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城仿佛见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叠声问道:“什么?”
舒殿合不答,只是默默离开床边,去洗净手,并擦干。
再回来的时候,脸上一派严肃的表情,看上去是要对自己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宣城没有由来的一紧张,手底下二次揪紧被子。
舒殿合将身坐到床沿边,低声道了一句:“公主冒犯了。”同时把手伸进了宣城的被窝里。
方才那只覆在宣城额头略微冰凉的手,现下变移了位置,隔着纤薄的衣料,落在了宣城的下腹部。
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按摩一个穴位而已,她从前行医的时候,对着那些农夫农妇,无论男女老少,碰了不知多少个人。
舒殿合心无杂念的按着,却防不住另一人胡思乱想。
对方冰凉的指尖初初接触到自己时,宣城没有适应,老是想躲,皮肤乍起一片鸡皮疙瘩。
尔后那温柔按压的手,体温逐渐上升至与自己的融为一体,仿佛带着什么魔力一般,不过是按了两三下,宣城就从如同无数个人拿着大锤砸她肚子般的绞痛中缓过来。
腾出暇来,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头悄无声息缩进被子里,像只蜗牛一般,不让人看到了自己现在的窘态。
舒殿合手指按到关键穴位时,她猝不及防哼唧了一声,又感觉对方手底下的力道幡然变轻了,脸颊越发滚烫,心悸不停。
“驸马,药煎好了。”棉儿从外面突然进来,舒殿合立马把手从被窝里收了回来,像是被撞破了奸情一样。
失去抚慰的宣城怅然若失,下腹仿佛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了。
舒殿合站起来,打棉儿的手上接过药汤,正想说点什么。
棉儿倏忽好奇地问:“驸马你的脸,为什么都这么红?”
舒殿合尴尬不已,余光瞟了一眼床上当缩头乌龟的人,希冀对方听不见,咳了一声,掩饰道:“可能是屋内太热了吧。”
棉儿恍然大悟,屋内确实有点闷热,提议道:“那要不要把冰盆搬回来?”
“不用。”舒殿合怕宣城会受凉,疼的更厉害。
“喂药的事就交给我,你先出去吧。”她说完,就忙不迭地把棉儿赶了出去,生怕棉儿不懂事,再戳破点意外之事。
等棉儿走了之后,她坐回床沿边,用汤匙摇动着那棕黑色的液体,使之散去热气,道:“公主,起来喝药吧。”
“什么药?本宫不喝。”被窝里的人不为所动。
“是可以止疼的药。”
“苦吗?”宣城闻言,耳朵一动问。
“苦。”
“不喝。”宣城把被子掖的更紧,这个人口齿竟笨拙到这种地步,连哄骗一下自己都不会,她坚决不起床。
“可是臣等公主喝完药之后,还有东西想给公主。”舒殿合如哄小孩一般,诱惑道。
“是迷香,还是带着迷香的香囊?”宣城已经把她看透了,不吃她这骗人的一套了。
舒殿合脸颊略僵,道:“不是,是公主喜欢的东西。”
“不相信。”
“是臣回来路上顺带的冰糖葫芦,公主若是没有胃口的话,臣一会拿去赏给棉儿…”
她话还没有说完,宣城噌的一下就坐了起来:“冰糖葫芦,在哪里?”被团被掀开,致使放在边上的袖炉受力滚落到地板上。
舒殿合小心护着手里的药碗,才没有使它落得与袖炉同等的命运,见她起身来,将盛满药的汤匙送至她嘴边道:“喝了药再说。”
宣城不甘愿的撇过头,伸手要接完道:“本宫自己来。”
舒殿合面无表情,不容拒绝地说:“公主身子虚弱,还是由臣代劳吧。”
宣城念在自己喜欢的东西在她手上,勉强由她喂着。第一口就苦的,让她恨不得咬掉舌头。
舒殿合沉默无言,送药的速度却明显放慢了。
喂药这件事,再温馨和谐不过了。若是把握好了,说不定还能使夫妻之间的感情升温加热。
可偏生宣城的脑回路与别人的不同,神神秘秘,却语出惊人道:“驸马你知道吗?你喂本宫喝药的姿态,颇像是水浒传中潘金莲喂毒给武大郎那一幕。”
舒殿合凝神一息,宣城还以为他生气了,正要试探,却措手不及听到舒殿合长叹一口气,似无奈又似宠溺道:“那好吧,大郎,请喝药。”
宣城扑哧一声,被她逗笑了。
何止是宣城呀,连舒殿合自己都忍俊不禁了。
喝完药之后,舒殿合如约拿来了冰糖葫芦,撕掉那层碰脏了的糯米纸后,给了宣城。幸好虽然天气是热了一点,但是时间没有耽搁多久,冰糖未曾开始融化。
红彤彤的山楂,外裹一层厚厚金黄色的糖浆,颗颗分明,点缀的芝麻也分外可爱,光叫人看着就口齿生津。
夏季太阳下去的迟,这会屋内的光线才渐渐少了下去,舒殿合拿出火折子,点上了蜡烛。
宣城刚咬下一颗山楂,一侧的腮帮子鼓鼓囊囊,问:“你怎么知道本宫喜欢冰糖葫芦?”
舒殿合将火折子盖好,收回袖子道:“那日随公主进京之时,臣在一旁听到的,无意间就记住了。”
那都是一年多前的事了,他竟是从那时候记到了现在,宣城泛起微笑,嘟囔道:“有心了。”冰糖葫芦再甜,此时也不及她驸马甜。
那天驸马给公主喂药的事,耳目灵敏的楚嬷嬷自然是知道的。当时她还在外面拦住要进去掌灯的侍女,让她们不要去打扰公主和驸马。
自那以后的几天,公主也不刻意为难驸马了,两人的关系似有所进展。楚嬷嬷原以为两人不久之后,就会相互彻底接受对方,却没有想到驸马近来又找借口不愿登门了。
仿佛两人的距离只要稍稍靠近一些,驸马就会抽身退远,使两人之间总是保持着若近若离。
不消说自己对驸马的忽冷忽热疑惑不解,公主对驸马这样莫名的疏远,更是不适。
晨起她代公主整理床榻时,偶尔会触摸到枕头上的湿意。定然是公主一个人就寝时,觉得孤独委屈了,才偷偷摸摸的掉眼泪珠儿。
但公主第二天出现,又是好端端的,还能屈尊降贵与下人们嬉闹,毫无夜里掉过眼泪的样子。
只有从小看着公主长大的她,才知道公主的心里定是难过极了,否则绝不会轻易的掉眼泪。公主向来都是这样,从来不把不高兴的情绪,表现在脸上。
女子掉眼泪,除了为了自己心怡的人和亲人以外,还会有谁?皇上身体康健,不需要公主忧心。
楚嬷嬷不敢问,不敢提,看来公主是喜欢惨了这个驸马。
又到一旬休沐,消失许久的冯正,涎皮赖脸的二番来叨扰舒殿合。
这次他机灵,没有去驸马邸找舒殿合,而是径直来到了公主府。
舒殿合果然在这里。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一来,舒殿合就猜到他大概是在追求那位女将军苏问宁的道路上,遇到了障碍。
公主府偏僻的书房里。
这里已经和上次舒殿合和楚嬷嬷谈话时,有了翻然的转变。由于舒殿合的叮嘱,楚嬷嬷在事后第二天,立马派遣中官,将这边打扫了一番。
积厚的尘埃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书柜上盈满的古籍、琴台与琴、棋盘围棋、香炉、插花等等,官宦人家书房中该有的物品应有尽有,就连门外的植木花草都经过细心的剪裁。
冯正迫不及待地在舒殿合面前说了一车的话。大多都是他如何靠近苏问宁,如何打通关节获取到关于她的消息,以及发泄情绪的闲言。
舒殿合一边听着,一边分出心思在脑海中概括他的话,还能够一心三用,手下不停抄录有用的典故。
听说冯正一有空就去纠缠那个苏问宁,舒殿合的手腕一凝,一句不务正业在口中转圜了半天,到底是没有说出口。
她有时候也会好奇,为什么那么严谨的冯焕森,会生出这样性格的冯正。
或许,冯正现在的当务之急,的确是要找个妻子来定定性。
若不是她没有闲暇,还蛮想会会这个把冯正迷的三魂丢了七魄的女将军,瞧瞧是怎么样一个人。
面对冯正所遇到的困难,她又给他出了几招,冯正千恩万谢自是不消说,还向舒殿合许下了事成之后,一定款待她的承诺。
舒殿合哪会去在意这个,一笑了之。
谈完了苏问宁,又说起朝中的政事来。
“对了,冯丞相的身子如何?近来听说,他身子不爽利?”舒殿合问。
冯正大手一挥,不以为意道:“无妨,只是偶感风寒罢了。”
即便他这样说,舒殿合仍旧有些担心:“多少还要注意点。”考虑着过几天有空了,要上门去问候一下,自己这位打自己入京以来帮助自己甚多的恩师,
她成亲之后,也上了一回丞相府,去拜见冯焕森。
冯焕森倒没有说什么,如今尴尬的局面,有他的一份力,只是提醒她千万小心,其余意思尽在不言中。
对于赐婚时冯焕森的推波助澜,舒殿合后来自己想通了。身为臣子,谁敢当面否决圣上做下的决定?冯焕森应该也很无奈。
消耗完浮生半日闲,冯正迟钝地发现舒殿合自他来访之初,到现在都没有停过忙碌,始自省自己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便主动和舒殿合作了别。
他刚走出重门,一个小丫鬟拦在了他的面前,客气道:“冯官人慢走,我家公主有请。”
作者有话要说:公主会听不见吗?你做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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