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舞、以歌瞧她执着于那一页,目光发直,似看破她的讶异。
一人娇笑道:“有些老爷呀,就有这种怪癖,喜欢从旁观看两个女子行房事,自己似乎乐在其中。”
另一人一唱一合道:“对,公子若是想了解,我姐妹二人也可以表演给公子看,但是得加钱…”一只手悄然摸上宣城的大腿。
“女子和女子怎么…”宣城面红耳赤,匪夷所思。
以歌附在宣城耳边,悄声说尽女子与女子之间的秘密,末了,还颇为敬业地说:“来者尽是客,客人想要什么,咱都得尽心侍候。”
宣城眼前仿佛被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还未等她全盘接受下来,突然之间原本就红的脸,又被染上一层红。
她慌乱地站起来,把银子留下,道:“今天就到这里吧,不用送,告辞。”说罢就逃之夭夭。
……
房间内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对对方甚是了解的以舞,启齿问道:“你对小公子做了什么?”
以歌娇羞一笑,嘴上却说着不害臊的话道:“小公子的身子真是柔软呢,连大腿都那么好摸。”转而又是不屑:“这样就逃了,看来真的是个雏…”
宣城惊魂未定地站在大街上,这些青楼的女子,竟然敢大胆如斯,连那私密的地方都敢乱摸。
她现在恨不得立马回去洗澡,连带把衣服也扔了,才能把这一身恶心的感觉从脑海中甩出去。
再一想,舒殿合上青楼的时候,那些女子会不会也是这样对待她的,或者更甚。
依他那张脸在女子群中受欢迎的程度,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她一边止不住地泛酸,一边已经想开的气愤再次卷土重来。
算了,还是回去把舒殿合打死吧,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还有,都这么久了,她都没有碰见对方派来找她的人,看来对方压根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宣城气愤地一脚把路边的石子踹飞,没由来一阵头晕目眩,感觉大地在晃动。
她还以为是自己刚从青楼里走出来,没有适应外面的环境,连忙收回脚站好,所幸那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皇宫监天司内一角的地动仪,以精铜铸成,圆径八尺近,形似酒尊,外周朝向各方有八个龙头,每个龙头都衔着铜丸。传说如果有地动,仪内的机关就会发动起来,龙头的铜丸掉出,落在下首蟾蜍的口中。
但是,这地动仪自大豫定国以来,十余年未曾动弹过。久而久之监天司的人,便都以为这地动仪是假的,掉以轻心,寻常也不会有人去刻意注意它。
这日,打扫监天司的中官,无意间多看了那地动仪一眼,惊讶地发现八个龙头中的其中一个,嘴里的铜丸消失了。监天司内丢失物品可是件大事,他负有连带的责任,所以他手忙脚乱的放下扫帚凑近一看,那铜丸不知什么时候掉进了蹲在地板上蟾蜍的嘴巴里。
正好此时,前朝也收到滇州地动的快报。
报曰:“滇州地震,日至二、三十震,黑气如雾,地裂水涌,坏城垣、官廨、民居,不可胜计。死者数千人,伤者倍之。”
这还是快马送来简报,详细的奏折随后而至,白纸黑字尽力描述了地震后的满目疮痍和哀鸿遍野,急求朝中派重臣亲下滇州赈灾。
这场意外的地震惊动了朝野,吕蒙命户部和工部速行详议,拟一份合理的赈灾方案出来,同时也派下官员。
半月之后,接近大漠的坊间茶寮里。这里坐着大豫各方的各色人物,有行商,有侠士,有僧侣。只要在这里点上一壶茶,支起耳朵可以听到来自五湖四海的消息。
“你听说了吗?这次滇州地动,还连发了瘟疫,圣上把那位传说中的驸马派去赈灾了。”
“哪个传说中的驸马?”
“就是那个用一把扇子就打的番邦人落花流水的舒驸马。”
“噢~有所耳闻。可是听说滇州的地震至今还未平息,又多蛊虫,加上瘟疫,岂不是危险至极?”
“这才彰显了我圣上的仁德爱民,竟让皇室成员亲往…”
那闲谈的人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胸前的衣襟一紧,五大三粗的男子竟被一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灰头土脸的小子从位置上提了起来。
突发的状况,让茶寮众人皆瞩目过去。
那小子身材不高,浑身上下却并发出骇人的气势,脸上神情难以置信又震惊:“你们说什么?”
被提起来那男子的同伴,拔刀而起,想出手护友。
剑拔弩张之际,那小子却不像是有意挑事的模样,急切地追问:“你们说驸马怎么了?”似乎与他们谈话中的主人翁有些不为人知的关系。
地震的事她是知道的,但是发生的地方远在滇州,和她关心的人几无关系,她又没有好的理由回家,便单枪匹马沿着大豫北线越走越远,此时已濒临漠北边疆。
这一路察尽人间百态,世情冷暖,反而越发想念起某个人来。苦于自己的傲气,正矛盾着该不该回家。
眼下听说那人有危险,宣城怎么可能不着急。
被宣城提起来的那个人,见宣城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用眼神制止了同伴欲出手的动作,言简意赅道:“鄙人是说舒驸马被圣上派去滇州赈灾了。”
验证自己没有听错的宣城,抿着干燥的唇,喉咙滚动,心存侥幸问:“滇州现在很危险?”
“正是。”
他话音刚落,那小子就松开了自己的衣襟,抛下一句谢谢的话,匆匆离开,留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他和自己的同伴。
舒殿合揣在圣旨和可以随意调兵遣将的令牌,带着随行的赈灾官员、兵马粮草,初到滇州时,目光所及之处,比朝廷收到的奏折中描述的场景惨烈十倍。
原本应该平坦无垦的官道当中裂开两尺宽的巨大裂缝,从巨大裂缝扩延出来深沟地缝不计其数。断垣残壁,碎石遍地,就连官府衙门也未能幸免于难。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被地震压死,又被救灾士兵掘出的尸首,被肆意的抛弃在街道上。
滇州本来就是温热潮湿之地,即便即将进入冬季,温度也没有降到可以保证尸首不腐的地步。没有几日那些无人收敛的尸首便会生蝇长蛆,发出恶臭来,令人闻之色变,惨不忍睹。
而且地龙还未平息,时有余震。余震发作时,天空乌云密布,那些勉强幸存的房屋,如同寒战般的抖瑟,灰尘四下,危如累卵。
滇州太守一见到朝廷来人,就跪地大哭,倾诉自己的不易,又感谢天恩浩荡,派遣驸马及时来挽救滇州百姓的性命。
舒殿合不为所动,官袍不停留的掠过滇州太守的那张胖脸跟前。
哭的再情真意切有什么用?此时距第一场地震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滇州还是这幅疮痍的模样,可见滇州官员之懈怠和渎职。若是她真信了对方的装模作样,怎么对的起那些本该被及时抢救出来,却被他们延误救人时机枉死的百姓?
缘于余震总是来的措手不及,墙体已经出现裂纹的官府不能驻人,舒殿合命人在官府附近清出平地,搭建起帐篷来,作为赈灾官员士兵驻扎的场地。
她人还未在滇州的地界上站稳,命令就纷纷而出,兵甲整齐有序地在滇州内来来往往。
收路边遗骨进行掩埋,修补官府衙门和那些还未倒塌下来的房屋,发粮施粥给受灾幸存下来的百姓,搭建医棚,集中本来零散的伤者和大夫…等等。这样的事,一桩桩一件件的发生。
在舒殿合雷厉风行的手段,加上皇上所赋予的特权加身之下,所面临的困难,大多数都能迎刃而解,滇州很快就显现出来灾难之后,本该有的秩序。
禀报滇州情况的奏折,经快马传回京都,朝中渐渐对滇州的事放心下来。吕蒙在回复的奏折里,不吝啬地褒奖了舒殿合和她同来官员一番。
然而上天像是有意与滇州作难似的。
这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由于在舒殿合来之前的尸骨随意堆积,无人处理,导致了环境与水源被污染。瘟疫随后呈着星火燎原之势,迅速席卷大豫的这片南境。
百姓日夜啼哭,草木皆黯然。
原本地震已经造成了滇州十户五空,若是无法制止这场瘟疫,滇州能扛过去的老百姓怕是少之又少。
不想眼前本就脆弱的城池彻底被灾难压倒,无暇休整的舒殿合再次忙碌了起来,这次却遇到了大麻烦。
瘟疫靠着人与人之间的迅速传播,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一大片人病倒了。而且最先被下手的受害者,就是那些医棚里虚弱的老弱病残。
这些人本来就虚弱,必须进行及时的治疗,但地震之后的滇州缺医少药,根本无力承担起这么多人的救治。
舒殿合原打算向他州购买的药材解滇州的燃眉之急,只要这些药材及时送到,滇州的疫情很快就会有所抑制,却不曾想意外就出于这时。
这日,一个士兵急急忙忙地冲进她的营帐内,报:“不好了!驸马,病人躁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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