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待儿臣甚好。”
舒殿合此话一出,震惊的不止吕蒙一个人,还有趴伏在圣上膝头,拳头跃跃欲试的某殿下。
知女莫若父的吕蒙,当然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在几日之间,就从一个小霸王翻然转变成为良家妇女。
吕蒙捻着自己的须尾,目光微眯问:“驸马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比如迫于她女儿的淫威之下,才不得已说出这种违心的话来,等等等…
“今日在朕面前,不必掩饰,可大胆说出来,朕为你伸张正义!”一抖袖,按住那挣扎欲起的肩头。
舒殿合坦然自若,答:“父皇无须忧心,公主机敏可爱,宜家宜室,儿臣承蒙圣恩,下降公主,岂能不知所谓?况且能有公主这样聪慧温柔的妻子,臣只感天恩厚重,是臣三生有幸,家门荣光。儿臣愿与公主终身相伴,不离不弃,白头偕老。”
从她口中蹦出来的一连串溢美之词,甭说皇帝信不信,连那被她夸赞的当事人,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存在另外的妻子,值得这样的赞美。
又听到后面白头偕老之话,心知都是假的,但埋在常服里的脸,似被来自她父皇身上的布料所妨碍,徒然一闷,呼吸不畅。
既然宣城的驸马都这么说了,皇帝也不再揭露什么了,面上乐呵呵的。
以他之见,夫妻之间,只要能够合拍就好,外人意见再大,也无关系。
更何况方才不过是他怀着试探的想法,随口问问而已。
就算他的女儿再刁蛮,在他眼中也是这世上最乖巧的女儿,哪轮得到别人说坏话。
他的大手,往上挪了几分,轻轻曳着女儿那发烫的耳垂,心里别有一番滋味,故意问:“那宣城觉得驸马待你好不好?”
本想和驸马作对的宣城,却不期料被人实打实的夸奖了一顿,愧得连头也不敢抬,支支吾吾道:“驸马对宣城…”
“…也甚好。”最后三个字,声如蚊呐,要不是皇上靠得近,几乎就听不见了。
她的踌躇,皇上看在眼里,便以为是羞涩腼腆,忍俊不禁。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宣城,也会有这么一日,看来他为她找对了驸马。
“如此甚好,望你夫妇二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早日为朕诞下外孙来。”他朗笑,怀着十分的希冀道。
假如是寻常新婚夫妻,被这样调笑,最多的回复也不过是脸红着答应下来。
可这两人关系非同一般,不是皇帝所想象的那样简单。因此听到此言,心思各异。
舒殿合绷紧表情,唇型抿成一条直线,不知如何回复。
幸好宣城主动接下这令人窘迫的话头,挣扎出吕蒙的怀抱,佯装羞愤:“父皇你说什么呢?!”
“好了,好了,父皇不再揶揄你了。”吕蒙收敛住笑意,循循善诱道:“朕只是希望你能够好好珍惜这能够容忍你脾气,把你看得千般好的夫婿。驸马无论是从才学,还是容貌来说,都是当世稀少的人,足够配的上你。”
说着,还把欣慰的目光投向舒殿合。
舒殿合正想谦虚,却被他一个眼神止住了。
宣城听着这话,怎么觉得像是她父皇在说自己很差,驸马娶她是眼瞎一样,忿忿然要反驳。
吕蒙拍拍她的肩头道:“你去御花园看看吧。你太子皇兄皇嫂,还有几个姊妹,都在那边等你多时了。”
宣城被岔开了想法,乖巧的起身要走:“那驸马?…”
“你先去,朕有两句话,要和驸马说。”
“什么话儿臣不能听?”宣城拿捏不准这姓舒的会不会在她走之后,偷偷打自己的小报告,不想轻易走掉。
“男人的话。”吕蒙轻飘飘说到,立马堵住了宣城的嘴。
宣城与舒殿合擦身而过之时,给她留下了一个威胁的眼神,其意思不言而喻,惹得舒殿合啼笑皆非。
待宣城走了之后,上首的帝王双目空空,目光一直停留在了宣城身影消失的门口。
一向被认作是无情代表的君主,难得会抛下身份,流露出对亲情的缅怀,仿佛期待着像从前一样,刚长齿的宣城从那道门槛外迈进,晃动着小胳膊小腿屁颠屁颠的跑到他身边来,要他抱抱。
他不开口,舒殿合也不敢说话,大殿内安静了约莫一盏茶时间。
直到帝王终止回忆,回到现实中。
“宣城脾气被朕宠坏了,驸马以后要担待一些。”
舒殿合垂着头:“儿臣作为宣城的夫婿,都是儿臣份内之责。”
“宣城这个顽劣的性子,需要一个降得住的人,驸马博学,又有仁爱之心,朕将她交给你,朕放心。”
“但是…你也不许欺负了公主,否则朕定斩不饶。”吕蒙用着古井无波的语气说,犹如一潭表面平静,底里却深不见底,随时都可溺毙死人的池水。
舒殿合忆起昨晚的事,猜不着皇上是否知道,汗颜道:“儿臣不敢。”
皇上吓唬过后,见对方有所领会,于是又说了两三句关于宣城的闲话,以缓和气氛。
一番七扯八扯之后,吕蒙似突然想起什么来,轻咳一声道:“对了,驸马作为神医的弟子,可听闻过长生之术?”
舒殿合心里一咯噔,委婉道:“恕儿臣孤陋寡闻,虽在书中闻得彭祖活至八百岁,但真正在现实中,从未见过人世间真有长生之事。”
“朕也觉得不能。”吕蒙似要打消舒殿合多余的想法,笑道:“不过是朕夜来读书,读到世外有蓬莱,瀛洲,方丈三座仙山,山上常年烟雾缭绕,与世隔绝,盛传藏有长生不老药,突生好奇罢了。”
真的是这样吗?舒殿合隐隐不安。
吕蒙不管她信还是不信,放眼看一眼外面的天空,道:“时候不早了,你去接了宣城回来赴归宁宴吧。”
舒殿合长拜:“儿臣遵旨。”
待她转身离开时,吕蒙突然眼尖的发现不对劲,声音复又从高堂传来,问:“驸马为何走路一瘸一拐?”来的时候,他一心放在了宣城身上,倒是没有注意她身边的驸马。
舒殿合回身,苦笑回禀道:“儿臣昨日夜起,不小心踹到了门槛上了,于是就这样了。”还不是你女儿作的怪,下手太狠,一天了,她的脚掌还青红着。
“是吗?”吕蒙质疑,尔后联想到了什么,扑哧一笑,这个宣城呀…
虽然他这位女婿自己就医术了得,但他还是宽袖一挥,大方地给驸马赐下了一堆太医院特制的创伤化淤药膏。此时或许用不着,日后也定能用到。
舒殿合走后,吕蒙长吁一口气,望着空空如也的大殿又发起了呆。
将太子培养成未来的明君,给宣城找一个天底下最好的驸马。当初皇后离世时,含泪放心不下的事,他终于一件件做到了。
太液池上波光粼粼,绿意盎然的池面倒映着各具风情的垂柳,宛如一个个千娇百媚的女子,临水自照,花面为自羞。长桥卧波,野鸳飞过,在平静的水面掠起一道斜横。
毗邻太液池旁的翼然亭中,太子、太子妃,还有宣城端坐其中,身边环绕着一圈他们打扮花枝招展的姊妹。
宣城在吕蒙的众多子女中,排行末尾,前头的姐姐们都已出嫁,后面还有一个小妹,还未到出闺之龄。
吕蒙为了这次宣城的归宁,索性都将她出嫁的那些姐姐们叫了回来,齐聚一堂,意图若是宣城新婚后的这几天里表现不好,就让这些富有经验的姐姐们,好好教教她如何做好人-妻。
不知道自己逃过被教育一劫的宣城,刚过来的时候,立即被太子握住了双手。
太子先是大感叹了一番,妹妹终于嫁出去了,他还以为自己看不到这一幕了,后面又想到宣城小时候的模样,一眨眼居然就嫁人了,感极而悲,险些要掉下眼泪来。要不是被太子妃劝住,他一个大男子可能真的会哭啼出来。
宣城拍拍她皇兄厚实的肩膀,言道她是去出嫁,又不是出家,她皇兄至于这般难过吗?还是皇兄以为自己根本就嫁不出去,现在终于有人要接手了,感动到想哭?
太子欲回答后者,迫于宣城过往的劣迹,还有和驸马在新房中打架的隐隐传闻,话到嘴边,求生欲使他改变了主意,道:“孤就是怕驸马会欺负你…”
宣城翻了一个白眼,不屑地说:“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驸马那肿到塞不进靴子的脚就是证据。
太子见她这样的反应,心里万幸自己刚才把话收了回去,没有引来可怕的后果。
关于宣城还是一如既往的少女打扮,太子和太子妃见了没有说什么。倒是她的姐姐们试探了两句,都被宣城不客气的顶回去了,便无人再多管闲事。
身份尊贵的公主们,聚在一起,与凡人没有什么差别,讨论的最多的就是八卦,特别是对宣城那位据说貌若天人,但从未见过的驸马很是好奇,连还未出嫁的宝荣公主也兴奋的参与其中。
宣城听着她们在自己耳边你一眼,我一句,叽叽喳喳,讨论着自己不喜欢的人,不胜其烦,脸上摆着不屑加不屑的表情。
那个人真的有那么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老实说,我还是蛮喜欢看读者被自己的文虐的嗷嗷叫的,评论顿时可以噌噌噌一下就多出几倍,并且个人在插角色刀子方面有丰富独到的经验,不信可以看我的学姐(不是威胁
想想要是本文的名字改成《公主在下》《宣城:本宫要做个灵魂有香气的女子》《霸道公主爱上我》诸如此类赚人眼球的标题,点击定然比现在要多,但是,我偏不!任性!偏要和俗套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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