,她放心不下,问道:“你真的可以?”
舒殿合颌首,等外头传来帐门落下的声音之后,她如释重负,继续宣城方才未完成的事,结开那白色衣结,露出里面的软甲,以及软甲下面一层层裹绕的白条布。
手底下无力,但这种事,绝不容别人代劳。
因为那白条布之下,是一副与驸马身份不副实的婀娜女儿身。这个秘密,一旦泄露出去,便会给它的主人招来灭顶之灾。
宣城走出去之后,即便再不乐意,也老老实实履行自己的承诺,为舒殿合守门。同时不忘让人去准备稀粥,舒殿合两天没吃东西了,一会一定会饿。她不会照顾人,不过她善于学习身边人的举动。
她百无聊赖地乱看乱想着,无意瞥见紧闭的帐门,心里突然涌起想冲进去给舒殿合一个惊吓的冲动。
此时对方兴许正赤身裸体着,自己闯进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那场面定会很好玩。
宣城跃跃欲试,走到帐门前,又退了回来。
摇摇头,不行,这个男人脸皮薄,还小心眼。要是真把他吓着了,回头说不定要怎么报复自己。
她勾勾嘴角,问守在一旁的侍卫:“小哥,你有妻子吗?”
那侍卫长的憨厚,愣了愣,点点头,稍后反应过来与自己说话的人是谁,连忙垂首道:“禀公主,属下已有妻子。”
“那你换衣服的时候,会特意避开你的妻子吗?”宣城挑眉接着问。
侍卫局促地用手搓着自己的衣角,黝黑的皮肤沾染上一点红霞,道:“当然不会…”乃至于还会借机发生点什么。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都藏在了表情里。
对嘛,宣城得到了肯定,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这件事怎么想都觉得怪异。
还没有等她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帐篷内突然传来铜盆砸在地上的声音。
她迅速反应过来,冲进了营帐内,制止侍卫跟着自己进来,绕过屏风,仅见舒殿合身上换了一件干净的内衫,正手足无措坐在床榻边,袍角溅湿了一块。
铜盆打翻在地,撒了一地的水。
舒殿合听到宣城来到跟前,抬起头来,浮现如小孩子做错事一般的窘迫,解释道:“臣想把水端出去,却不小心把水打翻了…”
一向坚韧不拔,成年之后就没有生过病的她,十分意外自己会手脚无力到这种地步。
宣城还道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道:“你都躺了快三天了,不吃不喝,哪来力气端水。快回床上休息吧,这些事就交给本宫。”
宣城所说的交给她,不过是捡起铜盆放到一边去。其余的那些水,她都不管,任由其风干。
舒殿合瞧着自己惹出来的乱碍眼,却没有说什么。
在京都的时候,宣城身边随时随地有下人服侍,哪里会去管这些事情。而这里条件所限,大部分的事都得亲力亲为,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愿眼瞧着宣城屈就自己去做那些杂务。
宣城收拾好之后,稀粥也送上来。她坐到舒殿合的身边,一面监督着她喝粥,一面颇为不满地说:“本宫回京要问问父皇怎么回事,那么多朝臣大官他不用,偏偏要把本宫的驸马派来这危险之地。是不是趁本宫不在京都,使劲欺负你了?”
舒殿合知道她说到做到,坦白道:“是臣主动请缨的…”不想因自己的缘故,让宣城去闹皇上。
宣城嘶声,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怎么这么傻?好好的京都不待,为什么要来这里?”
“但凡是活在这世上的人,就逃不过责任二字。为人子的责任,为人臣的责任,为人丈夫的责任。臣之所以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不辜负肩上的责任而已。”舒殿合答话的神情和语气,如她正用汤勺晃动的眼前这碗粥一般稀淡。
因为她是大夫,因为她想救人,所以她就来了,仅此而已。没有什么救世主的大义凛然,也不是被人所迫。
宣城无话可说,嗫嚅半响,突然红着眼睛:“可是本宫只想要一个平平安安的驸马。”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冒险,本宫会有多担心?”他顾着他的责任,不惜以身冒险,那她呢?
他就没有一点点在意过自己的感受?还是说,对于他来说,自己也仅是个责任?
舒殿合默然,她当时以为宣城不会再回来了,所以的确没有想那么多。
这样的话不能和宣城说,否则更加不好安抚对方。
心乱如麻的她,放下手中的碗,捧着宣城的脸,手指抹去她的泪水,没有丝毫底气地说:“臣这不是没有事情吗?”
“你没有事?”宣城咬着唇,轻易地推翻了舒殿合的假话:“你没有事发烧了整整一天一夜?”
舒殿合被怼的哽言,道:“放心,臣…不会抛下公主一个人的。”这话有多假,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是你说的,决计不能食言。”宣城信以为真,端着正色道。
舒殿合不置可否。
侍卫又送来药,宣城看着舒殿合喝下去之后,遗憾说:“可惜这里找不到糖,没有东西给你冲淡苦涩。”
舒殿合淡笑:“无妨,臣不怕苦。”
宣城无视对方话意里的虚假,这世界上哪有人不怕苦的,眼睛却紧瞧着舒殿合的脸。
他实在笑的好看,面如桃花,雅然与自信不自觉地从眉宇间流露出来,宣城只听过女子回眸一笑百媚生,但她驸马即便是男子,与这句诗也不差多少,心不由动了下。
俊美的面容近在咫尺,下不下手只是一念之差,宣城不动声色的靠近舒殿合,怕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就不知道何时了。
作者有话要说:全晋江最认真女扮男装的女主——————————舒驸马
以退为进,美人计,激将法,好好一场甜美恋爱,愣是被谈成了三国。
说个题外话,作者不是不会写美好的女子和复杂的感情关系,但是就是不想写全世界都爱女主这种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